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買賣
葉清染對鏡梳妝，著一身淺藍(lán)色長裙，又從柜中隨意取了一條素色面紗。
“小姐今日怎么打扮得這般素凈？”暖兒歪頭，疑惑問道。
葉清染平日里吃穿用度十分考究，即便她喜歡素凈顏色，但單單藍(lán)色便分為群青、碧藍(lán)、寶藍(lán)、黛藍(lán)、水藍(lán)……
葉清染每每搭配衣裙，都會選用深淺多色，漸變暈染，宛若作畫。
今日她只穿一條湖藍(lán)色繡芙蓉花的云水裙，雖利落清秀，但較之往日便顯得簡單許多。
葉清染覆上面紗，眸色清清，“今日天氣晴朗，是個看鋪?zhàn)拥暮萌兆?。?p> 暖兒一聽可以出門，頓時面露喜色，撫掌道：“我知道了，咱們這叫才財不外露，免得被人當(dāng)了肥鵝宰?！?p> 葉清染與錦繡皆被逗得一樂，錦繡一邊幫葉清染整理衣裙，一邊與暖兒道：“此時你倒明白，可別一出了門就擺出那副享樂做派，讓人識破?！?p> 暖兒不服氣起來，“我這般機(jī)靈聰慧，如何會露出馬腳，倒是錦繡姐姐喜歡滿口之乎者也，才是別拖了小姐后腿呢！”
兩人每日都會拌嘴，葉清染早已習(xí)以為常，雖說吵鬧了些，倒也是枯燥生活的點(diǎn)綴。
車夫是葉清染從鄴城帶來的，衛(wèi)城唯恐她在臨安住的不舒適，日常生活都由得葉清染自己安排，省下了不少麻煩。
馬車一路行至萬柳街，暖兒下了馬車便是一怔，遲疑道：“小姐確定要在這里看鋪?zhàn)?？?p> 葉清染頷首，“此處地段不錯?！?p> 暖兒聞后，又四處打量了一番，連連附和道：“細(xì)細(xì)一看是挺好的，不愧是小姐。
小姐慧眼識珠，鋪?zhàn)佣ㄈ患t火?！?p> 葉清染無奈掃了她一眼，抬步邁進(jìn)南巷第一間賣瓷器的鋪?zhàn)印?p> 鋪?zhàn)訉挸髁粒R近路邊，是個不錯的位置，只店前門可羅雀，屋內(nèi)更是一個客人都無。
小二立在柜臺后，單手撐著下顎打著瞌睡，聽暖兒咳了一聲，才恍然清醒，忙迎了上來，“幾位客官看點(diǎn)什么，咱們這里茶盞瓷瓶無一不精……”
“我是來看鋪?zhàn)拥??！?p> 小二愣了下，忙引著葉清染坐下，倒了杯茶道：“這位小姐您先坐著，這等事小的做不了主，小的去請我們東家。”
葉清染點(diǎn)點(diǎn)頭，四下環(huán)顧。
店鋪雖不算大，但布局也算精巧，屋內(nèi)的瓷器也可算佳品，只是不知為何生意這般慘淡。
店鋪東家姓錢，是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因是小本經(jīng)營，是以他也是店中的掌柜。
錢掌柜打量了葉清染一番，皺了皺眉，“小姐可是想盤鋪?zhàn)樱俊?p> 葉清染淡淡一笑，從容回道：“租也可，盤也可，全憑您的心意?！?p> 誰知錢掌柜卻直接擺了擺手，葉清染意外道：“掌柜的這是何意？店外分明立著出兌的牌子?！?p> 錢掌柜嘆了一聲，坐在葉清染對面道：“姑娘，實(shí)不相瞞，咱們這間鋪?zhàn)佑行﹩栴}。
而且你一個姑娘家，來這條巷子開鋪?zhàn)右膊缓线m，您還是去別處看看吧?！?p> 葉清染反是來了興致，“錢掌柜行事倒是特別，豈有生意未做便攆人的道理？”
