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愧不知道為什么,心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這是在他三十四年的人生中從未有過的感覺。
似一條溫暖的泉水從心田劃過,在亙古無際的黑暗中帶起絲絲漣漪。
直至這頓飯吃完,在回去的路上,這種感覺都沒有完全散去。
恰逢陽光正好,云愧抬著頭瞇了瞇眼睛看向那熱烈的光芒。
“小崽子,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陽光,很溫暖?!?p> 三兒也學(xué)著云愧揚(yáng)了揚(yáng)頭,只感覺這陽光刺眼得很,“是挺大太陽的,爺咱趕快回去吧?!?p> 云愧轉(zhuǎn)回頭看著他,深邃的眸子將光芒收斂,只靜靜看了他片刻。
最后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就明白了?!?p> 說罷,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桃花塢方向走去。
太尉府
已是深夜,廳堂中卻仍舊燈火通明。
吳葭澤坐在主位上,左邊坐著劉斌、徐躍峰;右邊是李國勝和趙振勇。
火光下,幾個(gè)人面色凝重。
吳葭澤面前的桌案上擺著一份萬人血書。
他看著上面沾滿的血手印,暗下里,手已經(jīng)握成了硬拳。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國勝嘆了口氣:“這便是從甘肅逃出的災(zāi)民送來的,那人到我跟前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皮包骨頭,唯獨(dú)肚子鼓脹,將這錦帛交于我手中,人就斷了氣。你們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李國勝掃過面前幾位同僚,“他,是被觀音土生生脹死的?!?p> 似是想到了那個(gè)人死時(shí)的慘狀,李國勝微微閉了閉眼睛,長嘆了一口氣。
站起身來,“像這樣的災(zāi)民還有十萬!若我們不救他們,他們要么死于被觀音土脹破肚子,要么死在云相的大刀之下?!?p> 趙振勇忍不住怒意拍桌而起,“畜生!”
“這畜生就沒把災(zāi)民的命看在眼里!”
徐躍峰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云相最新給到甘肅的命令是,如若再有一個(gè)災(zāi)民逃出甘肅境外,便要陜甘蜀三地的監(jiān)察史提頭見他?!?p> “怎么?他是要災(zāi)民都去死嗎?”趙振勇氣得煞紅了眼睛。
“沒有糧,還不讓災(zāi)民逃,那是要他們的命?。〈说仁筝?,令人作嘔!太尉大人,不能忍了,此鬼一日不除,國家便永無寧日!”
吳葭澤盯了錦帛許久,大廳中一片安靜。
他已經(jīng)年過五十了,年前眼睛就花了,現(xiàn)在看著這錦帛,他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血手印。
只是紅光一片,血淋淋的,刺目,更戳心!
過了很久之后,他長嘆一聲,顫抖著手將錦帛收起來。
“明日早朝,我定會將這事稟明皇帝?!?p> “太尉大人您……今夜就進(jìn)宮吧?!壁w振勇朝前一步,催促道。
吳葭澤看著他,眼底一片無奈。
李國勝也拍了拍趙振勇的肩膀。
“振勇此時(shí)心急是沒用的,國庫虧空,此時(shí)進(jìn)宮也拿不到銀子,也解不了甘肅之困……”
李國勝能懂吳葭澤的無助,就算明天將這血書呈上去又能怎樣?
左不過,云愧被圣上罵一頓,言辭里面說上一些懲罰的話;但說到底都是些不足道的懲罰,桃花塢半分都傷不了。
一直沒說話的劉斌把玩著一枚玉扳指,狹長的眸子里面透了摸陰冷。
“事不至大,無以驚人。案不及眾,功之匪顯。云愧毒瘤,非朝夕形成;若要拔除,是需要時(shí)間的。”
話音微頓,“皇帝信任云愧,重用云愧;咱們要想傾覆十萬桃林,那必須要一擊斃命;否則旁生枝節(jié),以云愧之能力,東山再起,也只是時(shí)間問題?!?p> 他看得透徹,話也說的通透。
劉斌說著同吳葭澤交換了一個(gè)眼神。
他們都明白,真要傷及桃花塢根本,戳中云愧要害,還是得靠鐘鯨。
這個(gè)人……他身上背負(fù)的那些秘密才能傾覆桃花塢。
只是,鐘鯨何時(shí)才能為他們所用。
吳葭澤背著手站起身來,“振勇,你與鐘鯨接觸下來感覺如何?”
提到鐘海圳這個(gè)刺頭,趙振勇不由蹙了眉。
“他……我再努努力吧?!?p> 這話說的很沒有底氣。
那日,他親自帶鐘鯨見了長風(fēng)街口的那一幕,他都告訴他云愧為人殘酷,暴戾成性;他還一臉不信的說要去問問云愧。
他都不知道該說這人是傻還是蠢了……
吳葭澤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鐘鯨將會是我們扳倒云相的一把利器,我一定要用他,且一定要將他用好。振勇,此人你一定要幫我奪過來?!?p> 吳葭澤看著他,一字一頓說的很重。
那瞬,趙振勇只感覺肩膀有千斤擔(dān)子。
他認(rèn)真點(diǎn)了下頭,“太尉大人放心,鐘鯨,我一定會讓他心悅誠服的歸順于您?!?p> 翌日,太和宮議事。
雕龍畫鳳的金色大殿之中,群臣靜默無言。
高堂上的皇帝沉著臉,不發(fā)一言,整個(gè)殿中被低氣壓所覆。
“朕記得《羅織經(jīng)》中說過‘榮以榮人者榮,禍以禍人者禍。榮非己莫恃,禍惟他勿縱?!@朝堂之上,朕與眾卿共榮;這朝堂之下,朕與天下百姓共榮。共榮者容易,然若禍心生,那天下禍心便都由朕一人所背?!”
承德帝開口不溫不火的語氣說著。
“禍心起于蕭墻,臣等萬死!”吳葭澤第一個(gè)回了皇帝的話,手中握著白玉笏當(dāng)即就跪了下去。
“萬死?”承德帝玩味著這句話,“朕真要你去死,你能死一萬次?”
譏諷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下。
吳葭澤聽得后背冷汗涔涔。
卻緊接著就聽皇帝繼續(xù)道:“太尉,起來吧。”
那雙狹長的眸子轉(zhuǎn)向了文武百官之首的云愧。
“云相,你可愿替朕萬死???”
云愧低垂眼簾,收了目光,“君父之命,莫敢不從?!?p> 承德帝黑曜石的瞳仁看了云愧很久。
皇帝審視之下,云愧巋然不動,平靜回望。
“朕,十萬子民死于災(zāi)荒;十萬軍士死于邊防;整個(gè)大平朝一共十道二十八州,治下百余縣;兩萬萬百姓;有多少個(gè)十萬經(jīng)得起這般折騰?”
皇帝發(fā)怒,整個(gè)大殿噤口不言。
群臣齊齊跪在皇帝跟前,“圣上息怒?!?p> 可皇帝的怒火又豈止是一句息怒便能平息。
“朕登基十八余年,減免稅收,剔除苛捐,頒布新政;可為何仍有百姓流離失所?仍有人食不果腹?你們當(dāng)中誰能告訴朕?!”
步灃
作者君:太尉大人您這一口一個(gè)一定的,下輩子來搞傳銷吧,絕逼暴富! ?感謝路星辭y 小可愛送的紅豆~ ?感謝陳 小可愛送的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