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翰德,當(dāng)今朝廷御史臺御史大夫。被皇帝欽點的江南刺史。
江湖上傳聞,這從京城來的江南刺史,雖然已經(jīng)抵達了江寧府,但是始終沒有露面。連江寧府的太守湯賢遠,都沒見過他的面。
魏翰德深知,這邵武侯盧廣在江南深耕多年,盤根錯節(jié),耳目眾多。一旦自己抵達江寧府的行蹤,被那盧廣的人查到,那他一定會被人監(jiān)視上。
如果他被人監(jiān)視了,不但他的調(diào)查盧廣的工作無法展開,但凡與他來往的人,都有可能被盧廣暗算。
于是,他早在三年前,就布下了棋局,那就名門之后,高斯年。
那日,皇帝秘密將魏翰德和高斯年二人召到后宮,向他二人宣布了一個自己的計劃。
他要動,邵武侯盧廣。
這第一步,就是要讓高斯年,在廟堂之上,假裝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樣子,最后干脆報名辭官,回鄉(xiāng)療養(yǎng)。而實際上,是為三年后,魏翰德的行動,提前布局。
高斯年回到江寧府之后,偷偷地將他高府西南面的一處民宅買了下來。又在地下挖了一個能夠貫通兩個宅子的通道。
并且,他開始挑選值得信任之人,暗中調(diào)查收集,邵武侯盧廣密謀造反的證據(jù)。
年初,魏翰德低調(diào)地來到江寧府后,便一直待在這民宅之中,半步?jīng)]有離開。
所有的信息,都是高斯年轉(zhuǎn)達。
表面上碌碌無為的高斯年,實際上,正在和魏翰德兩人,下著一盤大棋。
高斯年喝完茶湯,放下了杯子,久久沒有說話。
魏翰德也沒有催他,低著頭。
過了好一會,高斯年才緩緩地說道:“方先生……去了……”
魏翰德長嘆一口氣,默默地點著頭。
“殷萬里師傅……死在江寧府北五里地的林子里?!备咚鼓暾f著,也輕嘆了一口氣。
魏翰德面色凝重,一言不發(fā)。
“慈寧鎮(zhèn),方先生的暗樁,大多都給李樸昌那家伙給拔了,現(xiàn)在得不到半點信息?!备咚鼓暾f,“聽說,有一個方先生信得過的捕頭,逃了出來,好像是叫……虞子沖。”
“此人現(xiàn)在何處?”魏翰德像是尋到了一絲希望。
“方先生最后給他的信息,是讓他來找我。按時間算,這會功夫,如果不出意外,這個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江寧府。”
“那……方先生的《落花溫酒帖》,可在他的身上?”
高斯年搖了搖頭說道:“不得而知……”
魏翰德轉(zhuǎn)面望向窗外。
“我的人已經(jīng)查明,在半路截殺殷師傅的,是白鶴門的李元洪?!备咚鼓昀^續(xù)說道,“那李元洪,昨天晚上,慘死在憐香河邊,就在上杭橋那附近。而更為蹊蹺的是,他的師父,白鶴門的掌門曲遠山,被毒死在房間里?!?p> “這……”
撲朔迷離的情況,讓魏翰德略顯失望。
“所以,這《落花溫酒帖》也不在白鶴門的手上!”高斯年深吸了一口氣,“如果這帖子,落在了盧廣的手上,估計此時,他已經(jīng)將那證據(jù)給毀掉了!”
“不會!”魏翰德肯定地說,“他不會!”
“為何?”高斯年有些疑惑。
“按半年前,我與方先生的約定,他會將收集到的證據(jù),寫在一本字帖上。但,用的都是暗語。只有和另一本帖子,就是這本《旬山忘世帖》對照了看,才能夠發(fā)現(xiàn)端倪?!蔽汉驳戮従彽卣f,“那盧廣生性多疑,就算他拿到了那本《落花溫酒帖》,看不出里面的內(nèi)容,他一定不會輕易將他毀了。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弄清楚那帖子里寫得是什么?!?p> 高斯年點點頭,同意道:“大人說得是!”
兩人安靜了一會,便聽見隔壁院子里,傳來了嬉笑交談的聲音。
“今年府上是來人了么?好生熱鬧!”魏翰德倒了一勺茶湯,問道。
“哦……”高斯年笑笑說,“是我那慈寧鎮(zhèn)的侄女,拜劍山莊藍莫河的女兒,還有她的丈夫,剛巧來到江寧府。說是,準(zhǔn)備參加今年的葬劍大會?!?p> “接下來,江寧府會越來越熱鬧了!”魏翰德說道。
聊到這里,高斯年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凝重的樣子。
“高兄,你這是……”魏翰德問道。
“不會這么巧吧……”高斯年自言自語道。
“何事?”
