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開龍卷之地,離了那立柱,打馬往西又偏北,直走了四五十里,到達烏合。
在烏合飲馬整備,歇了一夜。
第二日,遠望西邊,開始能看見一些連綿的山脊隱約與天交際在一片灰蒙蒙中。
眾人趕馬一會兒北行,一會兒西向,快一百五十里地,不緊不慢,一直走到走到天黑,在一雜草叢生的丘陵上又走了許久,頓時一座赫赫大城映入眼簾。
這就是敖都!
眼見的是一片燈火,層層疊疊,鱗次櫛比,浩渺一片,竟看不清延伸到何方。
眾人嘖嘖贊嘆,阿布王捋捋胡子。
狄微公主雙目凝神,似要流下淚來。
她為找央奇,雖幾個月前才從這里離開,卻從沒好好看過一眼這養(yǎng)育她的母地,不覺一去輾轉(zhuǎn)經(jīng)年,故城仍在,卻已物是人非。
她或許已經(jīng)看見了皇宮的所在,心兒早已經(jīng)飛進兒時頑皮耍鬧的那些亭臺樓閣。
何楓也是第一次親見這樣一座古代的東西合璧的城市,不由想敖都已是如此規(guī)模,那東方的大皓國國都又該是怎樣的景象。
只可惜了這美麗的大城已易了主,也不知她將迎來什么遭際。
眾人看了一陣,下了馬從丘陵上走下來,去到城東郊野,彎彎繞繞,進入到民戶聚居的城外棚區(qū)。
棚區(qū)就不像都城,道路七里八拐,走進去滿地的坑洼泥淖,畜生糞便到處都是。在這天黑里甚至能聽見老鼠啃噬門板,跑叫的吱吱聲。
也很少見燈光,這黑夜里很少見人,走幾步不巧遇見一兩個,卻都像佝僂的幽魂。
有些關(guān)門熄燈晚一點的,聽到眾人的馬蹄聲,就像聽見夜叉,立即吹燈熄火,門上加杠,大氣不出。
這就像一片被人拋棄被人遺忘的地方。
眾人看這情景,都不知道今夜該如何安頓。
就說如果見還亮著火燭的民戶,就先不要一起上去,先叫王統(tǒng)領(lǐng)上去跟人招呼,說明寄宿之意,銀子也斷然少不了。
眾人只在前面等著,王世充終于尋了一戶亮著火燭的,拐進巷子里面去敲門詢問。
里面也不回答,燈也不熄,王世充說明寄宿之意。
等了一會兒,里面一個壯漢和婦人領(lǐng)著一個小男孩才開了門。
婦人趕緊把那滿臉好奇的男孩往屋里攔,似有對壯漢的責怪之意,聲音也不大,罵道:“你爹是個要挨千刀的,你也抻個脖子瞅,瞅個求,你也要挨千刀嗎?”
壯漢也小聲嘀咕一句:“就見不得這種鬼鬼祟祟的,咱敖都這樣過個屁日子。他立峰三頭六臂會吃人啊,成天的弄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坦蕩開個門見個人,天都要塌下來似的?!?p> 婦人道:“凈說那些胡話,那立峰怎么啦,殺你了還是吃你了?”
壯漢道:“香蘭,先莫為他說話。就怕真殺你吃你時,你都來不及后悔的?!?p> 婦人道:“我不管那些,只要不殺我吃我,誰來我就認誰當皇帝。”
壯漢“哼”地一聲,道:“婦人之見,遠處的菩薩保佑不了近處的人。他一個彌國人,大家適應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沒聽過呀?!?p> 王世充一聽,打斷道:“這位兄弟,實不相瞞,阿布王回來了。”
壯漢一驚,喜道:“大王在哪里?”
