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拜之君以禮
此時的天際，已微露出蛋白，云彩趕集似的聚集在天邊，像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
“呼?！?p> 伴隨著索圖南的吐氣，面前的星羅棋盤開始轉(zhuǎn)動，最中心的明珠黯淡無光，而來自東邊的光芒穿透雕花木窗的一個個柵格，匯聚到明珠光潔的面上。
星羅棋盤開始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像是鑰匙插進(jìn)鎖頭，推開了老舊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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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悄然出現(xiàn)在樓道口。
辛卉梓爬上樓來，瞟見一抹幽幽的紫色，這才驚覺覃娮明到來，提著裙擺向她走去。
覃娮明做出“噓”的手勢，繼而仍觀望索圖南的操作。
天方際白，彩云散去。
星羅棋盤又發(fā)出了“咯咯”聲，像是拉住把手，合門上鎖的聲音。
明珠恢復(fù)了光彩。
覃娮明臉上掛著笑，拿過辛卉梓手上的水果端到索圖南身側(cè)：“仙師，有勞了，用些新鮮的水果嗎？”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屈膝行了一個簡單的見面禮。
索圖南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心愛的弟子：“早起了，怎么不多睡會？”說完，拿起一瓣橘子。
“我當(dāng)你會先去探望太后?！?p> “仙師這是很意外娮兒會先來看望您咯?！?p> “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p> “您這玄言玄語的，我可聽不懂?！?p> 索圖南笑著，把吃剩下的橘子皮扔到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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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站在廊上，清風(fēng)徐來，水波不興。
覃娮明雙手疊放在欄桿上，就像個上課認(rèn)真聽講的學(xué)生。
“公主，范云舒進(jìn)宮了，住在綺春院?！彼鲌D南雙眼望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范云舒生得漂亮，我舍不得對她下手，舍不得這么一個美人在我手里香消玉殞?！彼衅鹱约旱南掳停澳蛭?，生得普普通通，一點(diǎn)都沒有繼承我母后的絕色?！闭f完長嘆聲，像是真憐惜似的。
“何必臟了公主的手，讓卉梓辦這件事就是了，太后也不希望范云舒入宮，攪渾了宮里的水?！鳖D了頓，“公主如此善良，很是少有?！?p> “少有，這不就是了。”覃娮明笑著。
清風(fēng)從四面八方吹來，柔柔的拂過。
辛卉梓卻只覺得，這風(fēng)，像刀子，剜得臉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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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散去，遠(yuǎn)遠(yuǎn)眺望去，綺春院的窗戶透出了明黃色的光。
范云舒坐在妝臺前，看著窗外若隱若現(xiàn)的景色：“碧舟姑姑，那高高亮亮的，是什么？”
“回小姐，那是光明塔，是宮里最高的建筑。”
碧舟一邊為她梳頭一邊說：“小姐不知道，光明塔有一顆明珠，足足有五個拳頭大小，名為五彩斑斕晶璀珠，是迦南國與伽北國共同進(jìn)貢的，重達(dá)三斤三兩。每當(dāng)太陽光照到之時，會發(fā)出璀璨的五彩?！?p> 足足有五個拳頭大小的明珠，得是多大的蚌才能長出來？
震驚之余，范云舒的腦子里忽而浮現(xiàn)出那日攔路少女的狂傲模樣。
“迦南……那日攔住我的那位迦南郡主，可就是迦南國的？”
碧舟微微笑：“小姐猜測得不錯，確實(shí)如此。宮中如今共有三位郡主，熙寧郡主，伽北郡主和迦南郡主。伽北和迦南郡主，是伽北國與迦南國的嫡公主，因伽北與迦南國太小，國力并不強(qiáng)，又與郢朝接壤，為保全，就把自家的嫡公主送來。這二位郡主，來日怕是會嫁給咱們白淮皇室里的青年才俊呢。”
