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里。
周玄愣愣地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幕幕。
戴先生最后劃出來的那條道紋,在他的心目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一直到現(xiàn)在,他的腦袋里嗡嗡地,他好像在那條道紋里,看到了難以想象的無窮多理論知識。
就好像整個世界的真理都凝聚在了這一條印刻里。
在那一刻,他才真實地明白了戴先生的深刻之處。
而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從天機學院畢業(yè)出來的普通修道者。
在那之上還有像江大人那樣能夠進入天機府的更高層次的存在。
以此類推,通玄期往上,應該還有更高的境界吧,那么,站在最頂端的道祖,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
周玄沒有立即開始篆刻靈核,而是抱膝坐在床上,望著從窗口投射進來的紫色光芒。
他的窗口永遠只有升騰的紫色煙霧以及靈基站運轉產(chǎn)生的各種器械光華。
他平時都是拉攏窗簾專心研究的,而此刻,他拉開了窗簾,望著窗外一塵不變的景色,愣愣地出神。
望著窗外,他的腦海里開始整個回顧自己來到整個世界的種種。
從最開始蘇醒在穿越者復蘇中心,被檢測出來不具備修仙,幽冥,洪荒三個途徑的資質(zhì)。
然后是鬼使神差地在夢中進入神話堂,再是遇到唐浩然被刺殺,被治安局帶到了戴先生的面前。
在江大人的賞識下,他得以入道成為了一個道學家。
接下來就是漫漫的修道之路了,玄界遨游,博學補足,道學考試,接下來是在靈行貸款,前往水宮界,利用精湛的煉器技藝驚動整個迷途島。
最后來到這里,準備晉升二境。
他很確信自己已經(jīng)達到了一境的巔峰,距離二境只剩下臨門一腳,但是這一腳,卻如同天塹。
是的,他還有另外一條路,那就是水磨功夫地繼續(xù)悟道幾十年,讓一境的這個門檻水到渠成地渡過去。
但是,他從心底里是不想這樣做的。
這一次的門檻,他的確可以通過水磨功夫渡過去,那下一道門檻呢?三境的門檻呢?四境的門檻呢?
難道也像今天這樣磨過去?
總有一天,他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壽元不足以支撐如此緩慢的修行。
他望了一眼手中的靈核。
說實話,他現(xiàn)在篆刻道紋已經(jīng)篆刻得快要吐了。
但是轉念一想,其他流派的修士們,為了爭那一線晉升的機會,都在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在危險的邊緣出生入死。
相比之下,修道者只需要宅在屋子里細細地研究前人留下來的經(jīng)驗就行了。
這樣一想,似乎自己現(xiàn)在處境還是不錯的。
他現(xiàn)在之所以對篆刻道紋這件事打心底里反感,這其實完全是“道障心劫”的作用。
周玄也已經(jīng)向戴先生請教過有關于“道障心劫”的問題。
“道障心劫”是修道者在建立道心之前遇到的最多的心劫。
這種心劫是心魔的一種,只不過它不像其他流派的心劫一樣,只在瓶頸突破的時候出現(xiàn),并不是趁你病要你命的類型。
“道障心劫”是從一境后期開始,不斷困擾修道者的心劫,是天道和人心接觸后發(fā)生的一種必然結果。
畢竟天道是冰冷無情的,而人心是有溫度的,“道障心劫”是修道者內(nèi)心深處排斥冰冷天道的本能反應。
甚至有一些修道者,為了摒除“道障心劫”,使用斬念的方式,封印了自己的內(nèi)心,以求在道學上能有更高的成就。
只可惜這些人往往是沒有前輩指點,走上了歧路,最后會落得無法凝結道心的下場。
“道障心劫”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是修道者的內(nèi)心體悟大道的最佳機會,也是突破三境時凝結道心的重中之重。
道心道心,便是天道和人心結合之后的產(chǎn)物。
如果沒有經(jīng)歷過“道障心劫”,道心就根本無從凝結,更不要說后續(xù)更加深層次的道學探索了。
所以,在三境之前,修道者最大的敵人不是天道,不是資源,也不是時間,而是自己!
