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茍豈拿出了手機。
以前他閑著無事,曾在手機里安裝一種叫做“Termux”的終端仿真APP,用來消磨地鐵里的碎片時間,里頭編譯器、庫文件都很齊全,脫離了電腦也能編譯程序,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他打開編輯器,手指虛點,開始在狹小屏幕中的虛擬鍵盤上敲擊起來……
“宏定義……頭文件……”
“main函數(shù)……”
“循環(huán)嵌套……”
一行一行的代碼在屏幕上出現(xiàn)……不知不覺,他的背漸漸挺直。
一種難言的滋味浮現(xiàn)在心頭,幾天前剛剛穿越的時候,為了吃住,他被迫當(dāng)了三天的客棧跑堂,因為笨手笨腳,每天都要被掌柜的罵幾聲“廢物”。
這種落差對一個以技術(shù)自傲的程序員來說,打擊是很大的。前世雖然也是個打工人,但好歹是個能讓老板殷勤畫餅的打工人。
茍豈一度覺得,來到這個修仙世界后,自己畢生所學(xué)已經(jīng)沒有用了。
直到這一刻,他終于在這個世界找到一種隨遇而安的安定感,仿佛只要能寫代碼,心里就覺得踏實。
……
而在他身后,紅衣女也發(fā)覺了這個變化。
盡管看不清他在做什么,但看著桌邊那融在昏黃燭光中的背影,紅衣女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這位“天策府參軍”似乎挺直了他的背脊。
這一天下來,她對參軍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低調(diào)”……明明是個一直表現(xiàn)平平的人,為什么會突然擁有極度的自信?
自信到,只是一個簡單的背影,就讓她莫名感受到一股鋒芒。
……
十分鐘后,茍豈寫出了45行代碼——
**********************
#include_<stdio.h>
int_main( void){
//i為假定的射弩者,j與k為假定的殺手。
int_i=0, j=0, k=0;
for( i=65; i<72; i++){
for( j=65; j<72; j++){
for( k=65; k<72; k++){
if( j>=k) continue;//殺手有兩位,并避免重復(fù)。
if( i=='A') continue;//已知紅衣女非射弩者。
//0、紅衣女的發(fā)言:射弩者為山莊主人或保鏢。
if(( j !='A')&&( k !='A')){
if(( i =='E')||( i =='G'));
else_continue;
}
//1、刀客的發(fā)言:紅衣女、莊主、保鏢中一人放的釘子。
if(( j !='B')&&( k !='B')){
if(( j =='A')||( k =='A')||( j =='E')||( k =='E')||( j =='G')||( k =='G')&&( i !='B')&&( i !='C'));
else_continue;
}
//2、商人的發(fā)言:外甥是射弩者。
if(( j !='C')&&( k !='C')){
if( i =='F'&&( i !='B')&&( i !='C'));
else_continue;
}
//4、莊主的發(fā)言:無。
if(( j !='E')&&( k !='E')){
if(( i !='E')&&( i !='G'));
else_continue;
}
//5、外甥的發(fā)言:保鏢、刀客中一人放的毒釘。
if(( j !='F')&&( k !='F')){
if(( j =='B')||( k =='B')||( j =='G')||( k =='G'));
else_continue;
}
//6、保鏢的發(fā)言:刀客、商人中一人是殺手。
if(( j !='G')&&( k !='G')){
if(( j =='B')||( k =='B')||( j =='C')||( k =='C')&&( i !='E')&&( i !='G'));
else_continue;
}
printf(“Crossbowman_is_%c,Liars_are_%c_and_%c。\n“, i, j, k);
}
}
}
return_0;
}
**********************
寫完了……茍豈松了口氣,按下【編譯】。
“0 error(s), 0 warning(s)……”
編譯無誤,他繼續(xù)按下【運行】,手心里微微見汗,順利的話,馬上就能知道兩名殺手的真實身份了!
片刻后,程序果然給出了兩種可能的結(jié)果:
“Crossbowman is F,Liars are A and B?!?p> “Crossbowman is F,Liars are A and G?!?p> 茍豈一怔,他沒有想到,最先確認的殺手竟然會是那個人……
至于第二位……略一思索,他心中也有了答案。
可是,該怎么向大家證明呢?
帶著答案,茍豈開始反向推導(dǎo)關(guān)于殺手的所有細節(jié),努力回想了一遍當(dāng)時搜證的過程后,他忽然醒悟——“那件”物證有問題!
他放松下來,輕輕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游戲結(jié)束?!?p> ……
夜涼如水,窗外風(fēng)聲呼嘯。
大廳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侣?,連睡得最熟的莊主都被吵醒,揉著惺忪睡眼一看,見茍豈穿上了那身武官常服,蹀躞上唐刀與瑪瑙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如流星般劃破夜的寂靜。
莊主不滿地發(fā)著牢騷:“煩死了,大半夜擾人清夢……”
刀客也有些煩躁,冷冷道:“你這是準(zhǔn)備去哪?這個時候外出,不怕惹人懷疑嗎?”
茍豈曼聲道:“列位,等出了幻境再睡不遲……”他一步一步,軍靴踏出堅硬沉悶的腳步聲,一直走到窗前才停下,轉(zhuǎn)身看向眾人,說出了一句令所有人睡意全無的話。
“我已經(jīng)知道兩名殺手的身份了?!?p> 此言一出,如平地驚雷,眾人紛紛驚坐而起,七嘴八舌道:“你真的知道嗎?”“快說,是誰!”“你可別信口雌黃……”他們一邊說,一邊掀開被褥,起身穿衣。
茍豈不答,伸手輕輕在窗戶上一推。
“嘩啦嘩啦……”兩扇窗頁猛地一下子被吹開,凜冽呼嘯的寒風(fēng)立刻灌了進來,霎時間,屋內(nèi)的十幾根蠟燭全部熄滅,原本燈火通明的大廳,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你有病吧!”
“淦,老子沒穿衣服呢,凍死了!”
“誰手邊有火石,先去把蠟燭點著??!”
大家一邊口吐芬芳,一邊穿好衣服,摸著黑去點燃蠟燭。
不久,燭光重新亮起,大廳內(nèi)卻反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見茍豈手持唐刀刺進了紅衣女的胸膛,從她背部露出一截染血的刀尖。紅衣女猝然遇刺,雙手攥著他的領(lǐng)口,滿眼不可置信。
“第一位殺手就是你,娘子?!逼堌M平靜說道。
紅衣女緩緩倒下,胸口起伏,艱難地說道:“可笑……你……這蠢貨……”話沒說完,就斷了氣。
下一刻,其余的六人回過神來,不約而同將茍豈團團圍住。道士沉聲道:“參軍大人,你既然殺了人,就必須給出一個說法?!?p> 意思很明白:你若無法證明紅衣女是殺手,那你就是殺手。
茍豈道:“證據(jù)就在紅衣女的行李中,可否勞煩道長和商人去二樓取來?”
道長和商人點點頭,朝樓梯走去。刀客跟了過去,道:“我陪你們?nèi)?。?p> “不。”茍豈冷冷望著刀客,“你最好留在這兒?!?p> 刀客臉色一變,語氣不善道:“你什么意思?”
“因為,你就是第二位殺手?!逼堌M淡淡道。
眾人聳然一驚,刀客怒而反笑:“荒謬,你憑什么懷疑我?”
茍豈不理,只對道士和商人說道:“勞駕二位跑一趟?!?p> 兩人心中驚異,不敢耽擱,蹬蹬蹬快步跑上二樓,很快就將紅衣女的包袱帶了下來,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