“所以，她們是來聯(lián)姻的？”半戈訝異。
“說不定呢?！?p> ————————————
半刻鐘后。
“小姐，您的打扮好美，恍若畫里面的仙子?！卑敫暄劬Χ伎创袅恕?p> 一件水紋波藍(lán)裙，搭配太皇太后賞賜的藍(lán)寶石簪子，雖然簡潔，可是有范云舒那張美若天仙的臉鎮(zhèn)著，這都不是事。
范云舒害羞地微笑了笑，拿起胭脂嗅：“這個好香，像是……茉莉花的味道?！?p> “小姐好嗅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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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舟滿意卻略帶疑惑的語氣：“小姐若是獲封個鄉(xiāng)君，縣主，郡主什么的，那就好了?！?p> “姑姑何出此言？”
“小姐，宮里極看重身份，有一句話叫，什么身份穿什么衣裳。小姐若是能高升，倘如熙寧郡主般，小姐就可以穿華裳，戴冠子了。”
“我可以瞧瞧華裳和冠子的樣子嗎？”范云舒抬起頭看她，眼睛閃閃發(fā)亮。
“當(dāng)然可以?！北讨坜D(zhuǎn)身取了個小本本打開，“可巧了，奴婢昨日去了尚衣局，要了這圖畫來。小姐瞧，這本子上面畫的衣裳，是宮中最尊貴的人才能穿的。”
“這一套，是皇后娘娘封后大典時穿的華裳和冠子。這套華裳，是一百八十一個匠人耗時五年零三個月才制成的，上面綴有八十一顆夜明珠，顆顆碩大，光彩照人，華裳上用的線，或是金線，或是銀線，或是孔雀羽線，而使用最多的，乃是明黃緞捻金絲?！?p> 半戈指著那個冠子：“姑姑，那這個冠子呢？是什么做的？”
“這個冠子，是金子制成，上面鑲嵌滿珠寶，顆顆都是獨(dú)一無二的珍貴?！?p> 半戈滿目熾熱：“真是好看，若是能親眼看上一眼，此生無憾了……”
半戈笑瞇瞇地抓住碧舟的手：“碧舟姑姑，那小姐該什么時候去見皇后娘娘？”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見見這宮里頂級尊貴的女人了。
“現(xiàn)在?！?p> ————————————
范云舒站起身來，握住碧舟的手：“姑姑，太皇太后給了你恩典，讓你把傷養(yǎng)好了再來伺候，你看，一早你就來幫我梳頭了，要不要再回去休息，我有半戈伺候就好了?！?p> “回小姐，奴婢是一個粗人，這點(diǎn)皮肉傷，好得差不多了，小姐不必?fù)?dān)心?！彼聪虬敫辏鞍敫旯媚镫m然兒時是在宮里的，可宮里的規(guī)矩多有變化，奴婢陪著您吧，太皇太后也好安心些?！?p> “也好，那就有勞姑姑了。”
“小姐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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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棲月堂，吹滅了燭火，推開了門扉。
熙寧也是要出門。
坎兒的雙手上，捧著三本又大又厚重的冊子，跟在熙寧之后。
才踏出門，迎面與范云舒遇上。
“熙寧姐姐安?！?p> 熙寧頷首：“舒妹妹不必多禮。知道妹妹要去向?yàn)懞竽锬镎埌?，我正想去找妹妹，與妹妹同行，沒想到出門就遇上了?！边@話純粹是她胡謅的，不過偶然遇見，說個好聽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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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吃掉果碟里的最后一瓣橘子。
三十六瓣橘子，三十五瓣進(jìn)的她的肚子。
辛卉梓把手帕遞給她：“公主，你的嘴角有果汁水?！?p> 覃娮明三下兩下把它擦去，手肘撐在欄桿上，偏著腦袋，一眼就遙望到佩劍而來的裴呈。
“時候不早了，我要去向母后請安了，夜晚再來向仙師請教。”對索圖南微微點(diǎn)頭致意。
“好?！?p> ————————————
“熙寧姐姐，是每日都要去小藻明宮拜見娘娘嗎？”
熙寧搖搖頭：“不是的，娘娘事務(wù)繁忙，哪里有空每日受宮人的拜見呢，只是今日是特殊的日子，公主回來了，所以才破例，闔宮才有機(jī)會向娘娘磕頭請安?！彼Γ笆婷妹?，你是趕上這福氣了，入宮第二日就能瞧見娘娘，多少人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娘娘一面呢?！?p> “原來是這樣啊……”
