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半截舌頭

　　五點四十。

　　壬升跟著福斯來到了房間，待福斯離開后，壬升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位置在二樓，雖然布局相對于正常的二樓來說還要高出很多，但靠著斐厄絲的特殊，壬升的雙腿骨折的瞬間便恢復(fù)原樣。

　　壬升深吸一口氣，平復(fù)著雙腿帶來的疼痛，來到公館圍墻邊，然后掏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方形小木塊和圍墻上的一塊塊磚做了置換。

　　接著壬升確認(rèn)了能夠出去后，把磚塞了回去，但缺少了泥漿的固定，只需要使勁一踹便會被推倒。

　　先做好逃生路線。

　　公館那里的墻面可以一次做出一個人通過的路線，但圍墻是一塊塊磚鋪成的，這讓壬升必須提前準(zhǔn)備好。

　　玨那家伙并不是以希斯特爾卡的模樣來到這里，而且雖然提醒了自己她的身份，可壬升總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

　　畢竟玨可不是生存教會的人，她服務(wù)貪取君主。

　　而這個公館給壬升一種西方恐怖電影的感覺，感覺到了晚上隨時會蹦出一個吸血鬼的那種。

　　不過話說回來，聽那些木匠的話，這個世界似乎真的有吸血鬼。

　　壬升做完這一切后回到了房間底部，抬頭看著自己打開的窗戶，當(dāng)然回不去，不過也沒必要回去，然后跑到旁館去。

　　“科斯先生?！比缮@過旁館的后面，從主館的方向走向科斯這里和他打著招呼。

　　“壬升！”科斯見到壬升開心地叫道，“晚宴馬上開始了，你怎么過來了？”

　　“這不是怕您忙于工作忘記了么？”壬升看著科斯，后者換了身禮服，昂貴的布料應(yīng)該還是科爾蘭家準(zhǔn)備的。

　　值得一提的是科斯居然還把他的胡子扎了起來，看起來有些滑稽。

　　“那怎么會，回頭我們還有很多材料需要您給它換上呢。”

　　科斯笑呵呵指了指身后的旁館，

　　“有了經(jīng)驗，我們明天一天就能看完所有的設(shè)想。到時候壬升你可要辛苦一些啊！”

　　“能看到那些其妙的構(gòu)想我也很榮幸?！比缮⑿χ?。

　　等科斯團隊中最后一人收拾好已經(jīng)五點五十二分了，壬升便跟隨著他們一同進(jìn)入了主館之中。

　　“您怎么出來了？”

　　剛進(jìn)到主館，壬升便看到福斯喘著粗氣向自己跑來，壬升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和科斯先生們在一起比較愉快。”

　　才怪。

　　當(dāng)然是自己一個人爽了！

　　不過不能說罷了。

　　“還有八分鐘，您跟我去換上參加晚宴的衣服，老爺會在六點準(zhǔn)時來得?！?p>　　福斯拉著壬升就要朝樓上走，壬升則和科斯告別了后便跟隨著福斯上了樓。

　　“不過真是奇怪，您下樓卻沒有女仆看到，回頭要考慮對她們嚴(yán)厲些了。”福斯掃視著在房間外隨時準(zhǔn)備服侍的女仆們，故意說著。

　　那些女仆的臉上略帶委屈，壬升趕緊為她們打圓場道，

　　“不怪她們，是我習(xí)慣了不引人注意?！?p>　　“這可不是一個好事情，您這樣的人注定要成為焦點的?！?p>　　“過獎了?！?p>　　壬升重新回到臥室，關(guān)上了窗戶后換上了新準(zhǔn)備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燕尾服，長長的褲子凸顯著壬升的腿，漆黑的衣服讓壬升看起來更加白嫩了些。

