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妖
李唐深吸口氣，正色道：“蓮兒，相信我。”
蓮兒看著李唐，呆呆的看著李唐，眼神中，多了些李唐陌生的東西。
李唐突然覺得有點(diǎn)心痛。
蓮兒開始撲簌簌落淚，很快，嚎啕大哭起來。
李唐抱著蓮兒，緊緊的抱著，任由淚水打濕了衣衫。
許久，蓮兒哭累了，趴在李唐懷里不起來。
李唐也不動。
“老爺，蓮兒很笨。年前那事發(fā)生了之后，我才開始想明白一件事，”蓮兒的聲音有點(diǎn)沙啞。
李唐心顫了下。
“老爺，你不是少爺?！?p> 李唐心猛的一沉。
“可是，你是我老爺啊......”蓮兒又開始大哭起來。
李唐抱得更緊了。
“蓮兒，相信我?！?p> 蓮兒哭不動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
“記得，我是你老爺，你是我婆娘，就夠了?！?p> 蓮兒再次點(diǎn)頭。
李唐把蓮兒放平，蓋了被子，親了下。
“乖，睡一覺就好了?！?p> 蓮兒笑了笑。李唐放下心來，蓮兒，回來了。
午飯后，有個漢子過來了。是年后搬來的。
“李老爺，二灣村表哥來了，告訴了我一個消息?！?p> 李唐倒了碗溫茶水遞過去，那漢子也不客氣，咕咕咕一氣喝掉。
“終南山這幾天好些野獸出來，跑得到處都是。他們村精裝漢子，都抄家伙打獵去了。我今天早上，看到了野馬，聽表哥這么一說，我就覺得，那幫子畜生跑到咱們這邊來了。聽說您很厲害，就來問問，您有興趣嗎？”
“這樣啊，我還真挺有興趣的，你這樣，挨家問問，有想法的，都聚到一起，咱們也湊下熱鬧?！?p> 李唐笑了笑，“有些日子沒肉吃了。正好！”
漢子咧嘴笑了笑，一口大黃牙。
“好！我馬上就去?！?p> 李唐想了想，翻出了一把刀，出門找蓮兒。
“我出去下，有人說有野獸下山了，我去四處看看?！?p> 蓮兒點(diǎn)點(diǎn)頭，“老爺，帶大黑一起?！?p> 李唐點(diǎn)頭答應(yīng)，牽了馬，喊了大黑出來，一起出門。
還沒出村，就聽哇哇的哭聲，看了下，旁邊院子里，一個四五歲的鼻涕娃盯著這邊，哭的賣力。李唐笑了笑。大黑這家伙，看著很是嚇人。新來的村民，待久了，都知道這狗通人性，不咬人。可，這幫子小娃，就怕的要命。
“二蛋。莫怕。李老爺?shù)墓凡灰?。”有個沙啞的聲音傳過來，李唐轉(zhuǎn)頭看去，是個清瘦的女人，這女人臉面有點(diǎn)黑，可身姿挺拔，眼睛很亮。
那娃不哭了，跟著女人回去了。
李唐走了幾步，停了下來，他覺得有點(diǎn)異常，這女人，可不像個村婦！
想了下，又繼續(xù)走。
先記著這事。
出了村，騎馬，慢慢朝終南山方向溜去。
一大片旱田，墑情不錯，郁郁蔥蔥的，長勢良好。
沿著地頭的小路，邊走邊四處看著，李唐停了下來。
右側(cè)，有黑影一閃而逝。盯了會，那東西在不遠(yuǎn)處一棵樹后面，又冒了出來，好像，是匹野馬。
李唐沒去追，又繼續(xù)走。沒一會，前面田地里，有低矮的白色身影一晃而過，狐貍？還是兔子？
繼續(xù)走，到了一處小山的山腳，前面十幾米，有只羊。
“大黑，上！”李唐喊了聲，怕了下馬屁股，這馬立刻加速。大黑更快，幾步超越了馬，撲了過去。
那羊發(fā)現(xiàn)了李唐和狗，想跑，跑了幾步，大黑已經(jīng)到了跟前，飛撲上去，一下按倒，一口咬斷了羊脖子，羊蹬了蹬腿，咽氣了。
李唐也到了。
停下馬，看了看，那羊，屁股上一片暗紅，是血跡，干涸了，之前這羊已經(jīng)受了傷。怪不得反應(yīng)有點(diǎn)慢呢。
李唐等了會，羊脖子沒血出來了，抱上馬，回家。
大概清楚了，還真是有東西出來了。平日可沒這么容易見到這么多野物。
回到家了，院子里來了十幾個漢子。
那漢子咧嘴笑道：“李老爺，村里十幾個漢子都想一起干！我招呼大家一起來了。哎呦，您這一會，就逮到羊了！真厲害！”