她看眼坎兒手上的三本冊子。
熙寧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釋說：“前些日子，太后娘娘交給了我一件差事，如今已經(jīng)辦完了，讓我交給瀾后娘娘過目。”
“姐姐很得太后和娘娘的器重？”
“器重說不上，只是有時候，宮里的事務(wù)多，太后會讓我?guī)桶咽?。?p> “太后？娘娘不理宮務(wù)嗎？”
話說著，迎面而來一輛華麗的寶馬香車，車上的鈴鐺“叮鈴鈴”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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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退避到墻邊。
“姐姐，這是？”
“是太子殿下的寶馬香車?！?p> 馬車空落落的，沒有人在里面。
范云舒想起那日的翩翩公子，沐浴在夕陽光下，好不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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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宮里，小宮女打翻了水盆，水嘩啦啦地灑了一地。
以恒從庫房里出來：“月溪，又是你打翻水了嗎？”
“以恒姐姐，這次可不是我?！?p> “是誰毛手毛腳的啊？”她拿著一個錦盒出來，“爾雅？正好，地板臟了，你幫把手掃一下。天氣炎熱，公主回來，難免又貪涼不穿鞋子。掃得干凈些啊，別硌著公主的玉足?！?p> 爾雅苦巴巴著一張臉：“知道了，以恒姐姐……”
持之把掃把和拖把拿來：“給你，掃得干凈些啊?！?p>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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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之看著以恒：“你拿的是璃海珠嗎？”
“是啊?！彼Ｏ履_步，“公主說，范小姐初來乍到，要送個見面禮，我正要給公主拿過去呢?！?p> 爾雅不滿：“那位身上流著前朝皇室的血，怎么配用這么好的東西，公主太抬舉她了吧？”
“公主說了，要彰顯皇家的氣度，禮物貴重些不打緊。”她把錦盒放到托盤上，“持之，一塊去吧，公主此刻應(yīng)該去向娘娘請安了?！彼囱蹱栄?，笑吟吟，“好好打掃啊?！?p> “知道了，以恒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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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藻明宮，地處后宮的中心，除了光明塔之外，最高的建筑就是這的主殿了，足有八十一階臺階，每一階都是用玉石打磨的，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是雪落在上面一般白凈亮麗。
行至階前遇薄姬。
“見過薄姬娘娘，娘娘福安?！?p> 薄姬頷首：“免禮?？ぶ鬟@是帶范小姐去向?yàn)懞竽锬镎埌材?？”她的目光飄了許多在范云舒身上。
“回娘娘，是的，舒妹妹進(jìn)宮來，當(dāng)向娘娘請安?！?p> 薄姬繞到范云舒面前：“范小姐，把頭抬起來，你那么低著頭，很容易撞到墻，撞到人的，小心傷了自己?！?p> “謝娘娘關(guān)心?！?p> “你眼睛里都是血絲，可是初入宮中不適應(yīng)宮里的生活，睡不著覺？還是想念家里了？”
“回娘娘，是有些不適應(yīng)，過兩日就好了?！?p> “范小姐，我知曉藥理，在宮中閑來無事時常會自己調(diào)制藥膳，正好前兩日我新制了一道藥膳，對睡眠有很大的助益，待給娘娘請安結(jié)束，我遣人送方子給你，你用了，興許能安眠些?！?p> “多謝娘娘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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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齊進(jìn)殿里。