婦人一聽是阿布王來,也有些慌亂,不再與丈夫爭執(zhí),朝那壯漢說道:“挨千刀的,還楞著干嘛,去叫當家的把二叔家門也開了,迎大王進家來。兩家睡得下了。悄摸一點,不要聲張?!?p> 壯漢朝王世充說著“這位官差,煩請把大王迎進來”,便跑隔壁敲門去了。
這邊,王世充走到巷口,把阿布王一眾人叫了進來。另外一邊,壯漢敲門開了,出來一個矍鑠老頭,二人輕語幾句。老頭喘著氣咯噔爬樓梯上了二樓敲門,門里面火折子一閃,火燭一亮,出來一個清瘦的小伙子,一眼惺忪,還披著衣掛。
老頭朝他道:“大王來了!”“哪個大王?”“阿布王!”
清瘦小伙急忙退至屋內(nèi),噼里啪啦幾下穿好衣物下樓,見眾人圍著一個威嚴慈祥的老人,正是阿布王。
阿布王握著老頭子的手,聽老頭一番介紹,原來老頭叫楊安通,壯漢是大兒子叫楊奎,清瘦小伙是二兒子,叫楊理,婦人是楊奎媳婦香蘭。
阿布王笑呵呵連連點頭,說道:“老丈,真是半夜叨擾,諸多不便,懇請見諒?!?p> “大王光臨駕到,令寒舍生光,榮幸之至!”老頭激動地回道。
這時聽見巷外有馬蹄嘶鳴聲,吆喝聲,怕是彌軍巡查的。眾人立即道“快熄火”,把火燭通通滅了,眾人齊退進屋去。
何楓王世充爬到三樓樓閣里透過小窗查看,王世充道:“是彌軍?!?p> 只見都騎著馬,有十幾人眾,拿著火把,在棚區(qū)的巷道里呼馬疾馳,火把的光隨之忽閃。
那伙人喊著:夜了小心火燭盜賊,閉門關(guān)窗!
眾人虛驚一場,末了才升起火燭,問這老人家好不容易湊來十多套舊衣服。王世充給了不少銀子。計議先在此住一晚,不要扎堆,分兩個三個一組的,明早城門開時喬裝進城。
阿布王和王世充又手寫書信,再三叮囑楊安通明早遣人送到城外某處某處。一一應了。
王世充擔心飛兒朵兒安全,議定下來,可先不必進城,暫留楊安通家。陸豐也留,有事不妨設法通報。
一早眾人去看城門時,卻有不少衛(wèi)兵把守巡邏。在城門外大馬路上瞎胡晃悠了半圈,總是生怕被盤查出來。
何楓安慰道:“進去時臉不紅心不跳,問啥答啥。要問的也都對好應答了,照對過的說就行?!?p> 最終決定由何楓和王世充先行。
二人即上去,被官爺攔下:“倆騷包,干啥的?”
何楓轉(zhuǎn)身,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對對對,就問你倆?!惫贍斦f道。
王世充道:“官爺明察,小的去給城東福祿街吳王爺家送新菜的藥材,這個是吳王爺家灑掃的?!?p> 何楓把手中掃帚揮了揮,呵呵笑道:“才去西門外新砍的竹子綁的,好使得很?!?p> 官爺哈哈一笑,說道:“倆騷包,進去吧。”
其實查的頗不嚴實,只是這些官爺守崗,見人進人出的,往往無聊得緊,就會挑軟懦老實的調(diào)笑一番以后再放過去。
下一波輪到瑤瑤和狄微公主。
瑤瑤一上去就道:“官爺一整天的累不?”
官爺看她妖嬈身姿,語氣咿呀魅惑,也猜出了幾分,便道:“不累不累,再加一晚上也不累?!?p> 瑤瑤道:“官爺晚上有時間來,城西唐池苑來點,小女雅名琪琪,可別讓人家想得好緊。”
官爺聽得直冒口水,向邊上道:“今可趕早些撤,咱哥幾個一起。”
狄微公主小村姑打扮,見她低頭不說話,官爺笑嘻嘻瞧著她道:“這是……”
“哎喲喲,這是妹兒,新找來的新找來的,這唐池苑第一次要進?!爆幀帗]著手帕解釋道。
“好說好說……”幾個官爺匝巴了下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低頭客氣道:“請請請,兩位娘子?!弊岄_了一條路。
現(xiàn)就只有阿布王、央昌、文四陽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