“我那侄女她們,昨天晚上就是住在香玄樓內(nèi)院的客棧,她的房間,就在白鶴門曲遠山的上面?!备咚鼓昃従彽卣f,“據(jù)我的人說,那香玄樓客房的二樓天字號房,也就是曲遠山的那間,有打斗的痕跡。而窗外到院墻的一段路,也有行走過的痕跡?!?p> “你的意思是?”魏翰德似乎是看見了一絲希望。
“也許,這兩個孩子他們知道些什么。如果是住上下樓,打斗的時候,必然能夠聽見些動靜……”高斯年思考了一下,緩緩說道,“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旁敲側(cè)擊地問問,昨天晚上有沒有遇到一些特別的事。”
“嗯……”魏翰德又想了想,說道,“你再多派些人,在江寧府內(nèi)外,找一找那個叫虞子沖的捕頭?!?p> “是!大人!”
鐵壺里的茶湯,撲騰撲騰的,又開了……
晚上,高府的宴席上,早早的,高晉源就喝多了,趴到在了桌上。
“春秀!”夏侯晴叫了一聲丫鬟,“將少爺抬回房里休息去吧!”
“是!太太!”
“哎呦,這孩子……”高斯年搖搖頭,“不會喝,還喝得那么快,不醉才怪呢!”
“表哥今天晚上是真的很盡興??!”藍羽菱捂著嘴笑著說。
梁小劍獨自在那喝著酒,吃著菜。
反正,半場下來,他半句話都插不上。
“梁公子……”突然,高斯年叫了他一聲,“藍莫河能夠放心讓你來代表拜劍山莊,出戰(zhàn)葬劍大會,想必你的武功,也是很不錯的了。”
“高大人過獎了!”梁小劍雙拳一抱,喝下了一口烈酒,“我那些都是三腳貓的功夫而已。我估計,岳父大人就是想讓我歷練歷練,最后真正要為拜劍山莊爭得榮譽的時候,他老人家肯定會自己上陣的!”
“梁公子過謙了……”高斯年笑了笑,突然問道,“我已聽說了昨天晚上香玄樓,白鶴門曲遠山老前輩的事情。你是習(xí)武之人,不知道昨天晚上,有沒有聽見樓下有什么動靜?”
梁小劍心中轉(zhuǎn)了一下。
昨天晚上,虞子沖已經(jīng)告訴了他,方師爺?shù)陌禈蹲層葑記_來江寧府找高家。也就是說,這高家,似乎跟方師爺他們正在做的事情,有些關(guān)系。
“高大人,不瞞您說……”梁小劍神秘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一覺睡到大天亮,什么都沒聽見?!?p> “哦……這樣啊……”高斯年捋了捋胡子,緩緩地喝下了半杯酒。
“小劍哥哥,你干嘛騙舅舅呢?舅舅又不是外人!”藍羽菱在一旁無心地說道,“昨天晚上,就是小劍哥哥,抓到了那個欺師滅祖的李元……什么來著的?哦,對!李元洪!是吧,小劍哥哥?”
梁小劍差一點“噗嗤”一聲,將嘴里的酒給噴了出來。
這藍羽菱,一下子全都交代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高斯年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喝下了另外半杯酒,“那你,可在那李元洪的身上,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么?”
梁小劍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雖然,方師爺?shù)陌禈蹲層葑記_來江寧府找高家。但是,他并沒有確切地說,找高家是找誰,找什么事。
這《落花溫酒帖》,來來回回已經(jīng)搭上那么多條人命了,這個時候,可容不得他有任何閃失,警惕心強一點,總沒錯。
梁小劍搖搖頭,喝了一口就說道:“那李元洪身上,我真的沒摸出什么東西,況且……那家伙也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殺的?”高斯年疑惑道。
“是百劍門,武思豪武掌門,下的手……”
說完這一句,他突然用眼睛的余光,偷瞄了一下高斯年的表情。
就看到,高斯年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那種,似乎是聽到了不太好的消息一般。
正在此時,外面的街道上,響起了敲鑼的聲音。
就聽見,一個人在外面大叫著:“走水啦!走水啦!”
席間的眾人,連忙沖了出去,就看見在憐香河的對岸,大約一條街的后面,冒起了濃濃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