薄姬靠到熙寧身邊。
范云舒自覺地沒有跟那么緊。
薄姬低語：“郡主可知，永悅公主回來了？”
范云舒的聽力好，聽到“永悅公主”四字，耳朵頓時豎起。
熙寧訝然：“這我還不知道，薄姬娘娘說的可是真的，公主真的回來了？”
“我還能誆騙郡主不成，宮中都傳遍了。我知道吉福壽康宮忌諱芳華宮，我不知你是否明白，所以多嘴問你一句?！?p> “不知道公主今日會不會來向?yàn)懞竽锬镎埌?，若不在，郡主還得帶范小姐去一趟芳華宮見過公主呢，免得他日遇見不認(rèn)識，有個一星半點(diǎn)兒沖撞，可就不妙了。”
熙寧回頭看眼范云舒：“無論公主今日是否來，舒妹妹親自去趟芳華宮，向公主請安，是應(yīng)該的?！彼仡^，“謝娘娘告知，熙寧明白了?！?p> 薄姬看眼范云舒，聲音壓得更低了：“此前公主沒有回來，瀾后娘娘不理事，我?guī)蛶头对剖婢褪桥e手之勞的事情，可，她的身份終究擺在那兒，公主若是容不下她，郡主莫要大發(fā)善心相幫了，若是得罪公主，絕非小事?！?p> “謝謝娘娘提醒，熙寧有分寸的。”
范云舒面色平靜，不知道是她沒聽見還是假裝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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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齊走入殿中。
瀾后正襟危坐坐在正中的鳳椅上，雍容華貴，一雙丹鳳眼邊點(diǎn)綴了珍珠，看得人心里畏懼。
這是后宮最高位的女人啊。
妲姬在右上座，眼睛一如昨日般打量著范云舒，頗有戲謔之意。
坐在妲姬對面的伽北，目光柔和，溫潤如玉。
伽北下面坐的則是迦南，正活潑著與伽北說話，好像是說到某個有趣的話題，逗得伽北笑呵呵的。
但范云舒一踏入殿門，殿中的歡聲笑語霎時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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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云舒緊張得很，走路不自覺地順拐起來，垂著頭，只在入門前急速地掃視了一圈座上的人，就不再敢多看一眼。
三人行禮。
“臣妾拜見娘娘，娘娘萬福金安?！?p> “熙寧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草民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見過妲姬娘娘，娘娘福安；見過迦南郡主，伽北郡主，二位郡主福安?！?p> 瀾后頷首：“平身，賜座?！?p> 熙寧座位在伽北和迦南之上，范云舒的座位則在最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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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后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著手上的珠串，過了好久，才緩緩開口：“范小姐現(xiàn)在住在哪兒？”
范云舒連忙起身：“回娘娘，太皇太后賞賜草民住在吉福壽康宮里的綺春院?！?p> 妲姬笑：“以往外來的，都是住在璀華宮?！彼聪?yàn)懞?，“娘娘，這可是壞了規(guī)矩的，臣妾斗膽，請娘娘矯正?！?p> 范云舒心下一緊。
“璀華宮與芳華宮相鄰，別多生事端了?！睘懞蟮_口。
妲姬閉上嘴巴，原來是擔(dān)心給公主招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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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宮中，還受得了吧?！?p> “回娘娘，太皇太后很照顧草民，一切都好?！?p> “既然有太皇太后照顧你，本宮就不多操一份心了，缺什么少什么，盡管找太皇太后要就是了?！?p> “是?！?p> ————————————
“黛瑄?！?p> 黛瑄，小藻明宮的掌事姑姑。
黛瑄會意，把手上的盒子端到范云舒面前，當(dāng)著眾人的面打開：“范小姐，這是娘娘賞賜您?！笔且桓倍h(huán)，一對玉釵和一對手鐲。