李唐放下羊，把馬交給蓮兒，蹭了蹭手，笑了笑，才說道：“正好，殺羊！今個老爺我下廚，燉一鍋正宗的羊湯給大伙嘗嘗。還沒一起吃過飯呢?！?p> “太好了！”
“早就聽說李老爺仗義！”
“謝過李老爺！”
一幫漢子七嘴八舌恭維起來。
“李子，都過來！”李唐喊了聲。
“好嘞！”
隔壁有人答應(yīng)。一小會，十幾個孩子，都跑過來。
“燒水，擺桌子，今天咱們吃羊！”
“好嘞?！?p> 李子答應(yīng)了下，就安排孩子們干活去了。
“趙老哥，你們幾個搭把手，剝皮，清理下貨。我告訴你啊，這下貨多洗幾遍，把東西清理干凈啊?！?p> “好嘞?！遍_始答話那漢子答應(yīng)下，十幾個漢子就笑嘻嘻的動起手來。
“李老爺不懂了吧，這下貨，不干不凈，燉著更有味道！”有個黑瘦子傳授著經(jīng)驗(yàn)。
“瞎扯！”李唐笑罵。
“別說，還真是這樣。”趙姓漢子搭話，“前年在西安，看蒙古人燉羊肉，下貨掏出來，弄點(diǎn)水，沖下，就下鍋。我喝了碗，可香了！”
“不行！一幫子埋汰貨！”
一幫漢子笑起來。
不到一個時辰，開飯了。
院子里幾個大桌子，坐滿了人。
大盆熱騰騰的羊湯，大盆黃燦燦的饃饃，小盆切塊的醬菜。
“開飯！”
李唐吼了聲。
“好嘞，爹。”一個脆生生的姑娘聲音，是最小的那個。
一陣子哄堂大笑。
然后，人手一碗，就著饃饃，開吃。
飯后，李唐和漢子們圍坐，李子等幾個姑娘上茶。
“我轉(zhuǎn)了轉(zhuǎn)，確實(shí)有東西跑出來了。你們誰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趙姓漢子拍了拍身邊人，“劉哥！”
那漢子有點(diǎn)木訥，“我以前小的時候，遇到過一次。我家那會在終南山山腳的村子住，那天啊，”
他停下來，喝了一大口茶，砸吧砸吧嘴，“我和爹在房頂，收拾干草。就聽轟轟轟的響聲，很快，野馬，野鹿，狼，野豬，什么都有，都從村子中間跑過去。好幾個人被踩死了！”
此話一出，都安靜了。有點(diǎn)怕?。?p> “很是奇怪，也不知道那些東西怎么混到一起跑的。村里人怕的不行，也沒見它們在回來。后來，村里一幫子男人抄家伙就出去找，你們猜，怎么了？”
沒人說話。
“一個月啊，天天吃肉！”這漢子吧嗒吧嗒嘴，似懷念那味道。
“呵呵呵，”李子在旁邊忍不住笑起來。
一幫漢子也跟著笑起來。
“不是，你這憨子，說正事！怎么干！”李唐笑罵。
“抄家伙上啊！”這漢子很是無辜。
“喝你的茶去，沒腦子的貨！”
李唐沒好氣的呵斥。
“呵呵?！睗h子無辜傻笑。
“得挨家告訴下，這些日子都帶著家伙出門，說不定有什么猛獸在附近。”一個方臉漢子說道。
李唐點(diǎn)頭。
“要是真的東西多，咱們得分成幾隊(duì)，一隊(duì)探查，得腿腳靈分的，看看哪里有東西，一隊(duì)，負(fù)責(zé)捕獵，繩子啊，網(wǎng)啊，鐵鍬啊，都準(zhǔn)備些，要是有弓箭最好。剩下的，搬運(yùn)。咱們可不能看到了什么，一股腦都沖過去?！?p> 李唐來了精神。別管主意怎么樣，就這思維邏輯，這位，還成。
“大家都合計(jì)合計(jì)，家里有什么工具可以用，也估摸下，自己能干啥，跑得快啊，力氣大啊，還是會綁繩子？都報下。”
“房平大哥說的好！”趙姓漢子捧場。
房平，李唐默默記下。
“我有一個弓，爹留下的。我會射！”
“我家有結(jié)實(shí)繩子！”
“我能挖坑！”
“我家有推車。”
“我跑得快！”
漢子們挨個說起來自己能做的。
都說完了，房平看了眼李唐，問道：“李老爺，你怎么看？”
“我家有幾匹馬，有十幾把弓，家里的女人，孩子，都會功夫，探查，圍獵，都可以?！崩钐瓶戳丝捶科?，“聽你的?！?p> 十幾個漢子都有點(diǎn)緊張，不復(fù)剛才的放松。