　　壬升不是很喜歡黑色的衣服，不過是別人準(zhǔn)備的，壬升也沒有說什么。

　　就在壬升穿完后，少年發(fā)現(xiàn)自己胸口的白色絲巾上似乎有些膈人。

　　壬升拿出絲巾，然后臉色一沉。

　　里面是一截舌頭，僵硬地如木頭般，斷口也早已沒有任何血跡。

　　被冰凍過。

　　壬升揉搓著絲巾中的舌頭得出結(jié)論，他曾經(jīng)研究過被凍的尸體。而且這舌頭是被咬下來的，是在一兩個小時之內(nèi)。

　　壬升呼吸有些加重，他不知道該不該帶上著舌頭，而就目前來看這地方絕對不是善茬。

　　天真，單純。

　　壬升想到了玨對自己的評價。

　　兩個人生存的環(huán)境本就不同，壬升以前的時候遇到這種事直接一個電話就會有偉大的警察叔叔們正義執(zhí)行了。

　　而現(xiàn)在，壬升也終于適應(yīng)了這世界并沒有所謂的規(guī)則，生存教會制定的規(guī)則只有一條，禁止妨礙他人生存。

　　很奇怪的規(guī)則。

　　壬升一開始在教堂中受到莉莉絲修女和玨的關(guān)照，出了教堂就有玨的資金讓自己在最富有的地段擁有了店面。

　　鄰里也很和睦，加上天天看著斐厄絲的人們開開心心地進(jìn)樂園玩耍，壬升便覺得這個世界并不像小說中的那樣各種地獄。

　　還是幸存者偏差罷了，自己到目前過得有些太好了，壬升想到玨說要給自己一個教訓(xùn)，看起來她應(yīng)該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不過壬升覺得玨說得并不是很對。

　　他是挺天真的，面對玨，面對莉莉絲修女，那些樓下只熱愛建造的匠人們，甚至面對第一次見面卻很有好感的欣喜，壬升總是原因和他們分享自己開心的事情。

　　但其余人......

　　壬升一口把半截舌頭吞了下去。

　　他摸著咽喉，很難吃，脖頸有些難受，但還是吃了下去。

　　然后壬升打開行禮，里面有一盒子糖果，是壬升自己做得牛軋?zhí)恰?p>　　廚藝應(yīng)該是壬升上輩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玩意了，畢竟他還是很懷念自己母親做得菜的。

　　所以壬升經(jīng)常嘗試做做記憶中的飯菜。

　　壬升拿起一盒，數(shù)了數(shù)數(shù)量，可以分給所有人。

　　“壬升先生，時間不多了，您是主角，該過去了?！?p>　　門外福斯的聲音響起，壬升微笑著走了出去。

　　“這是？”福斯看著壬升手中的東西，疑惑地問道。

　　“家鄉(xiāng)的零食，想給大家嘗嘗?！比缮e起糖果盒沖著福斯微笑著。

　　福斯看著身后的女仆，象征地拿了兩個后，便把糖果放進(jìn)了衣兜中，并讓壬升趕緊前往。

　　可二人還沒有離開，壬升便看到一只手伸到壬升面前的糖果盒中，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個，剝開糖紙，一口吃下。

　　黑袍人在二人面前咀嚼著，似乎是咽下去后身體微微一愣，有些驚訝地看著壬升，然后沖著他伸了個大拇指，接著又拿了幾個就前往大廳了。

　　“真沒禮貌?！备Ｋ孤裨沟?。

　　“本就是給大家吃的，看起來她很喜歡，那就好?！比缮嘈χ?，這家伙是不是覺得自己沒認(rèn)出來她又故意提醒自己。

　　“您真善良?！?p>　　“過獎了?！比缮]上眼，和福斯下了樓。

　　大廳中已經(jīng)站滿了人，晚宴采取自助餐的模式，科斯一幫糙漢子忍著饑餓等待著壬升和科爾蘭的到來。有趣的是黑袍人坐到窗戶邊，一口口地吃著壬升的糖果，看起來她真的很喜歡。

　　回頭專門給她做些吧。

　　女仆們依舊端著各種食物往餐桌上送。

　　“您要把東西放在這里么？”壬升發(fā)現(xiàn)跟著福斯給自己送衣服的女仆走到了自己的身邊，看著壬升手中拿著東西詢問著。

　　“不用，這是我家鄉(xiāng)的食物，想親手給各位品嘗?！比缮⑿χ瑫r拿出兩塊遞給女仆。

　　女仆里面搖了搖頭拒絕著，“工作時我們是不能吃東西的。”

