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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潮

70、對沖和選擇

人與潮 樂土土土土. 2073 2021-04-02 12:23:16

  一把鈍重的大劍插入大地,無數(shù)紛飛的驟雨凍結(jié)成冰晶,寒風冷冽,土黃色的大地在頃刻之間染上了一層死亡的霜白。

  枯樹化灰,離離哀草,空漠的霧色里,忽而聳起諸多歪斜的墓碑。

  被詭異和不詳所籠罩的荒地,竟如此自然而然地轉(zhuǎn)換成一座墳場。

  那條龐大的骨龍在封凍的時間里破滅,分散成無數(shù)猶如鬼火般的灰塵。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鬼火中緩緩走出,他拔出那把令得天地色變的大劍,身穿著一身嚴實、堅厚的銀色甲胄。

  他的頭盔里看不到實質(zhì)性的眼睛,只有兩團懸浮在黑暗中的幽冷藍火。

  轉(zhuǎn)眼間,凍結(jié)在霧色深處的時間于萬物的咆哮與呼吼中漸次破碎。

  他穿過了那座荒蕪的墳場,如倒影走出了皺褶的水面。

  冷風一吹再吹,凝結(jié)的冰針稀稀疏疏地擊打在他的那一具古銀色的盔甲上,乍現(xiàn)的雷光照亮了那代表著神圣和榮譽的雕紋。

  清越的交擊聲密集響起,猶如徘徊在午夜的兇鈴,當他來臨之時,妖魔無不在風嘯中保持靜默,戰(zhàn)栗地跪伏在地上,以極度莊嚴的姿態(tài),恭迎它們的主人。

  他來到了戰(zhàn)斗的最前線,如萬丈冰川般屹立在斗轉(zhuǎn)的狂風之中,又如一位端坐在御座上的神靈,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那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

  “你激怒了我?!彼f。

  “你帶了家伙?!崩险呖粗掷锏拇髣?。

  “你很幸運,”他說,“死在‘冰霜之牙’的刃下,是你...作為一個低賤的人類,所能承受的至高榮譽?!?p>  “是嗎,榮譽...”老者遺憾地說,“老夫不懂,雖說老夫已是垂暮之年,恐怕很快便要入土,駕鶴西去,但至少今晚...老夫暫且是不想閉眼的?!?p>  “你沒有選擇的權力?!彼f。

  “老夫說了不死就不死,老夫從不選擇?!崩险哐銎痤^說。

  ....

  雷霆又一次撕裂了深重的蒼穹,如神啟般降臨至大地。

  無謂的談判如期決裂,骨龍的化身旋即揮起了他的那一把闊大的劍。

  而老者握住了那一道從天而降的雷霆,不甘示弱地往前踏出一步,將這道熾烈的雷霆轟向那把冰冷的劍。

  雷霆與霜凍對碰,兩股濃烈到至極的力量在相撞的瞬間甚至粉碎了虛空,劇烈的沖擊波陡然爆發(fā),頃刻間震碎了無盡狂風,破滅了流動在世間的千萬法則。

  持續(xù)轟鳴的爆破聲中,隱約地傳來一絲一縷接近于玻璃崩碎的微聲,兩人分別收起武器,倒退出一段很長的距離。

  這一刻,風煙寂靜,在他們淵渟岳峙的中央,驀然出現(xiàn)了一處絕對的真空領域。

  外界的魔法和力量統(tǒng)統(tǒng)斷絕,要想殺死對方,所能憑借的只有自己的力量。

  對于體悟天地、言出法隨的他們來說,踏入這座什么也沒有的領域,無疑是會對自身的戰(zhàn)力造成極大削弱。

  可他們還是怒吼著沖了進去。

  交鋒之后的短暫停息,甚至容不得他們有片刻的猶豫。

  雷霆和大劍一次又一次地對碰,一次又一次地分開,激烈的對撞沒有產(chǎn)生任何的聲音,頻繁,甚至可以說是麻木的閃光,平寂地在領域的各處濺起。

  他們動作幾乎一致,進攻的速度快到了極致,恍惚中,甚至有那么幾個瞬間,他們的速度仿佛已經(jīng)超越了光。

  以至于無法斷定他們的攻擊究竟是發(fā)生在何時,在短短的一眨眼之間,他們究竟已經(jīng)進行了多少次的激烈對碰。

  ....

  藜樂站在堵塞的人海中央,驅(qū)動藤蔓纏住那些病變的尸體,束縛住它們的手腳,把它們吊起來,壓在一堵堵聳立在街道兩側(cè)的高墻上,懸掛在空中。

  直到大雨落下的那一刻,陷入狂怒中的男人們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大對勁。

  而當他們看到了這些令人作嘔的尸體,他們才尖叫著從憤怒中醒悟過來,但卻沒有維持多久的清醒,轉(zhuǎn)眼間,便又被巨大的恐懼所支配,開始慌不擇路地逃命。

  于是,人推搡著人,人踩踏著人的情況頻繁發(fā)生。

  在這條擠滿了人的長街上,大家看到那些發(fā)病的尸體,幾乎都恨不得用身邊之人作為人肉擋箭牌,讓那倒霉的家伙替自己延緩一片刻的時間,好讓自己逃出生天。

  但漸漸地,他們又發(fā)現(xiàn)其實是無路可逃,因為無論哪個方向都有這些病變的尸體,而那些尸體又對鮮活的人體倍感興趣。

  它們會發(fā)自本能地循著他們呼吸,一拐一拐地朝向他們走來。

  這令得他們驚恐不已,以至于會有后面的人死命往前擠,而前面的人死命往后擠的情形出現(xiàn)。

  每當有誰不小心摔了一跤,那都是致命的。

  幾乎可以斷定,不會有足夠他重新站起來的時間,在下一秒之后,幾十只恐慌的腳板便會徑直地踩在那個人的身體上,仿佛踩滅煙頭的火星一樣,摁滅那家伙的生命。

  為了避免造成更多的傷亡,藜樂選擇留在這里。

  他和陳富貴的約定就是,他負責驅(qū)散這里的幸存者,引導他們前往魔法師學校避難,而陳富貴則負責盡快回到貧民窟,在病菌還沒漫延到那里之前,把所有的人都帶到魔法師學校進行避難。

  臨別之前,陳富貴看著他這一張憔悴不堪的臉,不無擔憂地問過他,行不行啊,這幾條街,差不多有好幾萬個人,你一個人能夠控制得來么?

  他笑著說,不怕,他有藤蔓和風狼的幫助,只是完成一些比較簡單的引導任務,不用參與戰(zhàn)斗,念力方面不會消耗得太多,大抵還是能夠承受得來的。

  在他勉為其難地微笑時,陳富貴久久地望著他,仿佛是在看著一根寫滿了謎語的木頭。

  陳富貴看著他一貫的笑容,兀自皺緊了眉頭,忽然間嘆了口氣。

  那家伙就像是認輸一樣,說一句,他真是個白癡,然后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直到現(xiàn)在,他其實也不是很明白陳富貴那家伙為什么要嘆氣。

  他這么做的原因,他知道陳富貴也會明白,可明白歸明白,一旦到了真正面對的時候,那個混蛋卻還是忍不住要嘆氣。

  就好像...

  已經(jīng)提前看到了他那黯淡的結(jié)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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