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幾個也就是面上還說的過去,家中主持中饋打理事務是大房苗氏,余下的張氏,吳氏,雖說一切都聽大嫂的,可誰心底還沒把小算盤?誰心中沒有自個的賬?
大房過的最風光,梁大爺在大同府領兵駐扎,老爺子從前在兵場上的人脈盡歸梁大爺,梁二爺么,比驍勇的大哥是比不上,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讀書,考了進士,也做了官吃的皇糧。
唯有梁三爺,本來也能考的上,無奈進考場那年,身子不爽,別說考試了,豎著進去,第二天就橫著出來了,回家后大病一場,壓根就不能看書,看到書就心慌氣短,站著要暈。
屋里男人不爭氣,吳氏在兩個嫂嫂面前,那就自然而然的氣短一截,什么話由著苗氏說,再者就是好勝的張氏去爭,她甚少說些什么,這會坐在兩個嫂子旁邊,含了笑聽這兩人明著笑嘻嘻,暗里言語間棍棒往來,吳氏在邊上幸災樂禍瞧熱鬧。
苗氏跟張氏搖著團扇,一個夸嫂子今日的寶花紋衫子好看,顏色也鮮妍,一個說弟妹今天帶的水晶吊墜好,張氏抿著笑,托了托頭上的鳳釵,又摸了摸脖子里的水晶吊墜。
“天可太熱了,我瞧著戴水晶墜合適,要帶個翡翠瑪瑙在脖子里,五顏六色,看著就心煩?!?p> 可巧,苗氏今天就帶的絞金絲串瑪瑙的項鏈,張氏話里話外的意思她又怎么聽不出來,哂笑聲不接張氏的話,張氏一見苗氏不吭氣了,有些得意。
“沈家鋪子上了許多新款首飾,大嫂可去看看,顏色清新淡雅,很是適合這滾熱的天氣呢?!?p> 苗氏嘴唇動了動,沒忍?。骸八毓夤獾?,帶出去還以為梁家遭了饑荒,窮的只能帶那些個不值錢的玩意了。”
張氏呵呵兩聲,有一下沒一下搖著真絲團扇:“哪能呢,大嫂是國公府的人,不拘怎么打扮,走出去都是極富麗的。”
苗氏忍了張氏的擠兌,含著笑不吭聲,眼風瞄見梁老太太盥洗完畢從后面出來,忙站起來:“媳婦給婆婆請安?!?p> 張氏還在得意苗氏被她說的沒話回,另一邊吳氏等著看熱鬧,兩人都沒察覺婆母出來了,苗氏搶在前面問安,張氏吳氏也趕緊蹲身行禮給老太太問安。
梁老太太在后面就聽得大房媳婦跟二房媳婦爭論,她心底嘆氣,也是沒有法子,這些年都這樣,尤其是大房執(zhí)掌中饋后,二房媳婦非常不滿,這兩人的性子,做婆婆的懂,也不好說什么,只要不惹出大亂子,老太太就睜只眼閉只眼,不偏袒誰,也不責怪誰。
梁家小字輩的孩子們跪了一排,脆生生的給祖母,祖父問安,梁老爺接受了孫子孫女的問安后,去了書齋,將敞廳留給家中的女眷們。
梁澤,梁霄,梁兆則在問安后就去學堂讀書了,梁澤出了內廳,聽著屋子嬉笑聲,重嘆了口氣,他也想跟著家中姐妹一道玩耍,不用讀書。
三人中三房的梁兆最大,今年十一,拍拍堂弟的肩:“走快些,遲到了要挨手掌心了?!?p> 男兒都去讀書了,松然軒就都是女孩子們了,按說梁詩比梁晨還大上一歲,不對付也是跟梁晨不對付,可她偏跟更小的梁歡不對付,也不曉得是個什么原因。
梁歡人長的喜慶,嘴巴又甜,靠在祖母身邊,一會伸出小手幫祖母理正額上的抹額,一會又給祖母倒茶跑腿的,張氏看在眼中,自然是覺得自個的女兒就是比苗氏的女兒強的多,且她有個很不錯的大女婿,這樣一想,更是覺得苗氏上不了臺面。
張氏搖著真絲團扇,心中暗道到底是小門戶出來的,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也平庸,要不是大爺在外打仗,老太太為了安撫她獨守閨房,會將中饋給苗氏?
梁晨坐在母親身后,聽著家中長輩說話,她仔細的聽,也在仔細的學,聽祖母跟母親他們說話,又說的都是些什么,她嫁的那戶人家,大門大戶,內宅想必雜事很多。
梁歡就不一樣了,繞在老太太膝前,跟梁珠梁秋一道玩草繩編的小蟲,她人在前面,但沒放過她娘身后黃姨娘的動靜,黃姨娘一直很安靜,低眉順眼的,屋中女眷都有熏香,黃姨娘自進來,臉色就有些發(fā)白,方才還用帕子掩了下唇。
梁珠跟梁秋用草蟲子打架,梁歡在旁笑瞇瞇的看著,廳內眾人聊的正歡,梁歡忽而道:“祖母,我先吃糖漬酸梅?!?p> 小孩子要吃點零嘴,沒什么,家里孩子多,松然軒常備這些小零嘴,就叫丫環(huán)拿來了。
梁歡自個吃了兩個,給兩個妹妹也分了,然后舉著碟子到了張氏那,要張氏吃。
張氏笑的扭頭:“我不吃這個,酸死了?!?p> 梁歡嘴里含著梅子,臉頰鼓的像包子:“不酸,甜的,黃姨娘吃。”
黃姨娘一見那梅子就在咽口水,手指在蠢蠢欲動,但張氏并沒有吃,她也不好意思伸手,梁歡小小的個子將盤子往上托了托。
“黃姨娘快拿,我還要給妹妹們分呢?!?p> 黃姨娘就沒能忍住,拈一顆輕輕塞進嘴里,酸甜的滋味在口腔中炸開,頓時慰藉了黃姨娘方才就開始作癢的喉嚨,不自禁露出滿足的神色來。
梅子在嘴里滾了一圈,沒舍得將核吐出去,含在嘴里品砸剩余的酸味。
梁歡的小臉帶著孩童的天真,托著盤子在廳里繞了一圈,問大伯母要不要吃,問三嬸嬸要不要吃,這東西本就是給孩子吃的,加之又酸的很,幾個大人都沒吃。
梁詩最瞧不慣梁歡一臉的討好相。
“前日的櫻桃就很不錯,四妹妹應該拿櫻桃來分?!?p> 梁歡眨眨眼:“大姐姐要吃櫻桃?”
梁詩臉一僵:“我的意思是你這酸梅子,不惹人吃,你就別轉悠了?!?p> 梁歡撅著小嘴:“才不是呢,黃姨娘就喜歡吃?!?p> 黃姨娘正要吐了核,聽得梁歡說到自己,忙討好的笑道;“奴覺得酸梅味道不錯。”
梁歡點頭:“就是。”小手在漆盤里撥了撥,“姨娘再吃些?!?p> 梁詩覺得梁歡這丫頭整日里就愛在長輩面前獻好,一個姨娘而已,也值當她這樣子?
黃姨娘吃了一顆后,肚子里的饞蟲被勾起,見梁歡過來,順水推舟抓了幾顆,梁歡看她那樣微微一笑,乖順的坐到張氏身邊去了。
在老太太坐了會,苗氏當家,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沒一會就被府里的管事喊出去了,天又熱,老太太也坐不住了,要回房歇著,張氏吳氏也就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