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丁未平停下報告,他也很好奇,誰這么不尊重人。在他作報告的時候,不將手機(jī)鈴聲關(guān)為靜音,這是會場最基本的紀(jì)律。
“是我,董事長!”賀豈剛臉色若豬肝般站了起來。丁未平心里老大不是滋味。這賀豈剛平常間對自己不敬也就算了,可是這是在職工大會上,他還這樣隨意。心想董事長罵得好。只希望這次能夠給他一個教訓(xùn)。
“你被開除了?!碧K拙山簡短的說出五個字。
“你先出去吧!”丁未平心里咯噔一聲,暗叫一聲糟糕。只是因為忘了關(guān)手機(jī)鈴聲,就將一個人開除,這樣的處罰太重了。心想現(xiàn)在董事長正在氣頭上,不能正面沖撞,還是等會后,讓他好好的去跟董事長道個歉,想辦法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好**了不起!”賀豈剛“噌”的站了起來,將身下的椅子一腳踢倒在地上,發(fā)出“呯”的一聲巨響,罵了一句在當(dāng)?shù)貋碚f極具侮辱人的臟話,丁未平的心跟著狠狠的顫動了一下,心道他怎么能這樣罵人呢?
還沒有等他來得及站起制止,賀豈剛后面的話已經(jīng)填滿了整個會場,將所有的人鎮(zhèn)得不敢動彈。他揮舞著手大罵道:“好**大的官威,好**大的舌頭,也不怕被風(fēng)閃了?!彼钢K拙山叫囂道,“蘇拙山,要想老子走人,行,有種就給老子簽一張辭退書,不簽的是孫子?!?p> “拿來!”蘇拙山臉色鐵青,向坐在旁邊的卞罡伸手。卞罡面無表情的將一張紙和筆遞給他。蘇拙山拿到手上,“叫什么?!?p> “賀豈剛。賀蘭山的賀,豈有此理的豈,剛強(qiáng)的剛?!彼穆曇粢宦暠纫宦暣?,就似想將屋頂沖個洞。
蘇拙山刷刷刷的寫了幾行字,“拿章來?!?p> 卞罡遞上董事會的公章。蘇拙山拿起章,“嘭”的一聲蓋了。丁未平感到地上的灰塵都跟著齊齊跳了幾跳,就似來了一場小型的地震。
隨后,蘇拙山拿起蓋好章的紙,往丁未平這邊一扔,那紙平平的旋轉(zhuǎn)著飛過來,就象一把菜刀落在丁未平的面前,只差發(fā)出一聲“哐當(dāng)”的聲音。不過他相信大家的心里已經(jīng)將之補上。
“辭退令,今有我公司員工,由于違反公司規(guī)定,現(xiàn)給予辭退,蘇拙山?!饼堬w風(fēng)舞的簽名下寫了今天的日期,上面蓋著“泛銀天賜公司董事會專用章”的字樣。
丁未平還沒有想好是拿起來遞給賀豈剛,還是怎么辦。賀豈剛已經(jīng)跨出了座位,“嗖”的一聲沖到了他面前,一把抓過辭退令。前后看了看。大笑道:“謝謝董事長。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拿這點傻錢,一天到晚累得象條狗。還要限制老子這樣不能做,那樣必須做,一點自由都沒有,本來還想寫辭職報告的,可丁總對咱有知遇之恩,總是不好意思。現(xiàn)在好了,有了董事長的簽名,老子憑空得了五十萬的辭退費,也算不冤老子在公司拼死拼活的干了十年?!彼髲堬w般仰天“哈哈哈”大笑了幾聲。
“五十萬?”蘇拙山獰笑道,“你做夢,滾!”他指著門外。
“如果你們不給,那就法庭上見吧?!辟R豈剛拿起辭退令,吹著《心在天邊》的流行旋律,施施然走出了會議室,繼而沖著過道又大笑三聲,高叫道:“哈哈哈,五十萬啊五十萬,公司真應(yīng)該多有幾個這樣的笨蛋董事長?!?p> “放肆!”洛璜站起來,叫了一聲。怒氣沖沖的就想向門口沖去,大概是想跑到門外打賀豈剛一頓。不過丁未平并不看好他的身手。如果他一個人沖上去找賀豈剛,以他比賀豈剛小一號的身板,他打賀豈剛一下,可能會被當(dāng)成搔癢。但如果他被賀豈剛打一下,不被打翻在地,只怕也會痛徹心扉。
“坐下!”蘇拙山平靜的說道:“這是法治社會?!庇洲D(zhuǎn)向丁未平說道:“繼續(xù)?!?p> 蘇拙山的聲音雖然平靜。但丁未平還是聽出了其中夾雜著的絲絲顫聲。原來他也并不象表面上看到的那般鎮(zhèn)定。估計也被賀豈剛氣得血涌頭蓋骨了。他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對賀豈剛發(fā)這么大的火,就為了幾聲鈴聲,值得嗎?再者,賀豈剛真的本來就想辭職嗎。平常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不是我給他的壓力太大了,看來讓他主持的虛擬世界的建立任務(wù),只怕也就泡湯了。他邊想邊一心二用的照著稿子念了下去。
