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劍跟著象生,來到浮雨寺后山的菩提樹下,就看見苦雨大師和太依道長,正坐在樹下的蒲團(tuán)上交談。
“晚生梁小劍,拜見苦雨大師、太依道長?!绷盒ψ饕拘卸Y道。
梁小劍來的時候,苦雨大師和太依道長,正在聊著他。
“梁少俠,我們又見面了!”苦雨大師說著,伸手請他在蒲團(tuán)上坐下。
“你這小子,看來最近是夠忙的啊……”太依道長笑著說道,“入贅拜劍山莊、嬌娥山上又是除妖又是除匪患,這慈寧鎮(zhèn)上的好事,可都讓你給占了!”
“讓道長見笑了……”梁小劍不好意思地說,“最近……最近確實……出了不少事?!?p> 說到這里,梁小劍心中也犯起了嘀咕。想他在那花語明樓,跑堂打雜了一年多,也沒遇到過什么大事。怎么一進(jìn)入拜劍山莊,離奇的事情就一個接一個來了。莫非,真如他自己想的那樣,他身上真有那種“進(jìn)不了江湖門派的詛咒”不成?
“來吧,貧道說到做到,你替我清理門戶,我教你武功……”太依道長捋了捋胡子說道,“說吧,你想學(xué)什么?劍術(shù)、內(nèi)功、輕功……”
“這……”其實,梁小劍來的時候,心里有琢磨過這事,他笑嘻嘻地問道,“道長,劍術(shù)、內(nèi)功、輕功我都學(xué)了一點(diǎn)了,我想學(xué)點(diǎn)其他的……”
“學(xué)點(diǎn)其他的?”太依道長皺了皺眉頭,“你想學(xué)什么?”
“我想……跟您學(xué)點(diǎn)仙術(shù)?”梁小劍紅著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他在嬌娥山的森林里,和那龔勝交手的時候,對那“血指”仙術(shù),羨慕不已。于是,他就心想,既然那龔勝是太依道長的徒弟,那師父的本事肯定更大嘍。
“仙術(shù)?”太依道長打量了一下梁小劍,笑道,“你想學(xué)什么仙術(shù)?”
“就……”梁小劍支支吾吾地說,“就是……昨日里……那……那龔勝使的招數(shù),就是……一伸手,就能將血水變成冰針的招數(shù)……”
“哈!”太依道長尷尬地大笑一聲。
梁小劍不知道,那龔勝是偷了三頁太依道長的《金剛點(diǎn)妖指》秘籍,自己練就的那三腳貓指法。而那《金剛點(diǎn)妖指》又是身邊苦雨大師佛家的秘籍。就在他上山之前,太依道長和苦雨大師正在說這事。沒想到,梁小劍竟然想學(xué)的,就是這《金剛點(diǎn)妖指》。
“道長,您為何發(fā)笑?”梁小劍疑惑道。
太依道長囧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心想著,這當(dāng)真要在苦雨大師面前,教授梁小劍他偷學(xué)的佛家秘籍么?
“呵呵呵……”苦雨大師聽出來了,笑了笑說道,“道長,這就是緣分……”
說著,苦雨大師挪動了下身子。象生看見了,連忙過去將苦雨大師攙扶住。在象生的攙扶下,苦雨大師走到了梁小劍的身邊,伸出手掌,在他的肩頭輕輕拍了拍。
頓時,苦雨大師的臉色,起了變化。
那變化極快,身旁的象生并沒有看見。而此時,苦雨大師是背對著太依道長,所以,太依道長也沒有看見苦雨大師臉上的表情。
苦雨大師臉上的變化,只有梁小劍看見了。
“道長……”苦雨大師說道,“這孩子,天賦極高,心性純良,是個好幫手!”
