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亂
冀州,鄴城。
鄴城的城頭上,一高一矮兩名武將雙手抱胸,看著城下。
城下的士兵們秩序井然,正排著整齊的隊列往城里走去,士兵們舉起的火把連成一串,像是一條火龍,這條火龍從城外的極遠處開始游動,一路穿越城門,穿過城市的中軸道,最后來到城內(nèi)的軍營里。
通過火光可以依稀辨認出,那些士兵舉著的旌旗上面,赫然寫著一個“袁”字。
“如此一來,這冀州就是我們的了?!?p> 看著入城的士兵,矮個武將有些得意道,此人正是袁紹麾下的河北四庭柱之一,文丑。
“只是這般兵不血刃地拿下冀州,總感覺少了些什么。”
高個武將卻有些失望地搖搖頭,能和文丑一起出場的,自然就是顏良了。
“怎么,看起來顏良將軍對我的計謀不是很滿意啊。”
一道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兩人向后看去,卻是一個身穿毛皮大氅的書生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身后。
“郭圖先生,我不是不滿意,我只是覺得,這般奪下城來,是不是有些不夠光明正大。”
顏良恭敬著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是說以做客為由斬殺郡守嗎?”
郭圖笑了笑,繼續(xù)道。
“雖然不夠光明正大,但也是無奈之舉,畢竟袁紹大人那邊,也等著我們的消息呢?!?p> ……
虎牢關(guān),袁紹大營。
一名傳令兵匆匆走進營帳,還未說什么,背對著傳令兵的袁紹便率先開口道。
“消息傳過去了?”
“傳過去了?!?p> 袁紹點點頭,揮揮手示意傳令兵退下。
他看向眼前,偌大的營帳此時空無一物,白衣高冠的謀士沮授正立在空地上,他手持一柄巨大的毛筆,憑空繪制著什么。
袁紹站在沮授對面,雖然他看不懂沮授的一勾一畫蘊藏著怎樣的玄機,但他的目光依舊無比專注。
組建聯(lián)軍討伐董卓,那只是明面上的幌子,董卓所在的洛陽太過遙遠,真要是打下來地盤肯定不是自己的,他所能獲得的也只是個討逆的名聲罷了,可名聲對四世三公的他而言再多也只是錦上添花,并不能給予他真正所需。
他想要冀州。
城池已經(jīng)奪下,但冀州牧韓馥還在,雖然韓馥空談無才,但斬草要除根,袁紹不打算留下他的性命。
只是這韓馥何時殺,怎么殺,誰來殺,卻是一件很是值得考究的事情。
“主公,畫好了?!?p> 沮授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袁紹看去,卻是一個湛藍的法陣漂浮在沮授面前。
這個法陣,正是袁紹的答案。
“很好,開始吧?!?p> 袁紹點頭下令,沮授隨即吟誦起晦澀而又復(fù)雜的咒語,在咒語的影響下,那法陣逐漸擴大,卻也不斷變淡,到最后,雖然覆蓋了整個營帳,卻也淡到幾乎看不見。
“起!”
沮授抬手大喝,無形中幾道水流憑空快速生成,那些水流在法陣中穿行著,隨后凝結(jié)成一團,最后卻變成了一個人形。
冀州牧,韓馥。
雖然明知眼前這是由水流組成的幻象,但袁紹還是險些把它當(dāng)成了真人,他繞著韓馥的幻象走了一圈,一邊打量一邊感嘆道。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但先生這一手真是鬼斧神工??!”