很多修道者在登臨二境之后再也沒有寸進,并不是他們修不下去了,而是他們不想在修煉下去了,他們無法忍受“道障心劫”帶來的排斥感。
這是一種從靈魂深處鳴響的排斥感,沒有妖血蝕骨那樣的劇痛,沒有仙劫臨頭那樣的絕望,也沒有資質(zhì)受限的那種失落。
“道障心劫”是讓人從心底里生出一種不想繼續(xù)修道的念頭,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只能迎頭頂上,或是放棄繼續(xù)修道。
周玄整理了一下思緒,將各種念頭從腦子里排除了出去,重新坐回到了桌子邊上,將千機石放在面前,開始繼續(xù)和道紋進行斗爭。
這一次,周玄放慢了篆刻道紋的節(jié)奏,而注重了對道紋的體悟。
他已經(jīng)意識到,單純地追求速度,追求次數(shù)的累積,這是毫無作用的,只會浪費千機石,浪費大好時光。
他放慢了自己篆刻每一條道紋的速度,細細地體悟著這一條條道紋和自己心中所感的大道之間的關系。
這一次,整整四個時辰的時間,周玄才完成了一顆靈核。
毫無意外地,這顆靈核沒有和靈能法陣產(chǎn)生任何反應。
周玄坦然地笑了笑,開始了又一次的重復。
在戴先生點明了“道障心劫”的原理之后,周玄感覺這種心劫似乎也沒有那么可怕了。
他其實打心底里是一個十分有拼勁的人,此刻,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很自然地出現(xiàn)了一絲逆反的心理。
就TM你叫道障心劫???
什么?你不讓我修道?
憑什么?
我想修道為何心底里會反感修道?
我就是我自己,你“道障心劫”算是什么東西,敢干擾老子的念想?
什么道障心劫的,給老子滾出克!
你越是不讓修道,那老子我就偏偏越是要修,唉——你氣不氣,你氣不氣?
什么,你很生氣?那你有種從我腦子里跳出來打我啊,笨蛋!
哎,我進來了,哎,我又出去了,打我啊笨蛋!
哎,我刻完一顆啦,嘿嘿,你打我?。?p> 我又刻完一顆啦,你能拿我怎么樣,?。?p> ……
就這樣在和本能的對戰(zhàn)中,周玄也忘記了時間,就這樣機械地一遍又一遍篆刻著道紋。
只是每一次,每一筆,每一畫,他都傾盡了全力。
與此同時。
在無比遙遠的龍骨位面群,龍骨十四巨靈源,棲霞界。
在一片燦爛無垠的赤紅色云霞之下,豎立著一根高聳入云的巨塔。
這是棲霞界一道靚麗的風景——棲霞塔。
棲霞界是整個龍骨位面群的“道學中心”,雖然這里沒有傳說中的天機學院,但是棲霞塔里聚集了周邊諸多位面的優(yōu)秀修道者,周邊的道學氛圍也非?;钴S,比起小靈界、水宮界這樣的道學荒漠要高了不知道多少。
傳說之中,在棲霞塔的上面幾層,常年有三境修道者留駐。
此刻,在棲霞塔的頂層,一間整潔的凈室里,一個長發(fā)長須的中年男人正靜坐在中央。
在他的身周,空氣里,漂浮著一條條飽含著道韻的道紋,有一條條細密的紫色閃電在這些道紋只見跳躍。
在凈室的角落里,一個方臉大漢穿著一身睡衣,正打著哈欠,看著重重道紋中心的長須中年男子。
看了一會兒,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我說……一川兄,還沒好嗎?我侄兒在外面都等了大半天了?!?p> 道紋中央,那個長須男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了身穿睡衣的方臉大漢一眼,說道:
“好了,已經(jīng)完成了?!?p> 長須男子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剎那間,他身周的道紋就紛紛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剛才那萬千道紋都只是幻象一樣。
他一邊朝著國字臉的大漢走去,一邊口中說道:
“我這也是例行公事,我被派遣到這里來,主要的任務還是追蹤顏渣的行跡,每日用諸天推演之陣演算一遍,才能給天機府一個交待,不然萬一出了事情,我是要負全責的。”
國字臉的大漢大笑一聲,說道:
“嗨,哪有這么倒霉的,顏渣都逃亡了這么多年了,要是他能在你的玄學推算下漏出馬腳,那他早被抓住了,這種天字號逃犯,精得很?!?p> 長須男子拂了一下長須,說道:
“你昨天和我說,你有一位侄子從天元界過來?想要我指引入道?”