經(jīng)過蘇拙山的殺雞儆猴之后,會議室里靜得落針可聞,空氣都似凝固得不再流動,每一個人都在做著內(nèi)呼吸。賀豈剛的反抗,帶給大家的并不是鼓勵,不是笑話,而是前車之鑒。蘇拙山成功的利用這件事情,將恐怖的陰云,散布到了會議室中每一個人的心上。
他甚至可以預(yù)見到,自此以后,大家都會害怕他,直到他離開公司,或是職工離開公司為止。丁未平的心里非常明白這次會議,對以后很多事情的影響。蘇拙山正在將他的意志,以最快的速度凌駕于公司之上。
丁未平匯報完后,蘇拙山只是簡要的總結(jié)了幾句套話。有贊揚公司成績的,也有要求大家繼續(xù)努力的,最后還不輕不重的祝福大家身體安康,感謝大家辛勤的付出??偟恼f來,這次的會議,大家除了記得賀豈剛的事情之外,對其他東西的記憶都很模糊。似乎蘇拙山搞突然襲擊,開這個會的目的,就是為了將賀豈剛開除。
匯報會之后,蘇拙山董事長一行在丁未平的帶領(lǐng)之下,視察了公司的生產(chǎn)經(jīng)營。洛璜罕見的沒有多說什么,不管在會上還是在會后。按照他以前的性格,如果不在會上夸夸其談一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很明顯,在蘇拙山的強(qiáng)勢之下,他已經(jīng)悄悄的轉(zhuǎn)變了以往的作風(fēng)。
蘇拙山對公司的牙刷項目和水電項目大加贊賞。在走之前突然問:“你們原計劃投資一百億建充電站?”
“是的!”丁未平并不否認(rèn)自己以前的打算。雖然他在十月份召開的董事會上據(jù)理力爭,但最后還是因為洛璜唱的對臺戲,以及陳壘的謹(jǐn)慎,只批準(zhǔn)了再建一千個的方案。這與他想快速在全國完成布局的思想相差不能以道里計。他不知蘇拙山突然問起,是什么意思。
“一百億雖然不可能,但我同意用二十五億來建?!?p> “什么?”丁未平驚詫的問。他清楚自己已經(jīng)被很多的人,打上了他是杜人魁董事長的人的標(biāo)記。因為知道杜人魁之所以下臺,就是蘇拙山動了手腳的原因,很多人都不看好丁未平在公司還有未來。想不到他不但沒有下自己總經(jīng)理,反而還支持他的理想。這是什么意思呢?
“不用懷疑!”蘇拙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同意公司再投資二十五億,全面開建充電站。這是一個好項目,是利國利民的項目,怎么能如此的拖泥帶水呢?”
但以前不就是你在阻撓嗎?丁未平有點猜不透他的心思了。難道他是想我在充電站項目上犯錯誤嗎?可是左想右想,也不覺得在這上面有什么錯可犯。從前期成功的充電站上,公司目前已經(jīng)有了相當(dāng)可觀的收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值得投資的好項目。
還真有很多人到公司來洽談過,想對這個項目進(jìn)行直接或是間接的投資,連阿依古麗都又來了三次,但卻都沒有成功。實在是因為董事會沒有辦法通過。并不是他們沒有眼光,而是因為董事會成員間在相互扯后腿。
洛璜、陳壘和蘇拙山三人,不知居于什么樣的考慮——妒忌、與自己無關(guān),還是其他更陰暗的想法——沒有人能夠明白,但他們總是投反對票這是不爭的事實。
公司的班子成員之間,似乎不進(jìn)行內(nèi)斗就不能顯示出自己的能力,這是讓人很難理解的一件事情。
但如果從國家教育制度來分析,又似乎能夠找到原因,因為我們一直都在提倡內(nèi)斗,從來不提倡合作。在學(xué)校里學(xué)習(xí)時,如果一個學(xué)生不能進(jìn)入班級的前十名,或是年級的前十名,或是全校的前十名,或是考上全國前十的學(xué)校,或是讀世界前十的名校,不將其他的人都踩在腳下,就是學(xué)習(xí)的失敗。
在這樣的成功邏輯下,如果還不能培養(yǎng)出內(nèi)斗的高手,那就只能歸咎于整個教育的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