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云胡不喜
“令人尊敬的治安官閣下,叫住我一個小小的醫(yī)師,是有什么事情呢?”
魯行露出譏諷的眼神,一方面是表明排斥的態(tài)度,如果徐諾表示出不耐,他就可以順勢離開。
“莫非您是想要,向我炫耀一下如今的成就與地位,以此滿足無用的虛榮心?”
另一方面,他也是真有怨氣。
“什么炫耀不炫耀,過得不都差不多,有這空閑還不如喝幾杯酒來得痛快?!?p> 徐諾猶豫了一下,說道:“怎么樣,賞個臉,一起喝個酒?”
“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何必給各自找不自在?!?p> 魯行擺出生人勿近的樣子,其實是想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盡管布置大抵妥當,但還是有些許瑕疵,會給接下來的計劃留下漏洞。
他接收到了主的欲望,并為此行動,作為交易的報酬,他也將更接近“真實”。
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
與第一次接觸不同,那時尚未與主建立聯(lián)系,因此需要特殊的媒介和有吸引力的祭品。
那位名叫艾琳的少女足夠天真純潔,那棵被祭拜了百來年的老槐樹也足夠莊重神秘,再以一種隱秘的褻瀆儀祭作為契約的形式,才能于杳杳冥冥之中獲得主的青睞。
這就好像和心儀的女生索要聯(lián)系方式,總是要以超出預期的方式出現(xiàn),才能有最大程度的把握。
而在獲得聯(lián)系方式之后,整體水準保持在及格線以上即可。
他打算趁因古要塞高階存在的注意被各種雜事所牽絆,一口氣將醫(yī)院里剩下的老弱病殘通通獻祭。
這些人大都被隕星碎片的力量影響,經過“處理”之后雖然依舊談不上“美味”,但好歹量大。
而且仔細想想,為什么這些人還躺在醫(yī)院里,不就是因為弱??;為什么這些人弱小,不就是因為沒有才能;為什么這些人沒有才能,不就是因為遺傳不好。
一來二去,他還給因古要塞的高層做了減負工作,為人類的優(yōu)生優(yōu)育做了偉大貢獻。
然而這些不知道感恩的無知之人,不僅不會給他頒發(fā)榮譽獎章,接下來恐怕還要對他喊打喊殺。
一想到這里,他就委屈巴巴得不行,心想這群人真是不當人子的白眼狼,統(tǒng)統(tǒng)都該化作自己接近“真實”的踏腳石。
他這么想著,就要離開此處,但徐諾的手卻又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雖然你沒什么想說的,但我卻有很多話想要講,好歹是三年同學的情分,真就連一頓飯都不給面?”
徐諾頓了頓,流露出一絲逼迫的口吻:“還是說你有什么急事要去做?”
魯行心下一沉,正欲發(fā)作,卻又聽徐諾開玩笑似地說:
“莫非你也約了哪位護士,早就聽說醫(yī)院里的妹紙放得開,多年不見連你這樣的人都春心蕩漾了?!?p> “......”
徐諾,你已經世俗到這種地步了嗎?
魯行有些憤怒地看向徐諾,卻見他一臉玩世不恭,忽然意識過來,何必與他較這個勁。
不就是喝個酒,吃個飯,去就去罷,正好把話說個通透,反正以后也沒機會見了。
既然做下這番大事,自然沒法再在因古要塞待下去。
他這樣想著,于是也這樣說,同時毫不掩飾地透露出一股厭惡感:
“你真是太墮落了,與你說話就好像吸入了被污染的空氣,但畢竟曾經朋友一場,這次我不駁你的面子,但以后請不要再來找我?!?p> 徐諾笑了笑,說道:“不來找你就是,既然你如此煩厭,我又何必自討沒趣,但這酒得先喝了,不然我總是心中有些掛礙,就不由得來見你?!?p> 他又朝墨知招呼:“墨知你雖然是新人,但測謊術卻學得不錯,剛才我也演示了一番流程,你照著做就可以,我要與朋友去喝酒,這里就交給你了?!?p> 墨知愣了下,他哪學過什么測謊術,而且壓根就不是治安局的新人。
他看了眼徐諾與有些狐疑的魯行,有些猶疑地問:“這樣沒問題嗎?”
這副不自信的模樣,卻是恰好符合新人形象,魯行眼中懷疑之色也消了大半。
“我在上頭給你扛著,有什么好怕的,畏畏縮縮叫什么事!”
然后徐諾就推著魯行往醫(yī)院門口走。
愈是離開醫(yī)院,受隕星氣息影響的人就越少,他們剛走到門口,感受到這一點的魯行突然停住。
“怎么不走了?”徐諾一邊問,一邊右臂挽住魯行的肩頸。
魯行嘆了口氣:“徐諾,你想把我騙離醫(yī)院,對么?”
“想什么呢,不是說好去喝酒嗎?”徐諾一臉無辜。
魯行轉過頭看著徐諾,由于后者挽著他的肩頸,因此他這一轉頭,兩人的臉就靠得很近。
魯行看到徐諾昂揚的銀色鷹眉,眉間清晰可見的褶痕,以及有些粗糙的皮膚。
“別演了,再演就是侮辱我的智商?!?p> 徐諾也看到魯行幽深透藍的眼眸,高直挺拔的鼻梁,以及如同枯葉般冷漠的薄唇。
“我演什么了?”徐諾右臂微微收緊。
魯行默然一秒,忽然向左側過身來,右手自下而上鎖住徐諾的咽喉,速度之快竟讓他措手不及。
“你演我。”
魯行擒著徐諾的喉嚨將其舉高。
“你發(fā)現(xiàn)了!”
淡藍透明的鱗片覆蓋了他的雙手。
“我其實很高興這一點,這至少說明我曾經的朋友還沒有變成一個酒囊飯袋?!?p> 他眼睛也發(fā)生了明顯的改變,一雙幽冷的豎瞳射出漠然的目光。
“我也為此感到悲哀,你要是再蠢笨一點,不能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又或者再聰明一點,裝作什么都沒看見,你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繼續(xù)在治安局升官發(fā)財。”
“但是,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樣,三年前我們分道揚鑣,三年后你站在我的對面。在你死之前,能告訴我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嗎?”
“太穩(wěn)定了?!?p> 徐諾感受著咽喉處緩緩收緊的冰涼,卻沒有太過慌亂。
他一腳狠狠蹬在魯行胸口,猛然將其踹出醫(yī)院。
“你的生理指標太穩(wěn)定了,就像現(xiàn)在一樣,無論你的語氣是憤怒還是嘲諷,你都沒有流出一滴汗液,什么氣味都沒有,太干凈了?!?p> “如果不是這種情況,我其實真的很高興能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