國字臉大漢笑了笑,沖著門外喊了一聲:
“應雙,進來,見見江大人!”
隨著大漢一聲呼喊,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爺從門后走了出來,來到了長須男子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說道:
“在下王應雙,是龍骨位面群王家的直屬后裔,見過江一川江大人?!?p> 這位長須男子,正是此次追捕顏渣行動的主要負責人——天機府大學士,江一川江大人。
而站在江一川身邊的,則是龍骨位面群本地的最大家族,把持整個龍骨位面群二十多顆巨靈源一百多個位面的最大家族,王氏的家主,王安德。
這位王安德家主,也是修仙流派的四境修為,是一位元嬰期的大修士。
而且,他還是仙府派遣過來管理整個龍骨位面群的,從身份上講,應該也算是一位封疆大吏,代表著仙府的官方身份,地位遠不是那些散修元嬰能夠比擬的。
而江大人此次前來,代表的是天機府的意志,論在人族體制內(nèi)的位格,江一川要略低王安德半格。
只是玄學家的名頭可比一個元嬰期大修士要響亮太多了。
而且江一川怎么著也算是處于人族核心機關的要員,比起外放在偏遠位面群的王安德,前途顯然明朗得多。
除此之外,江一川可不是什么草根起來的修士,他的背后其實是有著一個完整的道學世家的。
江氏一族是人族天機府內(nèi)的一個望族,背景資源深不可測,江一川只能算是江家的一個略有身份的成員罷了。
所以王安德對江一川也是禮待有加,希望能夠通過江一川獲取點好處,發(fā)展一些人族高層的關系人脈。
他介紹自己的侄子過來,便是打著這個主意的。
以他的身份,自己的親侄子若是想入道,隨便找一位理學家那簡直是輕而易舉。
但是王安德卻堅持要讓江一川主持他侄子的入道儀式。
他其實早就找人測算過了,王應雙的道學天賦很高,足以加入天機學院。
本來家族里已經(jīng)給他安排了前往天元界了,但是江一川的到來,讓王安德改變了想法。
他要讓江一川指引王應雙入道,他相信,若是江一川見識了應雙的絕佳道學天賦,一定會忍不住收他為徒的,到時候自己和江一川的關系也就算是確立了。
江一川看了王應雙一眼,淡淡地說道:“隨我來內(nèi)室?!?p> 三人一起走進了江一川的內(nèi)室之中。
江一川背對著王應雙,態(tài)度略有些淡漠地問道:“你想修什么樣的道?”
“我想修煉器之道!”
王應雙很有目的性地說道。
這是家族給他的安排,也是王安德的意思,因為江大人自己鉆研的就是煉器之道,他報出自己想修煉器之道,更容易引起共鳴。
“煉器之道?”不知道為何,江一川的腦海里冒出了遠在海山位面群的那個年輕的穿越者。
他整理出了一張陣圖,擺在了桌子上,開始了常規(guī)的入道操作。
數(shù)個時辰之后。
江一川看著面前已經(jīng)入道了的王應雙,眼神略有些意外。
“五次玄學遨游入道,嗯,這資質(zhì)還算不錯,和我當年有得一拼,不過,修道之途可不是只要天賦好就行了,后面還有難關重重……額,這……”
江一川本打算說一大堆的道理教育教育這位道學新人的。
但是,他卻忽然感應到了什么。
沒錯,海山二巨靈源附近的那個分身,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