官道上五六輛馬車依次緩緩前行,官道兩旁皆是峭壁懸崖,怪石林立。
夕陽余暉映紅了陡峭的石壁,偶爾有幾只飛鳥滑翔而過,輕鳴幾聲又消失不見。
嚴振輕輕一夾馬腹,黑色的駿馬好似通了人性一般,快跑了一下就停在在一輛馬車邊上。
“表兄,我們已經(jīng)到了封縣境內(nèi),是不是先休整下?”
柳錦聽到嚴振的說話聲,停下了與兩人的交談,掀起簾子看了下車外。
姜煜瞥了一眼車外,又掃了眼略帶倦容的柳錦,應(yīng)聲說道:“好,你安排下去吧?!?p> 嚴振得到姜煜的同意,立馬高聲喊道:“原地休整!各小隊兵不離手,甲不離身!”
柳錦率先下了馬車,還沒等柳錦活動下身體,夏桃提著一個食盒,就小跑著到了柳錦的面前。
“少爺,餓不餓?累不累?奴婢這兒有您喜歡的千層酥,您嘗嘗?”
“哈!”緊跟著柳錦下車的郭栩,這一只腳才落地,就被夏桃的這番話給都笑了,看向夏桃笑道:“栩和安寧同車,怎么不見你也問栩一句?好歹與小桃算是相識,怎地如此厚此薄彼?”
夏桃與郭栩見過幾次,也算是熟悉,夏桃本就大大咧咧很是活潑,而郭栩又向來不拘小節(jié),夏桃對于郭栩沒有了一開始的拘謹,這話自然也就多了起來:“奴婢叫夏桃,不叫小桃!少爺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關(guān)心少爺啊!”
“嘖……”郭栩見食盒蓋子開了大半,伸手就拿了一塊,看著鼓成包子臉的夏桃,咬了一口說道:“嗯,不錯!”
柳錦若有所思地看了郭栩一眼,拿了一個千層酥遞給姜煜:“修和兄……他可有家室?”
姜煜看了眼郭栩和夏桃,見他兩人正斗著嘴無暇顧及這邊,看向柳錦說道:“自從修和隨我入京,便知前路坎坷,又怎會愿意拖累她人?安寧若想說和他們,等回了燕州也不遲,不然修和恐會壓下心中所思,對夏桃姑娘避之不及,徒增波折?!?p> 柳錦點了下頭:“受教了?!?p> 兩人正在談話之際,柳貴突然上前對著柳錦說道:“少爺,屬下想帶隊去崖上看看?!?p> 柳錦聞言抬頭看向兩側(cè)峭壁,見崖上灌木叢生,無數(shù)棵大樹枝繁葉茂,連成一片。
“貴叔可是察覺了異常?”柳錦皺著眉,一邊視線不斷在兩旁的峭壁上巡視,一邊唇瓣微動,詢問柳貴。
“屬下剛才看到一道反光,心里著實不安,想先探下路在行趕路。”
柳錦轉(zhuǎn)頭看向郭栩,見他也是微微擰眉,開口說道:“這地勢確實容易設(shè)置伏兵,不如讓貴叔探下路吧。”
姜煜點頭應(yīng)允,視線看向祝秉:“祝秉,你帶隊探查左面。”
祝秉與柳貴視線相交一瞬,又轉(zhuǎn)而錯開,各自領(lǐng)命離開。
郭栩眼角瞥到柳貴與祝秉的行動,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與夏桃說了一聲,兩人一前一后靠近姜煜和柳錦,郭栩問道:“有埋伏?”
柳錦搖了搖頭:“還不清楚,只是貴叔看到一抹反光,所以先去探探路?!?p> 郭栩咋一聽聞也如柳錦一般,抬頭巡視了圈,一無所獲之下,看向姜煜說道:“只能等他們消息了?!?p> 姜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這一路走來太過沉悶,有人來助助興倒也不錯。”
“嘎…嘎…”
兩只叫不出名字的黑鳥,從不遠處飛至崖上鳴叫徘徊,柳錦側(cè)目看去,嘴里喃喃自語:“這鳥是回不了巢嗎?”
姜煜順著柳錦的視線看去,又扭頭看向郭栩輕笑一聲:“修和猜猜這次是誰?”
“不妨安寧先猜?”
柳錦聽到自己的名字,扭頭看向兩人,思索了一下才道:“傅盛!”
“哦?安寧何以見得?”姜煜莞爾一笑,看向柳錦的目光中透著愉悅,顯然柳錦的想法再一次與他不謀而合了。
“因為丁舸。”柳錦看向峭壁的目光有些迷離,顯然是因為她的插手,讓他們上京路上增加了波瀾,柳錦收回目光,有些歉意地看向兩人說道:“傅盛想不透是誰劫走了丁舸,所以打算投石問路,若是能一舉滅了我們當然好。若是沒有,他也可以趁亂看看,這丁舸是不是與我們一同進京?!?p> 姜煜輕笑一聲:“安寧無須覺得虧欠我等,即使沒有丁舸之事,他也是欲除我等為快的。”
但…若非因為我,你們根本不會此時進京,也不會遇上埋伏??!
這話在柳錦心里翻滾了一圈,就潛入了心底。有些事記在心里便好,嘴上道謝終歸是太過輕巧了。
姜煜抬手想要撫上柳錦的頭頂,這手抬了一半,才驚覺不妥,又若無其事的把手放了下去,掩飾地笑了一聲:“安寧……”
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到“咻”的一聲破空聲,頓時臉色大變,伸手就把柳錦攬進懷里,腳下一轉(zhuǎn)就連同柳錦一起,躲開了射過來的羽箭。
“敵襲!”
