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獸行
“嘩啦嘩啦”的聲音。
一團團黑乎乎的東西，在木車上的一汪血水中蠕動。
空氣里，彌漫著雷豬身上的腥臭，怪異的血腥。
還混雜著烤焦的糊味。
一、二……五。
方棟棟嘿嘿傻笑，果然啊，仙豬也還是很能生的嘛。
腦海中暈暈乎乎的，八顆白色星點像是由虛入實般，有了清晰的輪廓。
漆黑的一片識海里，從此不再空曠。
雖然沒有像老爺?shù)牡茏觽兡菢?，一蹴而就形成“八極橫云關(guān)”的星圖，但也有了極大的進步。
方棟棟忍著后背的劇痛，嘴角露出欣喜的笑容。
五只黑色的肉團，身下還纏著血紅的臍帶，它們費力的想直腿站起來，不住的發(fā)出細小尖嫩的“哼唧”聲。
方棟棟看的有趣，他退到了一邊，看著這神奇的一幕，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一只剛誕生的雷豬仔，體型已經(jīng)和方棟棟差不多大，其中一只趴到了母雷豬的腹部，不停的尋找著什么，猛地一口含住，一股奇異的香氣伴隨著白色汁液飄出。
“這，這就是登州滋補名物，雷豬奶嗎？”
方棟棟也是一臉吃驚，雷豬肉干他見過，還偷吃過，但是售價奇高的雷豬奶他卻從未見過，因為從未在街邊坊市出售過。
陪著母雷豬折騰了一晚的方棟棟舔了舔嘴角，他幾番出了一身大汗，此時口干舌燥的很。
另外四只豬仔聞到了奶香，迅速循著味道爬了過來，一只找一個含了上去。
五只豬仔吭哧吭哧的，排成了一列，在第四和第五只間，還有個位置。
母雷豬肚皮的鋼鬃軟化了下去，變得如同絲綢般嬌嫩，沒有那鋼針似的鬃毛，黑色的凸起下，就是那昂貴的登州城榮耀——仙界輕奢飲品，雷豬奶。
方棟棟看著那兩只豬仔間的位置，怔怔出神。
我在想什么！
太羞恥了！
我方棟棟是個人啊，怎么能有這樣的想法？
誰知盤中奶，滴滴皆辛苦。
五只小豬仔哼哼一聲，覺得嘴里的奶量忽然分流少了一些。懵懂中的本能告訴它們，此時只有用力吸，才能喝得多，才能長的快。
咕嘟，咕嘟。
啊……
天光剛亮，一個焦急的身影從山頂?shù)南杉倚≡豪餂_了下來。
“糟了糟了！”
鄧元飛躍著踏過樹梢，飛撲而下，那山坳的空地上，幾百平方的一大片血跡無比顯眼。
住在半山腰的阿米也緊跟其后，遙遙望見那刺目的血泊，小臉刷白。
“怎么會這樣？”鄧元此時根本顧不得帶上頭巾，直接奔向那滿是血液的木車。
“哼哧，哼哧?！蔽逯惑w表漆黑的豬仔正依偎在母雷豬的肚皮下，有的閉眼打著呼嚕，有的睜開漆黑的大眼，好奇的看著眼前人。
“仙子，你們來啦！”方棟棟站在木車下，身上沾滿鮮血，身前堆滿了樹葉嫩芽。
“你什么時候過來的？”鄧元臉色鐵青，她跳上木車，一把撈起母雷豬臀后松開的樹藤，用力攥緊。
方棟棟將樹葉放進木桶搗爛，佯裝不知道：“早上采樹葉去了，剛到一會兒，你看這些豬仔……”
鄧元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一個納元一層的弱雞，來十個也打不開這個樹藤。
“阿米快去叫喜旺師傅來！”
“好的！”
一臉驚慌的少女飛快的沖向廣場，方棟棟心里暗道不好，雷豬生了小豬仔這不是賺大了嗎，怎么鄧元一臉的衰樣。