“好幫手?”梁小劍一臉茫然。
“哈哈……好!”太依道長如釋重負(fù),在沒有得到苦雨大師首肯的情況下,他也不好意思將自己偷學(xué)的佛家秘籍,傳授給他人。
太依道長明白苦雨大師的意思,就如剛才大師所說的,如果妖王真的要入侵人界,那多一個幫手,自然是好的?!督饎傸c(diǎn)妖指》是佛家武學(xué)中,專門針對妖魔的秘籍。那龔勝偷學(xué)了三頁,也只是皮毛。如果,梁小劍能夠習(xí)得《金剛點(diǎn)妖指》的精要,日后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苦雨大師在象生的攙扶下,踏著青苔石板路,走下山去。在一顆枯石后轉(zhuǎn)了一個彎,就不見了。隨之,傳來苦雨大師的聲音:
無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萬劫難遭遇
我今見聞得受持
愿解如來真實義
太依道長聽著這“四句偈”,意味深長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梁小劍被二位前輩,弄得是云里霧里的,完全不知道其中的意義。他目送這苦雨大師下山后,便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太依道長作揖行禮。
“道長,有句冒犯的話,我得講在前面?!绷盒φJ(rèn)真地說道。
“冒犯?”太依道長皺著眉頭看著他,說道,“你倒是說來聽聽。”
“我……我只學(xué)藝,不拜師,可否?”梁小劍說著,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太依道長的表情,生怕惹怒了前輩。
“切!”太依道長不屑道,“誰要收你這蠢徒弟……”
梁小劍一聽太依道長這么一說,總算松了口氣。他心里尋思著,只學(xué)藝,不拜師、不入門,也許就不會將不幸的事牽連到太依道長身上。他這種僥幸的心理,就像是對于藍(lán)羽菱的婚事一般,只入贅,不入拜劍山莊的門派,也就算沒有踏足江湖了。
可就像是申也老人對東方玄止所說的,江湖自會來找他。
“你要學(xué)仙術(shù),這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qū)W會的。這樣吧,從今日開始,每日卯時,你就來這浮雨寺的后山,我傳授你仙術(shù)要領(lǐng)?!碧赖篱L說道。
“是!”梁小劍突然就興奮了起來,“那我現(xiàn)在,先學(xué)什么?”
太依道長看著梁小劍這傻孩子,心里想著,本想是隨便教他兩招,就給他打發(fā)了。沒想到,他竟然要學(xué)《金剛點(diǎn)妖指》,這還真有點(diǎn)麻煩。
這仙術(shù)本是佛家秘籍,太依道長當(dāng)年只是倉促將里面的文字背了下來,回去之后背了出來,抄寫在書卷上。這二十年前,秘籍中的很多精要,其實他自己也沒能參悟。如果要教梁小劍,自己還得回去琢磨琢磨,“備備課”。
“今天……咳咳……”太依道長咳嗽了一聲,“今天,先教一些心法……”
“是!”梁小劍拱手抱拳,筆直地站立在那里,一動不動,等待著太依道長的傳授。
“這……”太依道長左右踱著步,心中若有所思。
那《金剛點(diǎn)妖指》上的心法,全是以佛經(jīng)文法和典故撰寫。他要是直接傳授心法要領(lǐng),這一聽就知道,不是道家仙法。是他自己說的,要傳授心法,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么?
于是乎,他就只能在原地左右踱步,心中琢磨著,要教授些什么。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
梁小劍看不出這些,他就傻愣愣地站在那,全神貫注地看著太依道長的每一個動作,生怕漏掉了什么要訣。
“嗯……”太依道長突然站定,似乎是要說些什么,“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梁小劍跟著念了一句,心中突然冒出個疑問,“道長,這不是老子的《道德經(jīng)》么?”
“哦……”太依道長略顯尷尬,“你……你背過?”
“對呀,我在玉泉派的時候,全篇的《道德經(jīng)》都背過!”梁小劍說著,顯得更加興奮了,“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好了好了……打住打??!”太依道長打斷了梁小劍,“誰讓你背全篇了?我只是引用一下《道德經(jīng)》里的這兩句話,‘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這……這兩句話……”
“是是……是我唐突……”梁小劍抱歉道,“請道長講授!”
“嗯……這……”太依道長繼續(xù)說道,“這……說得就是啊,道法自然,大道無形……說得就是這……大道雖無形,但……但那是萬物之源……就像是這天下的武學(xué),都是……都是源自于……道!”
梁小劍認(rèn)真地聽著,頻頻點(diǎn)頭。
“所以,這仙術(shù)……”太依道長繼續(xù)胡謅著,“這仙術(shù),就是……無論是哪一派的仙術(shù)……都是……都是源自于……大道!”
梁小劍奮力地點(diǎn)著頭,急迫地問道:“那么,這心法是?”
太依道長差點(diǎn)沒給他氣死,擺了擺手說:“今天就教到這,明天再來吧!”
“啊?”梁小劍下巴差點(diǎn)沒掉在地上。
下山的青苔石階上,象生攙扶著苦雨大師,走到半路就停了下來。
苦雨大師一手扶著山石,額頭上冒出汗珠,整個人微微顫抖著。
“師父,您這是怎么了?”象生看著心里著急,“您是不是病了?”
苦雨大師沒有說話,口中反復(fù)念叨著:“我相即是非相……我相即是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