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你覺得你二姐怎么樣
突然席卷的一陣狂風把盧安席卷而去，整片涼亭也都因為許多人接二連三的離去而變得沉默。
柳縣令端坐在那里默然無語，一眾商賈個個心中莫名，但猶豫許久后由一個有世家背景的商賈開口來打破這尷尬的氛圍。
不欲去言談柳縣令對盧安的照顧不周，而盧安與那些詩壇大家的對峙亦不是在此時可以拿出來訴說的。
但是此際如果以其他旁的什么話題來入手，必然會碰的一鼻子灰，眾人皆因為盧安的事情而意興闌珊，以一件旁的事情來言談，這是無法激起他們言語欲望的。
因而盧安所作的那首《詠柳》就成了唯一的突破口，而以酒相合也就能順理成章地把剛才空氣里孕育的沉默氛圍驅散。
這位聰明人先從《詠柳》入手，夸贊了一番其格律對仗之后，他便從整首詩的深遠意境入手，先是耗費大量口舌褒揚了其意境只耐人尋味，有“細里長春，二月春風乍起，人間一度新芽”的大盛之景。
他的話又令許多人開始細細品味起這首詩來，但他們尚未品味到自己的見解，那位聰明的商賈就看著柳縣令大聲開口道，“這首詩有萬里富春之景，卻又蘊含著草木繁榮之致。細細沉浸于其中體味那二月春風拂過的感覺，再觀那柳樹萬條垂下，便覺世間之一切皆如枯木逢春般散發(fā)出盎然春意！盧公子這一首詩猶如破繭吟詠，大有光復前途之昭昭意啊！”
這一番話說的在場的所有人無不動容，尤其是那些如歷年來多有失意的人，更是為這位商賈的話而大感從心。
柳縣令之仕途固然不明，但從他二十四年調(diào)任梟陽的情況而言，想來也并不順當。
故而這一番話更是感人肺腑，在場的無論男女老少都有所體味，便是一般細里也令很多不學無術的青年兩眼失神，好似回想起了什么一樣而感到一陣默然。
默然之后自然會為這一番話而從中汲取到力量，對《詠柳》的感悟也就更加深刻。
故而亭中的氛圍一時便被重新活絡起來，眾人幾次推杯換盞，月亮也漸漸西垂，亭中眾多老者此時也漸漸露出昏沉之意。
酒之半醉便是盡興，于是眾賓客逐一開始離去，那些早已伶仃大醉東倒西歪的公子哥們則被一些仆從裹挾著帶走。
秦老爺子沒留在最后走，在人逐漸散去的時候便帶著秦川離開了。
柳縣令倒是在他離去的時候專門抓著他細語了一番，而秦老爺子正是在確定柳縣令隔天一早便會將盧安送回秦家的時候才真的決定離開。
只是在離去時，他還是免不了回頭望向那條通往柳府的林間小道，眼中在黑暗中流露出來一絲擔憂的意味。
柳府今日擺宴說是壽宴，但是在一眾賓客的眼里實為擇婿之宴。
故而如韓連山等在稍微有些名氣的年輕人都點削尖了頭往柳縣令的面前湊。
無論好的壞的都不如何管顧，只是一個勁地將個人的能力表現(xiàn)出來，為此也不惜嘲笑、挖苦盧安。
他們?nèi)绱俗鳛?，所為的，也不過是一個柳府佳婿的名頭。
若能娶的柳府千金，其中好處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一路上秦老爺子將這一晚上發(fā)生的林林種種回味起來都不由地得出一個結論：但凡有可能，這個佳婿都必是盧安無疑！
一思量到這一點，秦老爺子便不由地有些憂心忡忡。
其他人或許不知內(nèi)里，還只當盧安遲早要離開著梟陽縣，就以盧安的避雷之法就很可能會被進召入京！
這樣的想法充斥著許多人的腦海，因而他們也就不覺得盧安與柳府會有結親的可能。
只是他們不知道，秦老爺子卻很清楚柳縣令對盧安有多看重。
即便盧安與柳縣令談話時他都是不能在場的，但那畢竟是秦家，固然不知道其中詳細，卻也能大致察覺到柳縣令與盧安分別在那些時候都談論了些什么內(nèi)容，而在這些談論中，又是誰占據(jù)了上風，誰在更多時候是一個在學習的傾聽者。
正是因為清楚地知道柳縣令對盧安的重視程度，所有秦老爺子也就不認為柳縣令會這樣放過這個充滿神奇耳朵年輕人。
二十歲的年紀，尚未娶親，無論是學識、氣態(tài)談吐亦或是樣貌，都不差，甚至站在人群里總能讓人一眼分辨出來的特殊氣質(zhì)。
更何況這個年輕人的腦子里還裝著很多很多令人震驚猶如神仙妙術般的知識！
秦老爺子已經(jīng)從秦川的口中知道，這些并不是所謂的神仙妙術，而是天地至理，是憑人力就能辦到的事情！
這樣一個年輕人，如果有可能，誰會放棄？
越往深處思索，秦老爺子心中的擔憂便更加濃烈。
他走了幾步，忽然就頓住腳步。
秦川和那兩個提燈的仆從于是都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秦老爺子。
以為秦老爺子是喝多了酒身體不適，秦川于是忙過來扶住他，溫聲詢問秦老爺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然而秦老爺子沉吟半響卻是問出來這樣一句話，“柳家的大小姐叫什么來著？是何年何月生人？今夕是何歲數(shù)？可有關于她的什么傳聞？”
秦老爺子抓著秦川的手，一連問出來好幾個問題，眼中又熊熊的怒火在燃燒。
秦川看著被自己爺爺兩只干枯的爪子抓得生疼的胳膊，沉吟半響后就幽幽地開口道，“爺爺，三妹今年才十一，大姐已經(jīng)嫁人了，二姐雖然已經(jīng)十七尚未嫁人，但是你覺得就以二姐那個腦子，嫁給安哥合適嗎？”
秦老爺子愣了好一會兒，最后只能沉默著松開了秦川的胳膊。
他開始慢悠悠地朝前走，神態(tài)多少流露出來一絲落寞。
秦川看著自己爺爺朝前走的蕭條背影，長嘆出一口氣。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跟盧安相處的時間是最多的，他是最清楚盧安是怎樣一個精彩艷艷的人，無論是學識還是關于人情世故的一些見解都令他感到耳目生春。
故而他很清楚，這樣一個人不是秦家女孩能配得上的，便是柳縣令家的千金也未必夠格。
不過是因為柳縣令是秦川目前看到的唯一一個似乎隱隱能達到盧安思想境界的人，故而對于他的女兒，秦川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可能，否則換做隔壁彭澤縣令的那個千金，別說正房了，便是做妾都極為寒磣！
故而他才會如此不顧老爺子的想法對老爺子開口，使得老爺子的下一句“你覺得你二姐怎么樣”到底沒有說出口。
看著秦老爺子走遠的背影，秦川一個仆從舉著的燈籠下再嘆出一口氣，希望爺爺能想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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