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峰,竹廬。
谷海正向茍豈匯報本月的賬目,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誰???”
兩人收起賬本,走到院中,見門外站著一位陌生男子,此人身穿黑衣,一張方臉,容色冷淡。
“在下王平?!蹦吧凶悠沉艘谎酃群?,轉(zhuǎn)而向茍豈問道:“你就是茍豈吧?丹霄峰山麓南邊那一片藥田都是你的?”
“不錯?!?p> “正好這個人也在?!蓖跗娇聪蚬群#Z氣不善道,“昨天閣下?lián)熳吡宋疫z失在藥田邊的一件法器,不知可否歸還?”
谷海一臉莫名其妙,皺眉道:“你胡說什么,我何時撿過你的法器?”
王平怒道:“不承認么?我親眼見你撿走,休想抵賴!”
三言兩語間,茍豈立刻明白了原委,直接問道:“既然你說親眼所見,那為何不當場要回?”
王平咬牙道:“這小賊一撿到我的法器,立刻心虛地駕乘機關(guān)獸逃走,我兩條腿又怎追得上四條腿?”
谷海大怒道:“你說誰是小賊!”
王平冷哼道:“某人心知肚明?!?p> 茍豈攔住兩人,平靜問道:“你可有憑證?”
王平道:“我親眼所見,還要什么憑證!”
茍豈冷笑道:“什么證據(jù)都沒有,也敢在此含血噴人?”
王平怒道:“不交回法器,今日這事沒完!”說完還擼起了袖子。
茍豈冷冷道:“怎么,還想在我這鬧事?信不信我把執(zhí)法堂的人叫來?”
王平冷笑道:“嚇唬誰呢?我早就通知了執(zhí)法堂,一會兒就會有人來主持公道?!?p> 一聽這話,茍豈和谷海都愣住,心想此人竟然先一步通知了執(zhí)法堂,他哪來的底氣?
茍豈心中一凜,感覺情況有些不對,暗想:沒等我們答復,就直接叫來執(zhí)法弟子,此人來意不善。
他緊緊盯著王平,慢慢道:“很好,那就等執(zhí)法堂弟子到了,再來論是非曲直?!?p> 王平冷笑不止,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不久,遠處有兩名身穿執(zhí)法堂執(zhí)事道袍的人趕來,一男一女。
兩人來到近前,女執(zhí)事先認出了王平,詫異道:“王師弟?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王平搶先道:“師姐,昨日我來此地訪友,回去的路上不慎遺失了家傳法器,回頭來找時,親眼看見被此人撿走……如今他卻又不承認了!”
“啊……”女執(zhí)事捂嘴道,“你丟了那柄青龍劍嗎?”
“正是?!蓖跗絿@道,“此劍是我先父所傳下,若找不回來,我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女執(zhí)事安慰道:“別擔心,我一定幫你找回。”
茍豈見了她態(tài)度,心中了然,此女必然是王平舊識。
他哼了一聲:“好一個親眼所見……實不相瞞,昨日我親眼見到這位王兄把他親媽給鯊了,還把他親爹墳給掘了,執(zhí)事大人,請將他帶回去治罪吧。”
女執(zhí)事橫了他一眼,冷冷道:“真相如何,本執(zhí)事自會分辨,沒問你就閉嘴?!?p> 她又問王平:“當時可還有別人在場?”
王平搖了搖頭。
女執(zhí)事看向谷海,冷淡道:“先把你儲物袋拿出來,我要搜查?!?p> 谷海正要拿,茍豈卻攔住,橫了她一眼,“憑什么要我們自證清白,而不是先讓他拿出證據(jù)?”
女執(zhí)事怒道:“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敢阻撓本執(zhí)事辦案,可知是什么罪名!”
茍豈淡淡道:“什么罪名?那還不都是你說了算嗎?既然你先入為主地向著他,我還能說什么,我這種小人物,還敢得罪執(zhí)法堂嗎?”