范云舒跪謝：“草民謝娘娘恩賜。”
“免禮?！?p> “謝娘娘?！被氐阶簧?，瞅著錦盒，好一對漂亮的耳環(huán)。她摸摸自己的耳垂，要不，還是打個耳洞吧。
妲姬笑瞇瞇地看半戈手里捧的瀾后的賞賜：“娘娘真是大方，瞧您賞賜的，都是頂好的物件?！彼约荷砗蟮呐军c(diǎn)點(diǎn)手指，后者隨即會意，亦把手里端著的東西送到范云舒面前。
“范小姐，這是本宮送你的生日禮物，自是比不上皇后娘娘賞賜的，就只是一塊玉佩，戴著玩玩吧?！?p> 范云舒誠惶誠恐地看她：“草民謝娘娘賞賜。”不曾想，妲姬居然會送自己禮物
伽北亦送了禮物：“范小姐，我送你的是兩塊黃玉，產(chǎn)自我的家鄉(xiāng)，用來鑲在簪子上，或做別的什么，都好?！?p> “謝郡主。”
薄姬看著匣子里的玉石：“伽北郡主好大的手筆，伽北國的黃玉難得，尤其是毫無雜質(zhì)的。我曾經(jīng)派人去尋，也才尋得兩塊，品質(zhì)還不如郡主送的。”
伽北笑：“這是今年父王給我送的，一共十二塊，送了三塊給太后，三塊給了瀾后娘娘，除了范小姐手上的，其余的都留給永悅公主了，娘娘若是早些說，我必然留一塊給您?！?p> “郡主下次若有，給我留一塊就是了?！?p> “好?！?p> ————————————
逐漸沒了話題嘮嗑。
熙寧把冊子交給瀾后。
“娘娘，太后命熙寧整理皮庫和西內(nèi)庫，現(xiàn)今已經(jīng)整理好了，數(shù)目皆在冊上，請娘娘過目?！?p> 黛瑄捧著冊子，瀾后只是瞅了一眼：“你一向細(xì)心，本宮便不看了。皮庫快滿了，你將其中的一半發(fā)賣了吧，所得全部入國庫。”
妲姬和薄姬驚呆了的樣子，看得范云舒發(fā)懵。
熙寧惶恐站起：“娘娘，皮庫中的皮子即使只發(fā)賣一半，數(shù)目仍是極巨大，如此多的銀錢，熙寧怕做不好?！?p> “你若是擔(dān)心，就讓妲姬與薄姬幫你?！?p> “這……”
“就這樣吧?！?p> “是?！?p> 妲姬暗暗嘆：發(fā)賣皮庫，會過手許多銀錢，這事以前可都是皇后做的，從未假手于人，就這般給了熙寧……雖說平日里，沒少將一些事務(wù)交給熙寧打理，可從來買交過這么重要的事。瀾后這心思……莫不是有意栽培熙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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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忽而傳來清脆的銀鈴鐺聲。
瀾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眾人的頭皆轉(zhuǎn)向大殿門口的方向。
一道穿著幽幽紫色衣的倩影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簾。
是覃娮明。
“兒臣見過母后?！?p> 瀾后的目光溫柔慈愛：“看你，滿頭大汗，跑著來的吧？坐，把額上的汗擦擦，殿里有冰塊，還有穿堂風(fēng)，可別著涼了，嫌藥苦不肯吃?！?p> “知道了知道了。”
范云舒詫異的眼神在瀾后和覃娮明身上流連，好溫情的一對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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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一邊拿著帕子擦汗一邊道：“母后，兒臣不只是跑著來的，為了早早看見您，兒臣連早膳都沒吃呢?！?p> “黛瑄，把點(diǎn)心給公主端過去，還有奶茶，公主最愛喝的那個?！?p> “是?！?p> 妲姬笑吟吟地看著她：“一年未見公主了，公主又長高了呢?！?p> 覃娮明朝她和薄姬頷首致意：“妲姬娘娘安，薄姬娘娘安。”她又轉(zhuǎn)頭看熙寧她們，“熙寧姐姐，伽北姐姐，迦南妹妹，還有，范小姐?！?p> 范云舒起身跪下：“草民范云舒，見過公主，愿公主長樂無極?！?p> “免禮?！瘪麏酌餍σ饕鞯乜粗凵窬拖袷堑谝淮慰匆姺对剖嫠频?，“范小姐美貌，我見過許多人，都不及范小姐的一半?！?p> 范云舒心跳得厲害：“謝公主謬贊，草民愧不敢當(dāng)，公主才是美麗，貌美如花，傾國傾城?！?p> 覃娮明噗呲笑：“我用不著你恭維我，好看就是好看，有靈氣就是有靈氣，二者是不一樣的。我夸你美就是美，有何不敢當(dāng)呢?！?p> “謝公主謬贊?！?p> ————————————