他站在一側(cè)，老老實實的摘著嫩葉，感覺沉默的鄧元像是一口馬上噴發(fā)的火山。
“這里這里！”
一臉驚嚇的朱喜旺緊跟著阿米沖了回來，看到那五只豬仔，臉色也同樣慌亂起來：“怎么會這樣，不是給下了封禁和藥水了嗎？”
“別看我，除了帶個新人，一切都是按以前做的?！编囋Z氣不善，瞟了一眼方棟棟。
他只能裝作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們。
我只是個單純干活的小透明，納元一層哎，雷豬放個屁都能蹦死我。
三個仙族同時把目光轉(zhuǎn)移開，方棟棟松了口氣。
“趕緊縫回去吧！”朱喜旺摸了一把豬仔的皮膚，眼里有些慌亂：“毛還沒硬，臍帶沒落，趕緊縫回去！收貨的應該看不出來?！?p> 方棟棟嘴巴長大，朱喜旺你說的是人話？
“我去叫人！”鄧元一閃身，飛躍向山頂。
看著神色緊張的朱喜旺，方棟棟小聲問道：“老板，這母雷豬，是故意不讓它生仔的??？”
朱喜旺沒搭理他，站到了母雷豬的臀后，扒拉起肉片，向里張望著。
“咦，我就說是少了一只，還有只在里面?！?p> 阿米興沖沖跑了過去：“對呢，雷豬最少一包三胎，這第六只還沒生出來?！?p> 方棟棟張了張嘴，原來那個奶嘴是有主的，怪不得會給我空出一個位置來。
“倏”的一聲，兩道身影落下。
一個形貌偉岸的大汗緊跟在鄧元身后，身上背了大大的箱子。
鄧元看到喜旺站在雷豬身后，恍然道：“還有一只？活得了嗎？”
“沒什么勁兒了，給母雷豬喂些藥，豬仔縫回去后今天就必須給送到登州城去?！?p> “池楠？”鄧元詢問了聲隨她而來的仙族。
“沒問題，這情況幾年就得處理一次?！彼~頭高聳，眼眉狹長，走上前，一把掰開了一只豬仔的嘴巴。
“吃了奶了，洗了胃再縫進去?！?p> 方棟棟一身雞皮疙瘩，佯裝擦汗，偷偷擦了下嘴。
他們這是要干什么？
“阿米仙子，為什么要把豬仔縫回去?。俊?p> 少女緊張的看著池楠捏開豬仔的嘴，捏印出一只水球沖了進去，那剛出生的豬仔，在一個最少五氣境的仙族手中，根本掙扎不了，方才答道：“蠻獸是養(yǎng)不了的，有想吃乳雷豬的上仙，就得帶著胎包賣過去，只要雷豬仔在外面呼吸了一天，皮膚就會硬化長出雷鬃，口味大打折扣?！?p> 方棟棟聽著阿米的話，頭顱稍歪，覺得自己和雷豬都十分可笑。
不，雷豬是可憐。
方棟棟神情木然，對視著那只母雷豬的眼睛。
昨晚一夜的折騰，它早已疲憊不堪，黃褐色的眼睛如同黑洞，青黑的嘴角連涎水都沒有了。
獸可吃，不可辱。
如果它們真的和人類一樣有尊嚴，知道了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事，會是什么反應？
“呲”一聲，方棟棟腦海中如同澆進沸油般滾燙。
母雷豬身上猛地爆射出電光，全身如同被烤糊了一般，鄧元驚呼：“母雷豬死了！”
左側(cè)的木架上，那只公雷豬猛地掙扎起來，死死勒住它的紅色仙光幾欲崩碎。
“呲”。
方棟棟腦?；腥绶序v。
巨大的公雷豬“轟”一聲落下，同樣被電光燒的漆黑的身體寂靜不動。
“獸丹穿心了！”
“倒霉！這兩只他么的是一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