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可以用一生來做成很多的事,但也有人耗盡一生,只為了等待一株植物的萌芽,或者是等待一朵鮮花的盛開。
“為什么我會看不懂筆記本上的字?”陳富貴問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告訴他,“因為你在紙上記的是現(xiàn)實,而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
“是童話啦?!彼⑿χf。
與此同時,那一顆在沉睡中輪轉(zhuǎn)了一個四季的種子發(fā)芽了。
它破開泥土,在一片嶄新的陽光下,承載著它的朋友們,延綿升向蔚藍的天空。
....
“你很餓吧,每天都吃不飽,對不對?”斗篷內(nèi)的人對著那個蹲坐在陰影里的頹廢男人說,他的聲音喑啞,仿佛污水一般的渾濁。
不用細看,都知道這家伙絕不是什么好人。
可男人卻沒有拒絕他,也沒有趕走他。
在這個人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低垂,臉色慘白地望著手中的那一瓶血紅色的試劑。
那個人說,這是惡魔的試劑,一旦服用了它,生命就會急速燃燒,變幻出惡魔的形態(tài),到時候,你將會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通過惡魔的形態(tài)完成很多的事。
譬如就是殺掉所有壓榨你們、覬覦你們的富人,用死亡恐嚇他們,讓他們永遠不敢再生起搶占貧民窟的念頭。
而其中所需要的代價,僅僅是你一個人的死亡而已。
只要服用了這支試劑,你就能用自己的死亡替換十幾個,乃至數(shù)十個富人的死亡,這比用來保護富人和貴族的法律還要公平,也差不多是時候...
讓那群自以為是的王八蛋體會一下什么叫...
布衣之怒了。
“可在你挨餓的時候,他們卻在浪費糧食,”斗篷內(nèi)的人又說,“他們住在用大理石和黃金搭建的宮殿里,冬暖夏涼,單獨一個飯廳就比你家房子還大。”
“在那一張長長的餐桌上,僅僅是裝飾都要用到黃金,每餐每頓都擺滿著各式各樣你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食物。”
“那些食物,他們大多都是只吃一口,吃完就扔掉了,即便是喂給家里養(yǎng)的那幾條狗,也不會想到要施舍給你們窮人?!?p> “溫飽思**,吃飽飯以后,他們就會想到要玩弄女人,”那個人笑謔著說,“那他們玩弄的是誰的女兒呢?”
“當然也還是你們窮人的女兒...”
“閉嘴,”男人打斷了他的冷笑,“我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不用你來教我。”
“直白點,我想說的是,我需要錢,一筆足夠我家人生活下去的錢?!?p> “你想害我的命,我可以給你,反正我這條命本來也不怎么值錢,”他疲倦地說,“但我不能因為我的死,連累到我的家人...”
“我的女兒,她才剛剛學會喊我爸爸,我不想她重復(fù)我這樣的人生?!?p> “來到這里之前,我曾經(jīng)居無定所,常常被人攆著東奔西走,吃完這一頓飯,就得擔心下一頓飯的著落。”
“我要你給我一筆錢?!?p> “一筆足夠我女兒離開貧民窟,去到市區(qū)買下一套房子的錢。”
“可你不值這么多的錢,”斗篷里的人很直白地告訴他,“開出你這樣的價格,我可以一次性招募到很多像你這樣的人?!?p> “甚至根本不需要多少成本,只要把試劑混到酒里,騙他們喝下去就可以了?!?p> “你得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讓我認可你值這個價錢才行?!?p> “如果真如你講的那樣簡單,你為什么偏偏找上我,我這平平無奇的人,”男人緩緩地說,“這世道,有的是不要命的那種賤貨,你甚至只要許諾給他一次和女人睡覺的機會,有人就會愿意為了機會這個而死?!?p> “你真要聽么?”斗篷內(nèi)的人遲疑了一下。
男人點點頭。
他深沉地望著斗篷內(nèi)的陰影,他在試圖看清這個想要害死他的人的臉。
可仍由他的目光怎么用力地捕捉,也都還是看不見這個人的臉龐。
那個人的臉就像是被陰影糊住了那樣,而人的目光不曾具備照亮陰影的能力。
“當然是欣賞你的憤怒啊,”他扶著額頭,仿佛是很費解地說,“拜托,惡魔的血是很稀有的好不好,比你們這種人的命還要值錢無數(shù)倍,要是隨隨便便找個人喝了,他承受不住進化,然后死了,那我豈不是血本無歸?”
“要是完成不了任務(wù),我回去也是很難交差的嘛?!彼鮾豪僧?shù)卣f。
“任務(wù)?什么任務(wù)?”男人愣了一下。
“你是快要死的人,知道再多也無用處?!倍放窭锏娜苏f。
“我沒說答應(yīng)你,”男人說,“我警告你,這里是五大城市之一,你要敢在這里動手,你覺得這里的魔法師會放過你么?”
“放心,你覺得我會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么?”斗篷里的人哈哈地笑,“我既然那么欣賞你,當然是不會傷害你的啦,你只要在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我就答應(yīng)給你一套...”
“不,整整兩套房子的錢!”
“什么條件?”男人連忙問。
“你不是很愛你的女兒么,”斗篷內(nèi)的人亢奮地笑,“你去把她殺了吧,這樣,你就會更加憤怒了啊,我當然愿意為你這樣的憤怒支付數(shù)倍的價錢!”
當斗篷里的人輕易地提起要殺掉男人女兒的時候,男人瞪大了眼睛。
他怒不可遏,未曾多加思考,就想一拳砸在這個只會冷笑的王八蛋身上。
他不知道這個王八蛋是在跟他開玩笑話,還是說真的,總之,他無法容忍,無法容忍任何企圖傷害他女兒的王八蛋。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在顫抖。
因為憤怒,也因為恐懼,他的眼睛在這一刻漲到了即將要開裂的地步。
他毫不懷疑他要殺人了。
下一秒鐘,如果他的拳頭能夠命中藏在斗篷里的那張該死的臉,他會果斷地打爆這個王八蛋的眼眶,甚至會狠下決心,打爆他的腦袋,把他打死了最好。
可他的拳頭并沒如意料中地命中任何的實質(zhì)性的事物。
當他的手腕沖進斗篷的兜帽內(nèi),他感到的是一股奇怪的吸力,那股吸力就像是影子里的渦流,在他的肌膚上急速地旋動著。
宛若某種保存尸體的方式一樣,給他纏上一條又一條影子組成的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