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明天還會醒過來的吧？
”嘿~~你姐喊你呢，聽見沒有？之前天天抱著你姐哭，現在怎么了？害羞了？小時候只要放寒暑假，天天擠在一張床上，現在還知道害羞了！”
高沐被媽媽拉著被動走到床邊，發(fā)紅的眼眶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正盯著自己的高木子，兩滴淚瞬間同時從眼眶里落了下來。
“大弟，大姐胳膊酸，舉不動啦~~”
仍舊沙啞的聲音諾諾的低喃了一句，就在胳膊終于徹底撐不住之際，還在別扭著的高沐用力將高木子摟緊懷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哇~~姐，你終于醒了~~我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醒，再也不想醒過來了~~我都快被你嚇死了，你知不知道？那么高的樓，你說你怎么敢就那么隨隨便便往下跳啊？不疼嗎？我光想想都覺得疼的不行了~~你說你從小膽子就小，你怎么就那么敢的呀？”
“對不起~~大姐錯了~~”
身體被勒的有些發(fā)疼，高木子笑著拍了拍高沐的背，輕聲道歉。這傻子，眼睛紅的跟什么似的，一看也沒怎么好好休息過。
“嗚嗚嗚~~碼的，那些欺負你的混蛋，你放心，我一個一個的找他們算賬去。靠，敢把我大姐欺負成這樣，我他么絕不饒了他們。你放心，有你弟弟在呢，外人誰也不能欺負你，誰他么都不能?？赡愕么饝遥俨荒苣菢恿?，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還有我們呢。你走了，我們怎么辦??？”
“對不起~~大姐錯了~~”
因為自己越發(fā)年邁瘦削的父母，一夜之間從孩子變成了大人的弟弟，高木子除了道歉，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么？
“呀，高木子，你還知道要醒過來呀你！”
帶著顫聲的一聲不輕不重的怒吼，即便是剛醒不久意識尚不清醒，高木子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沖上來緊緊抱住自己的人是誰？
這世上要問最了解她，最明白她的人是誰？迄今為止，許也就只有這個妹妹了。那些完全無法與人言說的絕望、無助、凄楚，也就只有能和這個妹妹說上三分。
抱頭痛哭的最后，情緒終于漸漸平靜了下來的高木子緊緊拉著妹妹的手，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的摩挲著。就像媽媽之前摩挲她的頭頂一般。
“最近都做什么了？怎么手糙了這么多？”
“沒什么，生活嘛，你妹妹我現在也是個老社畜了，這點人生磨礪算什么？”
看著一臉毫不在意的妹妹，高木子紅著眼眶、噙著淚珠，對著同樣看過來的妹妹用力咧嘴一笑，那淚珠到底還是啪嗒掉了出來：
“……很辛苦吧？因為我……”
“還行~~你醒過來了，既然你醒過來了，那就沒什么！呵呵~~”
高芙說著，聲音重又變得有些哽咽。好在兩人都是不太愛表達真實情緒的，拼命用力的忍了又忍，到底還是將那沒涌出來的淚珠子憋了回去。輕咳一聲，故作輕松道：
“你知道嗎？如果你再不醒，我就打算拉個橫幅去你那公司鬧事了。我非要把那個欺負你的混蛋揪出來狠狠揍一頓，至少也要打得她下輩子看到你都要繞道走！”
要不是妹妹提起，高木子壓根想不起來自己的生命里還曾出現過那么一號人物。搖了搖頭，對那個此時連長什么樣都快記不清的所謂’冤家’，高木子根本不想再多談。
“無所謂了！離職申請都已經交了，以后就是陌生人。對于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我不想費太多的精神。不過，這輩子，我可能都不會原諒她了?！?p> “當然不能原諒！憑什么要原諒她？要不是她……”
下意識止住話頭，高芙偷偷瞥了眼高木子毫無任何變化的表情，轉而問道：
“算了，不說了！說真的，你昏迷的那段時間……醫(yī)生說，你的各項指標都挺正常的，可就是不醒?？赡?，是因為你自己不想醒過來。你……”
高木子的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許天經陽光燦爛的笑臉，陽光柔柔的灑在他的身上，金黃色的頭發(fā)像是閃閃在發(fā)著光，高高勾起的唇角露出兩排瑩白的牙齒。那笑，也像是被融化進了陽光里，柔柔的、軟軟的，暖暖的。
“木子姐！木子~~小木子~~”
胸口像是被蟄了一下，空空蕩蕩、尖尖刺刺的開始泛濫起酸酸漲漲的痛楚。好想，好想他，好想他。可，夢醒了，夢，醒了。
看了眼身旁面帶擔憂的妹妹，高木子抿了抿唇，強笑道：
“我，做了個夢，很長很長很長的夢?！?p> “夢？什么夢？”
抬頭看了眼蕭瑟的星空下稀疏閃爍、不時還鬧消失的的星星，高木子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幽幽嘆道：
“嗯~~~美好的讓身在夢里的我都覺得不真實的夢?！?p> “那，夢里有我們嗎？”
聞言，高木子緩緩地搖了搖頭，緊接著又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有嗎？算嗎？
“切！還真的是！就那么想擺脫我們嗎？分明我們才是你在這世上最親最近的人。”
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但高木子知道，妹妹是真的有在失落。拍了拍高芙的頭，高木子繼續(xù)著自己的道歉：
“所以啊，對不起嘛！”
“姐，你記得嗎？除了跟我吵架生氣的時候，你以前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道歉。就像，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謝謝一樣?！?p> 幽幽一聲長嘆，帶著明顯的失落。
“啊~~是哦！好像真是！呵呵！”
陷入了沉默的兩人誰也沒再繼續(xù)開口。高芙暗暗責怪自己為什么要說這些。高木子則是很認真的在檢討自己的’錯誤’。
確實，她似乎，將身邊所有能夠依賴的人全都遠遠地推出了能夠被觸碰到的地方。只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一個圈子里，任由自己凍得手腳發(fā)麻、渾身發(fā)顫，卻連呼救的勇氣和力量都沒有。
“對不起~~”
良久，就在高芙打算笑著安排高木子繼續(xù)睡下前，高木子訥訥開了口：
“對不起！我只是，我好像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突然變得沒有辦法再去相信誰了！曾經隨便什么話都原因相信的我，現在，居然什么話都不愿意相信了。我，不敢相信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從前，我總是覺得生活充滿了驚喜和希望，不管看什么眼睛里都能發(fā)著光。可是，可是現在，我總是害怕、總是恐懼，總是，無緣無故的焦慮。我也想像別人說的那樣，總往好的地方想?？墒?，似乎那也是需要幸運和能力的一件事情！呵呵！我的那個幸運，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透支了？呵~~”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提起這個的。是我不好！好了，不說了！我們睡吧，你才剛醒過來，不能太累著?！?p> 沒說完的話被用力擁抱過來的溫暖胸膛燙的沒了蹤影，高木子回抱著高芙，幽幽的嘆了口氣，笑道：
“好??！就像小時候那樣，一起睡！”
“嗯~~行??！只要你不怕我把你擠掉下去！”
“姐~~”
漆黑的夜空下，同樣漆黑的房間里，背對著高木子的高芙輕聲喚道：
“嗯？~~”
“你，明天還會繼續(xù)醒過來的吧？”
“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