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驚慌從人群里爆開,聚攏的人群慌忙散開,驚呼聲響徹寒空,整個小池塘周邊全部都亂作一團。
有兩個仆從從遠(yuǎn)處飛速奔來,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一下子躍入池塘里,將早已經(jīng)被攪碎的水中倒影鼓搗地更加稀碎。
柳素一時愣愣地站在原地,那突然發(fā)生的一幕里,盧安的身影就像是傾倒的天光一下子從岸上墜下,轟然砸入水中,也將少女的心砸動,一時的悸動令柳素久久都難以回神。
“小姐,快走!”
抱著果籃的丫鬟慌張將果籃放下,拉著柳素就急忙開口。
小雨亦是過來拉著柳素往涼亭外面匆忙行去,“小姐,你快回去,要是被老爺發(fā)現(xiàn)你偷偷跑出來了就完蛋了!”
今日是柳縣令的大壽,前院盡是賓客,而且有極多的青年才俊匯聚于此,因而這種時候柳素是不可以拋頭露面的,甚至都不被允許在后院到處亂走,只被允許待在閨房中。
但是今日這般熱鬧,少女心性哪里肯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繡花,因而趁著無人看管,柳素于是伙同小雨等幾個丫鬟拿了一身丫鬟的衣物,如此扮成丫鬟便得以來到前院。
扮成丫鬟沒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此去旁觀那周遭林林立立的各家公子,甚至偶爾能聆聽到一些人交談的話語,這般玲瑯滿目,令柳素心中懷著一絲自在的同時,也在不斷地打量著自己父親請來的這些家族子弟都是些什么貨色。
然而尚不曾將所有的公子哥全部都打量完,盧安就措不及防地闖入了她的視線里。
對于這個早已經(jīng)名傳整個梟陽縣的神秘人物,柳素是不可能不好奇的,要知道固然而今婦女不如何外出,但是因為家世顯赫,故而耳目眾多,坊間的諸多趣事都會有不同的丫鬟專門跑過來告訴她。
盧安的事跡不算是什么隱秘,梟陽縣的百姓口口相傳,周邊縣城的百姓也都已經(jīng)漸漸地聽聞了梟陽縣出了這么一個人物,如此縱然這些大小姐大門不邁二門不出,但說起盧安這么個人物卻也都能說上一些話來。
如此當(dāng)盧安出現(xiàn)在柳素的眼前,她又豈能不重視。
然而柳素還尚未用心去打量那個名傳梟陽的神仙,驟然暗淡的天光里,就突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一時之間涼亭都亂作一團,各種人物在四處奔走傳遞消息。
扮成丫鬟偷偷溜出來的柳素再也在涼亭里待不得了,說不得她房中待會就會來人,因而此際無論如何小雨兩人都要把柳素拉回房中。
柳素縱然是萬般不愿,卻也知道事情輕重,因而并不掙扎,只是在隨著小雨二人離開的時候,回過頭朝小池塘的方向張望。
于暗淡的天光中看見在水中掙扎的盧安被兩個大漢抓住了后,她這才放下心來,乖乖回過頭,在兩個丫鬟的掩護下迅速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盧安是不知曉有一個十分關(guān)心他的人剛剛離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剛剛在岸邊嘆惋的那一幕已經(jīng)被人牢牢地記在了心上。
他被兩個壯漢撈上岸,秦川手忙腳亂地就上來幫倒忙。
盧安伸手一把把他推開,而后一手撐著圍欄大吐特吐終于將肚中滿滿的池水吐盡了。
“嘖嘖嘖,這是鬧哪樣?。孔龇ㄗ雒院藛??怎么就想不開往水里跳呢?”