錢掌柜搖搖頭，愁容滿面，正欲開口，忽有一人徑自邁入殿中，視線掃了葉清染一番，便呵聲笑道：“呦，錢老板這是又在誆人了？”
錢老板臉色頓沉，嘴唇顫抖幾下，似是被氣極了。
男子與錢掌柜年歲相仿，是隔壁茶鋪的東家。
孫掌柜長著一雙極其精明的細(xì)長眼，他不請自坐，也不理會錢掌柜，只對葉清染道：“這位姑娘，咱們都是生意人，自知這其中艱難，本就是小本買賣，稍有不慎莫說盈利，身家都得賠進(jìn)去。
我說這話雖是有些討人嫌，但我這人嫉惡如仇，最是瞧不得那坑蒙之事。
我也不怕得罪人，當(dāng)著錢掌柜的面與你交個底，錢掌柜這鋪?zhàn)拥囟问呛茫佔(zhàn)踊逇?，您若是盤下了，也是十有九賠??！”
錢掌柜臉色更是難看，葉清染掃了兩人一眼，眉頭微挑，勾唇笑問道：“如何晦氣？”
孫掌柜細(xì)長的眼中浮出笑意，得意的掃視著錢掌柜道：“姑娘有所不知，這間鋪?zhàn)忧安痪每伤肋^人！”
小伙計終是忍無可忍，為自家掌柜的出頭道：“你又來胡言亂語！我們店鋪何曾出過人命？
不過冬日里一個醉漢凍死在了街上，恰離咱們店鋪近了些，你便到處嚷嚷咱們店鋪晦氣。
我家掌柜寬厚，不愿與你這等人一般計較，你卻寸進(jìn)尺，不知收斂，真是好生不要臉面！”
孫掌柜冷冷一笑，“我們東家談事，哪里有你一個小伙計插嘴的份？
再者說，若非你們店鋪晦氣，那醉漢怎么偏偏死在了你家門前呢？”
小伙計氣紅了眼，攥拳道：“誰知是不是你蓄意所為？我家鋪?zhàn)颖P不出，你家鋪?zhàn)硬痪陀袡C(jī)會了？”
兩家鋪?zhàn)泳o鄰，但論地段格局還要數(shù)錢掌柜的鋪?zhàn)痈靡恍?p> 孫掌柜目光閃了閃，拍案道：“一個小伙計都如此無理，足以瞧得出你家掌柜為人！
這位姑娘，今日我這一番言論皆是為了你好。我家鋪?zhàn)与m然也對外盤接，但那鋪?zhàn)佑杏?，我也不急著脫手?p> 反是有些人急于獲利，姑娘該小心些才是?！?p> 葉清染頷首，起身道：“既是如此，那便去孫掌柜的店鋪看看吧?！?p> “好嘞，您這邊請！”
孫掌柜臉上堆滿了笑，極盡殷勤，臨行還不忘側(cè)身對錢掌柜露出輕蔑得意的一笑。
“掌柜的，這孫掌柜著實(shí)欺人太甚了，這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攪和咱們了！”
“唉。”錢掌柜搖頭嘆了口氣，“他雖咄咄逼人，但倒也不算說謊。
做生意講究個“順”字，咱們鋪?zhàn)訁s有些晦氣?！?p> 小伙計怒其不爭，“掌柜的！您就是脾氣太好了，那姓孫的就是個小人，您越是容忍他，他便越蹬鼻子上臉，若不是他，咱們的生意何至于這般慘淡！”
若是他能做主，早就把隔壁給砸了！
“這位小兄弟說的不無道理?！鼻謇涞呐糇蚤T外傳來。
兩人訝然回頭，只因葉清染是第一個在聽聞那些事后再度踏足他們店中的人。
葉清染行至兩人身前，唯露出的那雙眼冷清又凌厲，“錢掌柜，良善與好欺是可是兩回事。
您被欺壓這般久，難道就真的不想為自己討回公道嗎？”
錢掌柜經(jīng)商多年，脾性雖好，但看人卻不差，他一下子便瞧出眼前這少女絕不簡單。
“姑娘想說什么？”
葉清染牽唇，笑意涔涔，與以往的溫婉截然不同，“錢掌柜，我們不妨來談一樁雙贏的買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