嚴振的一聲吼,讓還在休息的侍衛(wèi)們立刻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紛紛結(jié)成隊形,擋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姜煜護著柳錦,郭栩拉著夏桃四人一同躲在了一塊巨石的背后,看著兩邊峭壁上,數(shù)十人搭著弓箭往他們釋放箭雨。
幸好柳錦等人休整的地方,離最佳的伏擊點還有一段距離,而且數(shù)十塊一人多高的巨石也會他們提供了天然的屏障。
漫天的箭雨傾灑而下,讓躲在巨石后方的侍衛(wèi)連冒出個頭查探下情況,都非常的困難。
受驚了的馬匹,前腳高高躍起,雷鳴般的嘶鳴聲在狹長的官道上響起,馬項上的萬千鬃毛猶如銀蛇狂舞一般,奈何韁繩的牽引,幾匹馬都只能在原地發(fā)狂般的掙扎。
柳錦剛探出個頭,一支羽箭迎面射來,柳錦人剛剛后仰想退,姜煜手臂一伸就把柳錦往后一拉,柳錦腳下不穩(wěn),整個人跌在姜煜懷里。
“別亂動!”
姜煜察覺到柳錦的掙扎,低頭輕輕說了一句,手上用力把人護在懷里:“再等等,用不了多久,他們也該停了!”
當然不是峭壁上的人,發(fā)了善心想要放過姜煜等人,而是姜煜估算著祝秉和柳貴等人應(yīng)該快要摸上了峭壁。到時,那些人自然就射不了箭了。
“早知道,就讓貴叔他們多帶點人上去了,看這箭雨的架勢,上面的人不少,不知道貴叔他們能不能應(yīng)付。”柳錦有些擔憂地往峭壁的方向看了看,一想到柳貴將要以少戰(zhàn)多,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安寧盡管放心?!惫蚺牧伺哪樕l(fā)白的夏桃,算是無聲的安慰了一下夏桃,看著柳錦說道:“我觀安寧那些個護衛(wèi),不僅都是行伍出身,恐怕曾經(jīng)還是軍中精英吧,這種小陣仗他們肯定游刃有余?!?p> 郭栩的話雖然讓柳錦很是受用,但擔心的情緒始終占據(jù)的上風,但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縮在石頭后面靜待事態(tài)變化,這讓她十分的沒有安全感。
就在柳錦忐忑不定的時候,突然一聲慘叫讓柳錦心下一抖,剛想探尋向發(fā)生了什么事,就感覺漫天的箭雨攻勢一窒。
“看來他們到了。”姜煜把柳錦想要往外張望的腦袋塞回了石頭后面。
箭雨的攻勢一緩,不遠處狹道的兩旁,早已埋伏好的伏兵,揮舞著手中的大刀就往前沖來。
“殺!”
嚴振的一聲怒吼,好似貫穿了整個狹道,余音回響還未消散,金屬的碰撞聲、侍衛(wèi)們的怒吼聲就接踵而至。
狹道上兩方人馬早已廝殺成一片,峭壁上的弓箭手,接二連三的從峭壁上掉落下來。
柳錦趁著姜煜觀察戰(zhàn)況的當口,敏捷地脫離了姜煜的懷抱,一下就竄到了邊上的馬車,姜煜心中一驚,側(cè)頭看向馬車時,就看到兩把弩迎面飛來。
抬手一攬,兩把弩就到了姜煜的手上,姜煜把弩遞給郭栩,正想讓柳錦把箭袋扔過來,就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
“動作不慢!”姜煜接過柳錦遞上來的箭袋,一邊給弩裝上利箭,一邊笑道。
嘿!那還用說?每天鍛煉難道是鬧著玩的啊?雖然打不到立鴻的程度,但逃命本事不能落下??!
柳錦架起弩,瞄準,輕扣扳機一氣呵成,利箭猶如一道閃電,瞬間沒入一個敵人面門。
郭栩才剛瞄準,就見柳錦已經(jīng)將人爆頭,嘖了一聲說道:“安寧箭法不賴啊!”
柳錦沉默了片刻,又一箭穿透了敵人的面門,嘴里呢喃:“又射偏了。差個瞄準器??!”
盡管場上的廝殺聲震耳欲聾,但柳錦的低喃聲不偏不倚,就這么傳入了兩人的耳朵里。
姜煜略帶驚悚地看了一眼,躺在前方死不瞑目的敵人,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你這次想射哪里?”郭栩瞄了眼柳錦手上的弩,見柳錦又瞄準了一個,試探的問道。
“當然是胸口啊!那里面積大,容易射?。 痹捯魟偮?,柳錦就扣下了扳機,利箭在姜煜和郭栩的目光中,瞬間沒入敵方一只眼睛,敵人連慘叫聲都沒有,就倒地不起沒了聲息。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移開視線,各自搭箭射擊,對于柳錦的箭法……嗯,能射殺敵人就是好箭法!
原本還占據(jù)優(yōu)勢的敵人,因為峭壁的失守而開始潰敗。
“撤!”
柳錦聽到對面?zhèn)鱽眄懥恋囊宦暸穑粗鴮Ψ饺绯彼愕耐巳?,收起弩箭走出來巨石?p> “停止追擊!”嚴振雖然也是殺紅了眼,但也記著窮寇莫追的道理。收攏了陣型,讓侍衛(wèi)們打掃戰(zhàn)場,自己轉(zhuǎn)身走到姜煜身邊。
“立鴻兄,可有受傷?”柳錦打量了一眼滿身血污的嚴振,不放心地問道。
“都是別人的血?!眹勒裥χ忉屃艘痪洌聪蚪险f道:“表兄,我們連夜進京吧,也就百來里路了?!?p> “好?!?p> 他也該找人去算比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