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跑出食堂,安以然不爭氣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袁茵跟在后頭,看著好朋友哭得稀里嘩啦的,趕緊上去摟著安慰一番。
“吳漾真煩,說話夾槍帶棒的。”宣萱又在一邊發(fā)表高見。
“耶,小妞今天有進步啊,這吳漾話里有話都聽出來了?!痹鸸室廪D(zhuǎn)移話題。
“對啊,肯定想找安以然求證嘛,又不好說?;钤撊蝗徊缓退麄骶p聞,你說陳皓多好,善解人意的。”
安以然沒好氣得說:“老實說,是不是陳皓又給你抄作業(yè)啦!。”
宣萱不好意思得一笑,“那是,挺助人為樂的。”
“哎喲,你這個時候就別提陳皓了好嗎?還嫌誤會不夠大啊?!必i隊友就是豬隊友。
“安以然,說真的,要不然我們換一個?!痹鹨踩滩蛔×?。今日種種印證著袁茵的想法,吳漾的“好”更適合仰望,他不像李健那般就在身邊熱熱鬧鬧的帶來歡愉,敏感如安以然,別人一句話,一個表情可能她都會想半天,更何況是不懂表達的吳漾,他們倆的CP組合袁茵是嗑不下去。
三人罵了好一會兒吳漾,安以然才止住了眼淚,可憐巴巴地望著兩個好友。
“我餓了,就想著這頓大餐我午飯都沒咋吃,看你們這么仗義拋下大餐,我請你們吃麻辣燙。”
“終于說到重點了?!痹鹦χ?。
“都怪吳漾,那么大一桌菜撐死他們。”宣萱惡狠狠地說。
“我孜然肉片都沒吃成呢,不行安以然改天你要賠我?!?p> “好好好,先吃今天的啊?!?p> ……
冬日的早晨,吳漾在擠滿了等公交車的站臺人堆里發(fā)現(xiàn)了安以然。小城的初冬已經(jīng)有點冷了,大概是等了太久,安以然的臉被凍得紅撲撲的,一直弓著背,跺著腳,搓著手取暖。
吳漾有點高興,慢慢地走到她旁邊,“這么冷不知道多穿點??!”
安以然一抬頭就看到吳漾,覺得陰冷的冬天瞬間被照進了陽光,臉上卻不動聲色。
“要你管?!卑惨匀慌み^頭去。
“戴上吧,冷也不知道戴個手套!”吳漾把自己的手套塞到了她手上。
安以然不喜歡穿高領,不喜歡戴手套,就是寧愿冷著都不習慣毛絨絨扎呼呼的溫暖。想拒絕,可是看到吳漾關切的眼神,就只得從了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吳漾的手套里。
他的手比她大很多,手套一點都不合適,但是手套里還殘留著吳漾的體溫,除了覺得毛毛扎扎外心里還有些小溫暖。
沉默了一會兒,吳漾開口了,“安以然,那天吃飯的時候?qū)Σ黄鸢。也皇悄莻€意思?!?p> “那你是什么意思?”安以然嘴里淡淡的,內(nèi)心卻為“對不起”三個字悸動不已。
“就是吧,反正,主要聽了太多版本了,我有點,有點……”吳漾不知道用什么語言來形容自己的感受,暗自懊惱自己的嘴笨。
“你有點相信別人嘴里的話,覺得那才是真實的對嗎?”安以然睜大眼睛看向吳漾,眼眶有點泛紅。
“沒有沒有,我隨口亂說的。你別在意?!?p> “吳漾,我分辨不出你的話里哪些是真話,哪些是氣話,哪些是玩笑,這樣猜來猜去很累。”安以然看著吳漾的眼睛,一字一頓。
是的,年少的時候說出的話,很難去分辨真假,因為當時的敏感小心注定了對方的每一句話都會不由自主得在心里琢磨很久,而往往那些看似無心的語言帶來的殺傷力是巨大的。
“我沒有不相信你?!眳茄忉尩?。
安以然終于聽到了吳漾說出了這句話,心里一陣輕松,暗自發(fā)笑,好吧,那本小姐就原諒你了吧,卻心口不一地說:“你愛信不信??!”
“對了,聽說,你…你給我寫了封信是嗎?”安以然小心翼翼得提起,畢竟自己一直沒有放下好奇。
“嗯嗯,就是整理了些數(shù)學方法,讓你去文科班好好學習的?!眳茄b得輕描淡寫。
“哦!”安以然的聲音里透著一些失望。“就沒啦?”
吳漾深吸了一口氣,“還有,還有就是,我們努力考大學吧!”
“這不是廢話嗎?”安以然有點無語。
“我希望,我希望能是一所大學。”
安以然欣喜地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少年,他眸子里盛滿了真誠和期待,她忍不住紅著臉笑了,“笨蛋,我這個成績可能和你上一個大學嗎?”
“我……”吳漾還準備說些什么,突然有人從背后拍了一下他們,大喊一聲:“哈哈,抓個現(xiàn)行了吧!”
聽聲音就知道是李健,“你們今天怎么湊一塊兒了?”安以然笑著去挽旁邊一臉八卦的袁茵。
袁茵看他們臉上一臉明朗,瞬間明白了很多,“和好了?”
“沒有啊。”安以然故意翻了一個白眼,“哪那么容易。”
“哈哈,那干嘛帶吳漾的手套啊,這還不算?”袁茵機靈得轉(zhuǎn)著眼珠,打量著安以然手中不合適的男士手套。
安以然趕緊避嫌地脫下手套塞在吳漾手里,挽著袁茵往前面走去。
“真的恨鐵不成鋼,看你那點出息!”袁茵嘲笑著搖搖頭。
“哎,要不說,女大不中留呢!”李健附和著。
安以然笑著去打李健,吳漾跟在他們身邊,看著一臉燦爛的安以然,心里的郁結(jié)也松快了許多。
其實,吳漾在袁茵和宣萱的高談闊論中,知道安以然經(jīng)常在家附近的小面館吃早餐,盡管不是很順路,他還是繞路去面館只為遠遠在路邊看安以然一眼。他發(fā)現(xiàn)一大早看到安以然的那一天都會覺得特別舒暢,甚至覺得自己連解題速度都要快很多。他也很清楚安以然來二班的頻次,假裝自己在睡覺,卻也是在偷偷打量,內(nèi)心暗自歡喜。
吳漾是在輪換位置坐到安以然曾經(jīng)的座位上,無意中撿橡皮擦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墻上那四個字的。
熟悉的字體,“安然無恙”,輕描淡寫,但那一瞬間,他像被電擊中了似的,不能動彈,眼底熱熱的。
可是,面對不做同桌,不做同學的安以然,滿眼都看不到安以然的世界里,他唯有靜默。
他太過了解自己,面對高三這種關鍵的時期,哪怕清楚自己的心意,也不敢如李健般無懼別人的目光,也不敢如陳皓那樣勇敢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不敢靠近。
“也許,一年后,我們就不一樣了?!眳茄@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