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花語明樓送走了最后一個客人。
“姐姐,您快上樓去歇息吧!”王飄飄用綢緞蓋上慕容花語身前的古琴。
王飄飄看著琴邊的慕容花語,她似乎在沉思著什么,有些走神。
“姐姐!客人都走光啦!”王飄飄又喊了她一聲。
“哦……”慕容花語若有所思地應(yīng)了一聲,起身上樓。
走進(jìn)房間,慕容花語轉(zhuǎn)身將房門合上,點上一盞油燈。那盞油燈閃爍的燈光,照出了窗邊的一個人影。
“師父!”慕容花語似乎早有預(yù)料,“徒兒拜見師父,讓您久等了!”
只見,窗邊的身影轉(zhuǎn)過身來,慢慢踱步到桌前。油燈的燈光,照射在那人紫色的錦緞華服之上,金色的祥云明紋,閃爍著光芒。
“無妨,我也才到?!?p> 此人便是,圣玉司南門執(zhí)事,徐海山,徐公公。
圣玉司內(nèi)部架構(gòu),分為東西南北四門。東門負(fù)責(zé)廟堂事務(wù),西門負(fù)責(zé)軍務(wù),南門負(fù)責(zé)江湖事務(wù),北門負(fù)責(zé)妖鬼異事。這徐海山,便是圣玉司南門執(zhí)事,替朝廷把守著江湖門派的風(fēng)吹草動。
當(dāng)年,衡陽泗水里一難,唯一逃生的那個小姑娘,在江湖上獨自飄零。正是被這在外辦事的徐海山遇見,收留為徒,傳授圣玉司武功,并改名為慕容花語,以歌女之身份,潛入江湖,替他打探消息。
慕容花語請徐海山坐下,俯身為他沏了一杯茶。
“你那個認(rèn)的小弟弟,叫梁小劍是吧……”徐海山端著景泰藍(lán)的茶杯,笑著說,“那孩子有點意思?!?p> “您已經(jīng)見過小劍了?”
慕容花語走到門邊,透過門縫,觀察了一下走道,確認(rèn)沒有什么人在門外偷聽。
“見過了,天資聰慧,心性善良,是個好孩子!”徐海山點點頭。
慕容花語走回來,站在一旁,欣慰地笑了一下。
“那個歐陽長泰,你最后還是饒了他一命?”徐海山喝了一口茶,“嗯……百寒老樅……這茶不錯!”
“一劍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慕容花語淡淡地說,“唐先生飛書與我,說他卜了一卦,那歐陽老兒也就還有三年陽壽。不如,就讓他癡呆三年,以此來贖罪吧。”
“語兒啊語兒,你說你這是心地善良呢,還是心狠毒辣呢?”徐海山笑著搖搖頭,右手食指微微點了一下自己的紅唇,那姿勢像極了一位女子。
“那歐陽長泰一癡,江南儒派就亂了。亂點好,不折騰那就不是江湖了......”徐海山又喝了一口茶。
慕容花語,笑而不語。
“那邵武侯呢?”徐海山突然問道。
“邵武侯請了那蓬萊仙島‘黑白劍’作為護(hù)衛(wèi),一時間難以下手?!蹦饺莼ㄕZ的言語中,帶著幾分煩愁。
“黑白劍……”徐海山口中念叨著這個名字,“莫不是,蓬萊仙島島主譚一仙的兩個徒兒?”
“正是!”慕容花語又為徐海山的景泰藍(lán)茶杯中,添上熱水,“那‘黑白劍’半月逐風(fēng),是蓬萊仙島島主譚一仙培養(yǎng)多年的一對高徒,在這江湖上,年輕的小輩里,他們也算是佼佼者了?!?p> “邵武侯盧廣這家伙,動靜不小啊哇!”徐海山微微搖頭,“他若不是對我們圣玉司有所警覺,也不會大手筆請蓬萊仙島的高手,來作為自己的護(hù)衛(wèi)??磥恚缓脛印?p> “圣玉司終于要動那邵武侯了么?”慕容花語問道。
“西門那邊,已經(jīng)上了好幾道折子了。盧廣在西域盤城附近私練軍隊,近年來購置了不少軍械,囤積了許多糧草??磥?,謀反之日不遠(yuǎn)了?!?p> 徐海山提到的“西門”,便是圣玉司四門中,專司打探軍務(wù)情報,監(jiān)視軍中動向的衙門。
“若是那盧廣有謀反之心,陛下為何……”慕容花語的話,被徐海山伸手打斷了。
“陛下仁慈,沒有十足的把握,沒有落定的鐵證,西門不能動。西門的脈絡(luò)遍布整個軍界,如果是誤會了,恐傷了其他邊軍的心?!毙旌I捷p輕撫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我離京前,首尊大人有命,邵武侯要出事,只能是江湖事?!?p> 徐海山提及的首尊大人,乃是圣玉司的首尊,人稱“太公公”的左丘崖。此人是中原武林的一個謎,從未離開過京城半步,已經(jīng)侍奉了三朝帝王,見過左丘崖的人,可能還沒有見過當(dāng)今皇帝的人多。
“邵武侯要出事,只能是……江湖事?”慕容花語默默地,復(fù)述了一遍徐海山的話,這話中的意思,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
“月底的‘葬劍大會’,盧廣也會去。據(jù)說,他要在這‘葬劍大會’上,將那些初露鋒芒的武林新人,悉數(shù)收入門下?!毙旌I秸f,“這便是我們的機會了?!?p> “那樣便最好……”慕容花語談?wù)劦卣f,“泗水里的仇,我便一起給報了!”
“這便是宿命了……”徐海山喝了一口茶,“當(dāng)年我收留你的時候,并不知道你是泗水里一難的幸存者?,F(xiàn)如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你既能報了私仇,又能為陛下分憂……宿命……”
慕容花語靜靜地站在那里。
“哦,對了……那個唐九暢……”徐海山突然說了一句,“他好像此時,也在拜劍山莊?!?p> 慕容花語點點頭,表示,這事情她是知道的。
“拜劍山莊的藍(lán)莫河,也請了他去試煉你的那個小弟弟……那個唐九暢,究竟是什么來歷?”徐海山似乎有些好奇,“他不是個文人才子么?也會武功?”
“唐先生是云霄舫的大才子,以詩文享譽天下。至于他會不會武功,這我也不清楚?!蹦饺莼ㄕZ默默地說,“我與他通信數(shù)年,卻從未謀面,我對他……也不甚了解?!?p> 徐海山點點頭笑道:“你與那天下第一的大才子,通信數(shù)年,卻沒有見過面,有此等佳話?”
“師父莫要取笑語兒,這是事實……”慕容花語繞過桌邊,走到琴臺前,伸手撫摸著臺子上的古琴,“當(dāng)年我聽聞,云霄舫大才子唐九暢,詩文驚絕天下。就托人帶信,希望可以請來唐先生的詩詞,配以琴曲,傳唱四方。沒想到,沒過數(shù)月,就真的等來了唐先生的千里飛書。此后,每隔數(shù)月,都能夠收到他的飛書。我們就這樣,一直合作至今?!?p> “花語照明樓,千里傳飛書。莫問廟堂事,只彈江湖愁?!毙旌I桨底阅畹溃拔覍@位大才子,唐先生,倒是有幾分好奇?!?p> “師父莫急……”慕容花語說,“不日,便能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