女執(zhí)事氣得發(fā)抖,正要發(fā)作,那位一直沒有說話的男執(zhí)事卻攔下她,平心靜氣道:“我們執(zhí)法堂不會偏向任何一方,王平既然敢報案,此事應(yīng)當不是空穴來風,兩位若有法子自證清白,比如不在場證明之類,也好盡早排除嫌疑不是嗎?”
谷海叫道:“我們自然有……”
他正要說出錄像一事,茍豈看著王平眼神閃爍,心里頓時覺得不對勁,猛然拽住谷海,沖他使了個眼色,微微搖頭。
茍豈沉思片刻后,對男執(zhí)事道:“首先,他丟失的法器與我們無關(guān),其次,我們很忙,也沒空接受你們無休止的盤查。因此,出于同情,再加上他的法器是在我們的藥田邊遺落,我愿意給他一些靈石彌補損失。”
此言一出,在場四人都有些愕然。
男執(zhí)事松了口氣道:“能握手言和就最好,王師弟,你說如何?”
女執(zhí)事?lián)屩溃骸捌鸫a要給兩百靈石才行!”
男執(zhí)事微微皺眉,喊出這個價,無異于是讓他照價全賠,這未免有公然偏袒的嫌疑了,自己這個和事佬恐怕不好做了……
正要相勸,沒想到茍豈淡淡道:“少啰嗦幾句,我給他三百?!?p> 此言一出,男執(zhí)事嘴邊的話直接被噎了回去,女執(zhí)事也滿臉錯愕。
谷海憤憤不平:“咱們又沒拿他東西,干嘛還要給他錢……”
茍豈將他扯到一邊,壓低聲音道:“谷兄稍安勿躁……這王平倘若真是來索要法器,為何不等我們答復就叫來執(zhí)法堂?此人來意不善,只怕另有圖謀,咱們不能讓他牽著鼻子走,先打發(fā)了這些人,回頭再雇幾個消息販子去盯著他?!?p> 谷?;腥淮笪颍闹邪迪耄浩埿值苣芮苌?,無怪是能賺大錢的人。當下不再吱聲。
但沒想到,這時王平忽然咬牙喊道:
“不行!”
這話一出口,茍豈心中頓時冷笑起來,此人果然另有所圖。
……
與此同時,茶室中。
黃鶴見徒兒道破自己的計謀,反而不走了,在桌邊坐下,問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牧天奇給他斟了杯茶,笑道:“師尊一向慣用‘借刀殺人’之計……當初宋賢師弟的死,不就是個例子?”
黃鶴瞳孔一縮,聲音古井無波:“此話怎講?”
牧天奇道:“以宋賢的見識,又怎會知道無靈根之人可用雙修之法筑基的秘密?以您的城府,這么要緊的事,豈會在弟子面前說漏嘴?”
黃鶴淡淡道:“無稽之談?!?p> 牧天奇點頭道:“被借的‘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這正是師尊的高明之處。”
黃鶴道:“那你說說,我這回借的又是哪一柄‘刀’?”
牧天奇道:“師尊想查出茍豈制符的秘密,最不露痕跡的法子,就是讓執(zhí)法堂代勞……我若猜得不錯,您的計劃是派人上門尋釁,將茍豈卷入一場糾紛,只要一口咬定他偷取或搶奪了某物,引導執(zhí)法堂搜一搜他的儲物袋,他的秘密自然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p> 見黃鶴默然不語,牧天奇就知道自己說中了,他又繼續(xù)揣測細節(jié):“若要上門尋釁,最合適的人選,自然就是您那個紈绔的侄兒。他心中一直記恨茍豈,由他派一個狗腿子去上門找茬,合情合理,誰也不會想到和您有關(guān)?!?p> 黃鶴嘆道:“猜得一點也不錯,天奇,你這股聰明勁若是用在修道之上,何至于淪落到今天?”
牧天奇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