耳邊響起一個略微刻薄的聲音,盧安轉(zhuǎn)過頭就看見那兩個將自己從水里撈上來的壯漢就站在一邊,說話的就是其中一個。
那壯漢一面朝盧安刻薄地開口,一面將自己的短打脫下兩只大手狠狠地一扭,那衣服立時就被擠出一大攤池水來。
另一個要冷漠很多,只是淡定地站在一邊,也不顧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只是漠然地看著,雙目無神,好像在夢游一樣。
見說話的是將自己撈上來的好漢,盧安也就放過了那人語氣里的嘲諷,依然頹然地靠著圍欄回神。
那些散落于假山四處的公子哥們此際都匯聚了過來,大多都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盧安,眼神或是嘲弄或是譏諷,多有看猴戲的意味。
亦有人在低聲交談,為盧安剛剛的行為感到深深的羞恥,“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柳府丟這么大的臉,嘖嘖嘖!”
這句話盧安聽的分明,但是他卻無心顧及說話的是誰,只因周遭的這些公子哥實際上的所思所想都與此差不太多。
既然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那也就沒必要去糾結(jié)是誰將這種想法挑明的了。
盧安無心與他們交際,也對他們此刻的這種心態(tài)感到可笑,故而也就不加理會。
與坊間的民眾百姓不同,這些大多都還算有些家世的公子哥并不如何看得上盧安,否則也不至于此際如此對盧安嘲弄。
或許是因為年齡相近的緣故,盧安的光芒過于閃耀,這在他們眼里或許是異類一樣的存在。
也或許是近來因為盧安的緣故,他們受到了來自自己家族父老的討伐,因而對盧安不喜。
亦或者兩者都有,不過到底是如何盧安并不在意。
本就無意與他們接近,故而他們到底是個什么想法,也就不重要了。
若是換作一開始,盧安或許還有意向要朝這些所謂的公子哥接近,畢竟在封建社會中往往是這群人掌握著話語權(quán),他們也往往是幾十年后治理大唐的部分人員。
但是作為一個歷史學(xué)的研究生,性格本就孤僻自負(fù)的盧安是不樂意去迎合他人的,起碼這種需要自己迎合還未必能得到好評的事情是盧安不屑于去做的。
故而此際當(dāng)他們把盧安層層圍住,卻沒有多少人露出對盧安同情亦或是安慰的意思時,盧安心中便將這些人全部都畫了個大大的紅叉。
善于嘲諷他人喜愛搬弄是非者,往往不是能成為良友的對象!
這群公子哥在不知不覺中就被盧安給否定了,可笑的是他們此際壓根不覺,甚至還對盧安落水的事情橫加議論,各種話語層出不窮,無不是為此感到跌骨、丟臉!
甚至有人說,“換成是我,此際已經(jīng)逃著離開柳府了,怎還會有臉皮賴在柳府!”
有人附和著說,“是啊是啊,你們看他,他好像一條狗啊!”
盧安抱著膀子瑟冷著身子,聽到有人這般侮辱性的話語不由抬頭朝那人看去,那人見盧安望了過來,于是將指著盧安的手縮了回去,但是眼神依然充滿挑釁地盯著盧安。
盧安有些嘲弄地露出一抹笑意,搖了搖頭就直接將視線從那人身上移開了,淡淡地掃了一眼其他人,盧安便繼續(xù)“享受”起來寒風(fēng)的“涼爽”。
天殺的老柳還不來,老子都快被冷死了!
就在盧安險些要罵出聲時,一件衣物披在了他的身上。
愕然抬頭,盧安看見了剛剛那個朝自己刻薄開口的壯漢一臉傲嬌地把他的短打披在了自己肩上。
那壯漢對著盧安挑了挑眉,而后叉著腰看向周遭議論紛紛的公子哥,橫眉冷對,“你們吵什么吵,你們很牛嗎??。窟@種時候就這么喜歡說風(fēng)涼話?是不是當(dāng)柳府無人?就你們這樣的貨色還想迎娶柳家小姐?我呸!”
那壯漢朝一群公子哥狠狠地啐了一口,一群公子哥竟然被他一個人的氣勢鎮(zhèn)住,悻悻然不再說話了。
那壯漢光著膀子立在寒風(fēng)里,兩手叉著腰呵斥一群公子哥,十分威風(fēng)。
盧安吸了吸鼻子,有些納悶地嘀咕道,“我怎么有種小白兔被大黑熊保護的感覺?”
?。ū菊峦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