覃娮明對持之?dāng)[手，后者即刻會意，把錦盒端到范云舒面前：“范小姐，這是公主送您的見面禮，是二十二顆璃海珍珠?！?p> 范云舒再次起身：“謝公主賞賜?！?p> “不客氣?！?p> 覃娮明笑著，范云舒來這一會，都不知道起身多少次，謝了多少次，行了多少次禮了，看著都累得慌。
又坐了一刻鐘，除了覃娮明，諸人都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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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起毛毛雨。
出了小藻明宮，熙寧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下：“熙寧姐姐，瀾后娘娘好有威儀，哪怕娘娘不說話，我都不敢看她?！?p> 熙寧輕輕拍她的手：“瀾后娘娘不喜笑，但娘娘是極好的。你瞧，娘娘賞賜了那么好的東西給你?！?p> “姐姐，在小藻明宮里，是不是不能提吉福壽康宮和太皇太后，我看我每提起一次，妲姬娘娘的臉色就黑一次？”
熙寧搖頭：“這倒不是，只是……嗐，后面我說的話，你聽了可能會不高興。”
“姐姐你說吧?！?p> 熙寧回頭瞧瞧距離二人已有好一段距離的下人們。
“來，去吉福壽寧宮的路上，我給你慢慢講。”
“好?！?p> ————————————
從小藻明宮到吉福壽寧宮頗有一段距離。
宮里忙活起來，道上時不時看見灑水掃地的太監(jiān)宮女們。
“不怕你惱，妹妹，你知道的，你與太皇太后，都是前朝綏皇室的后裔，太皇太后……罷，舊事我不提了，你在宮里久了，自然就知道了。說實(shí)話，很多人都認(rèn)為你入宮來，是心懷不軌，無論你哪一句話是為太皇太后說話，都會上上頭的人心里有猜忌?！?p> “姐姐，你也這樣看我嗎？你也認(rèn)為我是心懷不軌，心有所圖嗎？”
熙寧沒有回答，轉(zhuǎn)而說：“妹妹，要讓人言消失，唯有自身行得正，坐得端?！?p> “那日，你與太皇太后說，公主責(zé)罰碧舟，我不相信公主會無緣無故懲罰下人，你可告訴我其中緣由嗎？”
范云舒停下腳步：“姐姐，碧舟姑姑說你從小養(yǎng)在太皇太后身邊，為什么不向著太皇太后，而是為公主說了那么多話呢？”
“舒妹妹，是非曲直，你要認(rèn)清楚?！?p> “熙寧姐姐，我很清楚，太皇太后很照顧夕云臺，對我很好。”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而不看內(nèi)里。”
“我不懂?！狈对剖婺樕嫌行C色。
“那就學(xué)著看懂?！?p> “姐姐……”
熙寧停下腳步：“吉福壽寧宮到了?！?p> ————————————
吉福壽寧宮的規(guī)模比吉福壽康宮的規(guī)模要大許多，宮殿建造得都比那兒造得更要大氣磅礴有韻味，每一根柱子上都刻滿栩栩如生的浮雕，或者是鑲嵌金玉、掛紗掛綢緞，門窗亦是精心修飾過的，根據(jù)門窗之外的景色而不同。
熙寧介紹：“公主孝順，在太后六十大壽之時，請求陛下翻新吉福壽寧宮，這才有妹妹今日看見的巍峨磅礴?！?p> 入殿，霽蓉出來傳話：“郡主，太后正在用膳，讓奴婢傳話，請郡主到偏殿等候，范小姐身份低微，沒資格入殿等候，就在門口等著吧?！?p> 熙寧微微一笑，握住范云舒的手：“多謝太后關(guān)愛，熙寧就不入偏殿了，太后宮里的景色美，熙寧想在這看看?！?p> 范云舒低頭看被熙寧握住的手，溫溫暖暖，軟軟柔柔的。
霽蓉也不強(qiáng)迫：“是?！闭f完就轉(zhuǎn)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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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太后聽完霽蓉的回稟，輕聲嘆口氣：“熙寧真是，至于為了范云舒在門口吹冷風(fēng)嘛。范云舒不值得，可熙寧的身子金貴，要是吹得感冒了，衍兒不得心疼壞了，罷，傳吧?！?p>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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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入殿。