房平沉默了會，“李老爺，借匹馬，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摸摸情況，過會回來在和大家說。”
李唐點(diǎn)頭。
“張小青，牽馬出來，你和董梅，劉麗，一起跟著去看看?！?p> “好的，師父?！?p> 一會，張小青三人背著自制弓，牽著四匹馬出來，房平帶著她們，去了村西。
“都介紹下自己吧。搬過來這么久了，都還沒互相認(rèn)識呢?！?p> “好，李老爺說得對，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總得熟悉下。我呢，趙勝，算兵戶吧，弟弟從軍了?！壁w姓漢子開始介紹自己。
兵戶啊，怪不得如此膽子大，能張羅。
“李大，佃戶?！?p> “劉敏，書生?！?p> 李唐看了眼，瘦瘦的，腰桿筆直，少言寡語，還真有些讀書人的氣質(zhì)。記下了。
“章二驢，屠戶?！?p> 嗯，很是健壯，像屠夫。
十幾個漢子，挨個自我介紹，李唐記下了幾個。算是對村子里的人，大概有了些了解。
“對了，那會出去，遇到村東頭一家的女人，有個四五歲的小娃，誰知道？”李唐想到了早上的女人，問了嘴。
幾個漢子瞅了瞅李唐，曖昧的嘿嘿笑起來。
李唐有點(diǎn)莫名。
咳咳，李子咳嗽。李唐看去，看到了蓮兒正看著這邊。立馬板起臉，呵斥道：
“笑什么！認(rèn)識就說！老爺我就是想問問，村里住進(jìn)來的，都是誰?！?p> “對對，李老爺，家有仙妻，你們笑個屁！”趙勝笑著打配合。
“對對，別笑！”
漢子們收起了笑，一本正經(jīng)起來。
“我認(rèn)識，是劉寡婦。他男人死了兩年了。據(jù)說救了薛家什么人，薛家掏銀子給買的地，才搬過來的?！?p> 關(guān)系戶啊。
“那村子里，還有誰家，大伙覺得有些特別的嗎？”
薛家安排人住進(jìn)來，胖子說都沒問題，他就沒問，這會，想問問這群人怎么看，說不定有什么發(fā)現(xiàn)呢。
漢子們看了看書生，書生抬頭看天。
“西頭，第二家，好像有個道士親戚，前兩天還聽那女人吹牛呢，說那道士多厲害多厲害來著?！?p> “多厲害？”李唐問。
“說那道士能求雨......”那漢子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些，停下了，他有點(diǎn)怕了。
李唐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空得去拜訪下。
“還有嗎？”
沒人說話了。
房平幾人回來了。
有了些收獲。
張小青拎著一個中箭的兔子，董梅拎著個中箭的大鳥，劉麗抱著個腿受傷的白狐。
李唐目光一凜，這白狐，有靈！
房平坐下，咕咚咚一碗茶下去，才開口道：“繞著村子跑了一刻鐘，看到了野馬，野羊，野豬，還有，狼。問下啊，哪位知道，終南山離這多遠(yuǎn)？”
有個漢子答：“十八里！”
“那這附***日野物多嗎？”
“不多，十天半個月的能遇到一兩個?！边@次是李唐答。
“狼多嗎？”
“前些年，遇到過三只。這兩年沒看到?！?p> “那，”房平看了看李唐，接著說道，“咱們得小心了。吃肉的，吃草的，一齊跑了十多里，到了這，說明，后面有東西跟著呢，一定是更兇猛的！要不，狼早就捕獵了?！?p> 一群漢子沉默下來，都開始看李唐。房平一說，這幫人有點(diǎn)怕了，就下意識的看村里最厲害的主。
李唐看了眼白狐。是這東西？還是說，它也是受害者？
“李老爺，得麻煩您了，親自帶人巡視了。咱們不會功夫的，不頂事?！?p> 李唐點(diǎn)頭答應(yīng)。
“大家伙都回家說下，讓女人孩子沒事別出門，關(guān)緊大門，省得不小心有東西溜進(jìn)家去。”
“然后，家里有家伙的，都拿出來，咱們得輪班看護(hù)村子了。”
“好！就這么辦。聽房平的。捕獵什么的，都好說，別出了岔子死人！”李唐拍板，定了。
漢子們各自回家。