袁紹重新看向沮授,拱手道。
“接下來,便都要仰仗先生了?!?p> ……
和諸侯齊聚的關(guān)外大營不同,由于地方不大,虎牢關(guān)內(nèi)駐扎的部隊并不多,只有一部諸侯駐扎在這里。
虎牢關(guān)說是一道關(guān)口,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小小的甕城。關(guān)分兩側(cè),由于目的是防守洛陽,所以背對洛陽那一側(cè)的關(guān)口修得極其高大宏偉,但面對洛陽的那一側(cè)修得卻是又低又矮。
雖然明知呂布已經(jīng)敗退,退回到了洛陽,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所以面對洛陽那一側(cè)的低矮城墻上,幾個哨兵照例被布置在了那里。
“真冷啊……”
放哨的士兵甲抖了抖手腳,對著身邊的同僚士兵乙抱怨道。
確實如此,現(xiàn)在是正月,雖然當(dāng)兵的不論年節(jié),但夜晚的寒冷該來還是得來的。
“別說了,越說越冷……”
士兵乙聽到同僚的抱怨,打了個哆嗦沒好氣道。
“嘶……聽說大營那邊今天舉行了慶功宴,應(yīng)該很熱鬧吧?!?p> 士兵甲似乎是個話癆,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了。
“是嗎?”
士兵乙回頭看向城外大營的方向,可除了虎牢關(guān)另一側(cè)高高的城墻,什么都看不到。
盯著那城墻看了好一會,士兵乙才緩緩回過頭道。
“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分點東西過來?!?p> “怎么可能,人家在外面辦慶功宴,吃剩的東西老早被就地分完了,哪有咱們的份!”
士兵甲擺了擺手道。
而似乎是為了證明士兵甲的判斷不正確,他身后突然響起一陣吆喝。
“來嘍來嘍,大家伙都過來,上面給咱們分東西吃咯!”
兩個士兵齊齊回過頭,卻見到一個包著白頭巾的伙夫拎著籃子登上了城墻。
不止是士兵甲乙,其他幾個站崗的士兵聽聞聲音都湊了過來。
“來,看看,這盤是肉,這盤是餅子,還有這個……”
伙夫?qū)⒒@子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最后一臉神秘地看向幾個士兵。
“……酒!”
聽著伙夫一樣一樣地報著名字,士兵們早就興奮起來了,而一聽說有酒,這興奮一下子就變成了狂喜。
“誒誒誒!”
見士兵們一下子沖過來,伙夫趕緊把酒壺護在懷里。
“可不能多喝啊,上頭說了,這是給你們御寒用的,一人就只準(zhǔn)喝一碗!”
“那,這是那邊慶功宴送過來的嗎?”
士兵甲趕忙問道。
“什么慶功宴,慶功宴是別人的,這是孫堅大人體諒你們,給你們加的餐!”
伙夫雖然是只是伙夫,但看樣子還挺有集體榮譽感和歸屬感的,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的兵。
很快,士兵們便圍成一個圈,吃喝了起來。
“這有酒有肉的,要是再能烤點火就更好了?!?p> 吃的也堵不住士兵甲的嘴,他咬了一口面餅,然后又抿了一小口酒,有些含糊不清地評價道。
“火啊……”
士兵乙聽到同僚這么說,也跟著感嘆道,隨即下意識地往洛陽城的方向看去。
“火……火……”
“你說什么呢,來吃??!”
見同伴愣住,士兵甲隨手扒拉了一下士兵乙,卻是沒扒拉動。
“哎,我說你看什么呢……”
士兵甲也突然愣住。
“火?。÷尻柶鸹鹆?!”
遠處,沖天的烈焰下,那座城池的輪廓清楚無比。
洛陽火起,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駐守在虎牢關(guān)內(nèi)的孫堅案前。
“此事突然,快去稟報聯(lián)軍總部!”
聽聞消息,穿金甲,披虎袍的孫堅立刻對前來報信的傳令兵道。
而就在這時,又一名傳令兵跑了進來。
“報!聯(lián)軍大營突起喊殺聲,并未發(fā)現(xiàn)敵軍蹤跡,應(yīng)是內(nèi)亂!”
“內(nèi)亂?!”
孫堅驚道,但他馬上就釋然了。
身為十八路諸侯之一,他自然是清楚各個諸侯的情況的,這些人內(nèi)亂起來并不奇怪,就連他進駐虎牢關(guān),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懶得和這些人勾心斗角。
可怎么就偏偏在洛陽大火這個節(jié)骨眼上內(nèi)亂呢?
略一思索后,他立刻做出決斷。
“快!傳我命令,各將軍校尉立刻點兵,馳援洛陽!”
他壓根就沒指望過那幫諸侯,既然他們不想匡扶漢室,那就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