“熙寧請?zhí)蟀部?，愿太后萬壽無極?！?p> “草民請?zhí)蟀部?，愿太后萬壽無極?！?p> 太后朝熙寧招招手：“熙寧，到哀家這兒來，哀家這有小廚房新做的酸奶酪和玫瑰花餅，噢，對了，還有，你最愛吃的牛肉干，嘗嘗?！?p> “謝太后?！彼囱鄯对剖?，可在太后面前，她可不敢輕易幫范云舒，太后是宮里最討厭綏范氏的。
太后的目光聚集在范云舒身上。
范云舒已經(jīng)緊張得提心在口，心喬意怯，重手累足了。
“把頭抬起來，給哀家看看長什么模樣?！?p> “……是……”范云舒把頭抬起。
太后的臉色頓時就黑了，好一張紅顏禍水，禍國殃民的臉，由著她在宮里過活，這還了得。
“你初來乍到，昨日與太皇太后相見，太皇太后教你怎么作惡了嗎？”太后冷冷問。
范云舒吞咽了口口水：“回太后，昨日太皇太后關(guān)心了草民是否想家，是否舟車勞頓等等，并沒有太后娘娘說的作惡，太后娘娘誤會了?！?p> 太后沒有說話。
霽蓉從階上走下來，重重地朝范云舒臉上甩去一大巴掌。
清脆的打臉聲在殿里傳開。
范云舒的臉頰和眼眶霎時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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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
太后戲謔，“你怕是不知道太皇太后當(dāng)年做過的事情吧，哀家賞賜你一個建議，好好了解一下?！?p> 范云舒強(qiáng)忍著淚珠不讓它留下來，咬著牙回話：“是。”
熙寧為之解圍：“太后，太皇太后與舒妹妹說話時熙寧也在，太皇太后沒說什么。太后，如今，舒妹妹與熙寧比鄰而居，熙寧會帶好舒妹妹的?！?p> 太后輕輕拍她的手背：“若不是有你在，哀家早就派人到綺春院時時刻刻盯住她了。”說著狠狠瞪眼范云舒，“熙寧，你是個好孩子，好好教教這個野丫頭。”
“是，太后娘娘，您放心把舒妹妹交給熙寧吧，熙寧一定會照顧好她的?！?p> “好?！?p> 太后冷言冷語：“范云舒，既然來了，哀家就得給你立規(guī)矩，省得你和吉福壽康宮的那個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禍亂宮闈，攪動朝局?！?p> “是，太后請說?！?p> “第一，不得靠近東宮，不得接近太子；第二，不得靠近芳華宮，不得接近公主；第三，安分守己，不得作惡。這三點(diǎn)，你若是犯了任何一點(diǎn)，哀家絕不輕饒你?！?p> “是，草民謹(jǐn)遵太后旨意?！?p> ————————————
熙寧岔開話題：“太后，永悅公主回來了，您可知道了嗎？”
太后點(diǎn)頭，才開口想要說話，宮人進(jìn)殿稟告：“啟稟太后，永悅公主來了。”
宮人的話音才落，門外便傳來聲音：“皇祖母，我來啦！”
笑吟吟的覃娮明提著裙擺快跑來，忽而看到范云舒，后者不經(jīng)意地側(cè)頭看了眼她又迅疾地垂下頭去。
覃娮明慢下腳步，從袖子里抽出帕子，半蹲下來：“擦擦吧?！闭f著，抬手抹去范云舒眼眶里的淚。
“謝……謝公主?！?p> 覃娮明把帕子放進(jìn)她手心里：“拿著吧?！?p> “謝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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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站起來，提溜著撲倒太后的椅子邊，雙手抱住她：“皇祖母，孫女回來啦，孫女可想您了呢，天天都在夢里看見您呢?！?p> 太后敲她腦袋：“你這孩子，沒個規(guī)矩的。”
覃娮明把頭埋入太后懷里，撒嬌的語氣：“皇祖母，娮兒在外面可想您了，終于回來了，就想趕緊來見您，你還埋怨我，哼！”
“都怪你父皇，哀家都說了，不要派你去……”太后突然止住不言，想起殿里還有個外人范云舒。
太后拍拍覃娮明后背：“好啦，起來了，讓皇祖母好好瞧瞧你這個小皮猴子。”
覃娮明離開太后懷抱，雙手托著自己的臉笑瞇瞇地看她：“皇祖母，你瞧，孫女好著呢?！?p> “瘦了?！?p> “皇祖母怎么看我都是瘦的，我就沒聽過您說我胖了。”
“皇祖母怎么會說你胖，你瞧瞧你這身子，這才幾兩肉啊，捏都捏不出來。你回來了，就不要再出去拋頭露面了，常常到皇祖母這來，皇祖母給你好好補(bǔ)補(bǔ)身子。”
“好嘞，都聽皇祖母的！”
范云舒心里暗暗有些失落，忽而想起遠(yuǎn)在夕云臺的老祖宗和母親，眼眶霎時有紅了，淚水泛濫。
不知道哪里傳來鑼鼓細(xì)點(diǎn)聲，“鏗鏗鏘鏘”地在天地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