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蒙面劍客無名對戰(zhàn)赤月書院山長文道啟!”慕修明宣布之后,退出了院子中央。
這院子里,并沒有擂臺的界限。地面上,鋪就著統(tǒng)一顏色的灰色石子。
也就是說,在這里的比試,不存在跌出擂臺的情況。勝負(fù),只有生死或者任何一方主動認(rèn)輸為止。
“這蒙面劍客是何人?”觀戰(zhàn)臺上,熙熙攘攘地傳來的聲音。
確實(shí),進(jìn)入葬劍谷內(nèi)院的十位勝者中,其余九人都是有名有姓,唯獨(dú)這最后一個進(jìn)來的蒙面劍客,不僅沒有自報家門,連名字都稱作“無名”,實(shí)在是有些神秘。
不過,只要是能夠通過初試的,就能夠進(jìn)入這內(nèi)院,公不公開身份,都不妨礙規(guī)則。所以,也就無人追究了。
赤月書院山長文道啟從連廊中飛出,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院子中央,伸手從背后拿出一桿判官筆,在身側(cè)舞弄了一下,對著觀戰(zhàn)臺上的嘉賓作揖行禮。
“邵武侯……簫谷主……慧言大師……諸位!”
除了邵武侯、簫永昌和慧言大師,其他人他都一字帶過了,說明在他的心目中,也只有這三個人,值得打招呼。
特別是藍(lán)莫河,他瞧都沒瞧一眼。
赤月書院其實(shí)也算是江南儒派,文道啟先前在這江南儒派里,地位其實(shí)與拜劍山莊的藍(lán)莫河不相上下。所以,當(dāng)歐陽長泰發(fā)瘋不能理事之后,他對于江南儒派里許多人對著藍(lán)莫河趨之若鶩,心中很是不爽。要說這江南儒派盟主的位置,他也是有一爭的機(jī)會的。
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今年的葬劍大會,那藍(lán)莫河竟然不親自上場,派了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出戰(zhàn)。這一開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藍(lán)莫河何嘗看不出來,他端起茶碗,在嘴邊輕輕吹涼,嘴角微微一笑。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自歐陽長泰出事之后,江南儒派里有實(shí)力跟他一較高下的,無非就武思豪、文道啟那么幾個人。而現(xiàn)如今,這幾位都在臺下坐著,自己卻在臺上坐著。這觀感,儼然已經(jīng)是一副作壁上觀的姿態(tài)。似乎就是要讓眾人看看,他未來盟主的氣度。
派梁小劍出戰(zhàn),他心中有八成的把握。因?yàn)?,他知道梁小劍體內(nèi)蘊(yùn)藏著不凡之力。而就算梁小劍輸了,他是后輩,也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威望。
這一招,還真是狡猾。
那蒙面劍客,緩緩站起來,從武思豪身邊走過,走上了內(nèi)院的中庭。
他一邊走,還一邊咳嗽了幾聲,那聲音,聽上去,歲數(shù)不小。
“小子……”太依道長對著身邊的梁小劍說,“你瞧那人,看他走路的樣子,咳嗽的聲音,恐怕要比貧道年紀(jì)還大哦!”
“是嗎……”梁小劍驚詫地看著那蒙面劍客。
只見,那蒙面劍客,顫顫巍巍地走到文道啟的面前,手中握著一把極為平常的劍。那劍看上去平凡無奇,就像是街邊隨意買的一樣。
文道啟上下打量著這蒙面劍客,問道:“這位朋友,你好歹也報個名字???”
“無名!”那人說道。
文道啟搖了搖頭,擺開招式說道:“也罷也罷,來吧!”
無名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神空洞,不知在想著什么。
擺了半天招式,文道啟又放下判官筆,說道:“朋友,你打是不打?”
無名也沒有回應(yīng)他。
觀戰(zhàn)臺上,又起了一陣喧嘩。
文道啟心里想著,此人不知道是無招還是有招,江湖上這種裝神弄鬼的見得多了。不過,前面的初試他是知道的,十人混戰(zhàn),能夠脫穎而出的,也說明是有些本事。還是小心為好!