李唐盯著白狐看，白狐很是緊張，趴在地上不動。
“師父，這狐貍，很特殊？”
一幫子女人孩子也湊過來圍觀。小狐貍更緊張了些，縮成了一團(tuán)。
“可能是妖！”
李唐說著，看著白狐的反應(yīng)。
那白狐身子顫了下。
“?。 币欢讶硕俭@了。
李唐拎起來仔細(xì)查看。白狐掙扎了下，無用。
這狐貍，右腿被咬傷，身上有靈力，可靈力微弱。不知道是受傷的原因，還是本來靈力就這么多。
“聽得懂人話嗎？”
白狐看著李唐，沒反應(yīng)，可眼神中，有著些許的傷感。
李唐決定留下它，這東西感覺沒有猛獸的暴虐，頗有靈性的，他想研究下。
“讓大黑看著它?！?p> 送去后院倉房，大黑有點(diǎn)好奇的打量了幾眼，就沒了興趣。
“看著它，不許傷害?！?p> 大黑嗚嗚叫了聲，這狗，越發(fā)靈性了，李唐的話，它大概懂了。
李唐回到大屋，找了八卦盤，算算。這事，他覺得有點(diǎn)奇怪。
很快，感應(yīng)出現(xiàn)了。
黑暗，壓抑，有個縫隙出現(xiàn)，然后，是溫暖，自由。
莫名其妙！
操蛋玩意！李唐暗罵一句。搞不懂咋回事。
很快，漢子們再次聚齊，商量好了，分三組，一組跟著李唐出去，另外兩組輪流值班。
三天時間，遇到了五只狼，被李唐自己解決，倒是沒別的猛獸出現(xiàn)。帶回了十幾只大小獵物，家家都分到了肉，很是熱鬧，過年一般。
這天傍晚，五個道士進(jìn)了村子。
先是去了西頭那家，不大一會，那家的女人帶著道士們來李唐家。
蓮兒招呼幾個人進(jìn)屋。
這女人個子不高，大餅?zāi)?，倒是脾氣很好，笑嘻嘻的介紹起來：
“李老爺，太太，這幾位是重陽宮的道長?！?p> “表哥，幾位道長，這位，是我們村子的李老爺。這村子的田地，都是李老爺?shù)??！?p> 李唐抱拳：“久聞重陽宮大名，今日才得以見到，有幸！”
幾位道士抱了抱拳，有個年輕的道士開口道：“我們這次有事出來，叨擾了?！?p> “和這幾天的獸潮有關(guān)系？”
“是的。”
年輕道士遲疑了會，才說：“祖師算到，有兩只妖出現(xiàn)，要我們捕捉回去。”
李唐驚了下。也有了點(diǎn)疑惑，家里那個白狐，算一只嗎？
“妖？”
“對，野獸都有自己的活動區(qū)域，終南山很大，無事不會跑出來，是妖驅(qū)趕出來的。妖，是精怪。有草木成精，也有異獸成精。祖師算到，這次出來的，有一只弱小些，還有一只，嗜血，強(qiáng)大，我們主要來捕捉它的?！?p> 李唐點(diǎn)點(diǎn)頭，大概明白了。
“那道長們，可有發(fā)現(xiàn)？”
“還沒有。我們從終南山出來，經(jīng)過了十幾座山，四個村子，都沒有發(fā)現(xiàn)?！?p> “那道長怎么確定，妖的位置？”
有個道士從腰間包裹取出個龜殼，“算的！下午算到，這方向有妖氣，才朝這邊過來的。”
李唐愣了下，然后，驚喜起來，龜殼，居然是用來這么用的！
想了下，李唐說道：“道長，我前兩天捉到了一只受傷的白狐，看著挺有靈性的......”
“帶我們?nèi)タ纯?。”幾個道士都精神起來。
李唐提著燈籠，帶幾人去后院看。
白狐在睡覺，被弄醒了，看到了幾個人，嚇得縮成一團(tuán)。
李唐拎了起來，讓道士們查看。
道士們仔細(xì)看了看，之后，年輕道士取出一張符紙，貼在白狐身上，有金色光芒出現(xiàn)，一點(diǎn)點(diǎn)加強(qiáng)，幾息之后，消散了。
年輕道士輕呼了口氣，“還沒結(jié)丹?！?p> 李唐看過去。
“獸類結(jié)了丹，才算妖。這只，還不算。也許過些年可以結(jié)丹化妖，也許活不到那時候。”
李唐點(diǎn)點(diǎn)頭。
“這只沒有血腥氣，還有些靈性，李老爺喜歡，可以養(yǎng)著。”
“那就養(yǎng)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