“那文某,就多有得罪了!”
說著,只見文道啟上前一步,三尺長的判官筆對著無名左右開弓。看著像在書畫,實(shí)則步步是殺招。
他那判官筆,筆頭是銳利無比的尖刃,招式多以劃、刺、點(diǎn)、勾為主,對著的,都是人身上的重要穴位。只要中上一招,輕則全身麻痹,重則大動脈出血。
此時,文道啟對著那無名也沒有留余地,招招都指向?qū)κ值囊χ帯?p> 只是,這無名也是奇怪,似乎他總能夠事先知道那文道啟的出招一樣,每一次都是在筆尖點(diǎn)到之前,輕松地躲閃過去,而且總是相差那么幾寸。
所以,站在看客的角度,這兩人在庭院中的比武,更像是一種事先演練好的演示一般。招招看似殺招,卻又有驚無險。不像是在決斗,卻更像是在套招。
十幾招下來,本來緊張的氣氛,突然就緩和了許多。臺上臺下的看客們,幾乎要打起來瞌睡。
文道啟大喝一聲,連續(xù)擊出攻勢,那無名一一閃避之后,用手中的劍鞘,背過來敲了他一下手腕。僅僅是輕敲一下,文道啟的判官筆就掉在了地上。
全場一片嘩然。
無名退后了幾步,捂著嘴咳嗽了幾聲,并沒有要乘勝追擊的意思。
他退出來的空間,剛好夠文道啟撿筆。
文道啟又羞又惱,撿起地上的判官筆,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仿佛還聽見了場外有人嘲笑的聲音。
“你……”文道啟多少有些惱羞成怒。
“步子慢,手肘上力道還是不夠,內(nèi)力是提升了不少,就是速度還不夠快……”無名像是自言自語,但也是講給對面的文道啟聽的。
那文道啟聽到這些,臉上立馬就沉了下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你……你究竟是誰?”文道啟驚詫地問著。
“三尺的判官筆,長了些,二尺八剛剛好……”無名依舊是半低著頭,眼睛看著文道啟前面的地上,像是在自言自語。
文道啟瞳孔放得老大,嘴角不住地打著顫。
“你……你是……”
他似乎知道了面前的無名是何人。
無名微微地?fù)u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
“赤月書院……”無名琢磨著,“念書的地方,就不要搞得這么血淋淋的。讀書人就是讀書人,江湖人就是江湖人,回去把名字改了吧……”
場外的眾人,聽到這里,一下子就騷動了起來。
赤月書院,是文道啟在十五年前,一手創(chuàng)辦的,在這江南儒派,也算是有一席之地。這不知道哪里來的無名劍客,竟然口出狂言,讓文道啟改名字?
“是!您說得對!”
誰料到,那文道啟竟然作揖行禮,應(yīng)了無名的話。
場外更是一片喧嘩。
不僅如此,那文道啟還跪了下來,對著那無名劍客,恭恭敬敬地拜了個大禮。
當(dāng)文道啟站起來的時候,眼尖的人就能夠看到他眼角似乎是泛著淚光。
不知道這文道啟,心中強(qiáng)忍著的是怎樣的情感,總之,他是哭了。
無名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往連廊走去。
慕修明站在場外,拱手抱拳,也像是在致敬什么。
場上,就剩下了文道啟一人。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只見,他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對著高臺上的簫永昌以及其他貴客,還有左右兩側(cè)連廊里的高手,拱手抱拳。
行禮之后,他轉(zhuǎn)身,走出了內(nèi)院。
“恭喜無名,獲勝!”慕修明宣布道。
看懂的人,都沒有再說些什么??床欢娜耍藭r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無名回到了座位上,還是坐在武思豪的身邊。
武思豪皺著眉頭,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無名,心中嘀咕著。
這個老頭,好像在哪里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