　　“那也可以先收著，很好吃的?！?p>　　女仆正要繼續(xù)拒絕，卻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洪亮的男性聲音。

　　“沒關(guān)系，今天特許你們品嘗，不能辜負(fù)壬升先生的一番美意?！?p>　　是一個戴著單邊眼鏡的中年男人，梳著一頭銀灰色的背頭，讓他看起來很精神。

　　女仆們和管家男傭們見到男人則立刻行禮，科斯也走到壬升的身邊對他小聲說道，

　　“這就是科爾蘭.諾澤，藍(lán)洋公館的主人，科爾蘭家族的家主也是創(chuàng)始人?！?p>　　壬升心中了然，女仆聽從著科爾蘭的命令，拿過壬升的一塊糖果，放在手中。

　　科爾蘭帶著淺淺地微笑走到壬升的面前，開口道，

　　“我能品嘗一個么？”

　　“請務(wù)必嘗嘗，先生。”壬升微笑著舉起糖果。

　　科爾蘭銀灰的瞳眸掃視著壬升，然后才看著壬升手中的糖果，從里面拿了一個，直接剝開糖果吃掉。

　　科爾蘭咀嚼了幾下，眼前一亮地問著壬升再次問道，

　　“我能再來幾個么？它叫什么？”

　　“牛軋?zhí)?，您能喜歡是我的榮幸，先生?！?p>　　壬升笑容更盛。

　　科爾蘭又拿起幾顆糖果，又吃了口后再次詢問壬升道，

　　“愿意將它分享給在座的各位么？”

　　“我的本意?！?p>　　“愿生存君主庇佑你的善良?！?p>　　“同樣庇護(hù)您?！?p>　　“希望如此?！甭犎缮目吞祝茽柼m原本有些笑意的眼神突然淡了淡，不過壬升本就觀察力幾近為零，沒注意到科爾蘭的變化。

　　但遠(yuǎn)處的一個人卻注意到了，黑袍人看著科爾蘭，不知表情的兜帽下讓人心悸。

　　有了科爾蘭的推薦，壬升的糖果不需要自己的推銷便分給了整座公館里的所有人。

　　憑著本就是壬升的歡迎晚宴加上科爾蘭的推動，哪怕不怎么喜歡吃甜的人也吃了一塊。

　　面子還是要給得，尤其是貴賓和自己主人的。

　　“謝謝大家喜歡。”壬升微笑著行禮。

　　科爾蘭也正式宣布?xì)g迎晚宴開始。

　　人們互相講著話，畢竟說是歡迎晚宴，可其實除了壬升和突然借住的黑袍人外大家都是住在這里的，也算熟悉。

　　科斯他們很想和壬升套近乎，但壬升本身的性格就不喜歡和別人多說話?？蜌饬私粋€小時后，壬升終于找到機會離開大廳，來到外面呼吸著森林中的空氣。

　　星星很亮，很多，蒸汽時代剛剛開始。

　　格陸.柯里矢的電力還沒有得到推廣。

　　壬升抬頭便能看到滿天星河，無盡繁星匯入他眼。

　　是過去生活中完全見不到的，只存在于過去記憶中的美麗。

　　要是上輩子多學(xué)學(xué)天文興許就能知道這個世界的坐標(biāo)和位置了，萬一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星系。那興許一直在生存之地等著科學(xué)發(fā)展有朝一日還能回去。

　　前提是這個世界是處于和自己世界同一個宇宙，不是什么科學(xué)提出的平行世界或是其余什么亂七八糟的。

　　話說要是真的能回去，自己這個模樣見到自己的尸體會咋樣呢？

　　不重要，能給他們掃掃墓就好。

　　壬升會心一笑，自己一人安靜時真的讓他很放松，少年低下頭，然后猛地看向黑暗之中的一個地方。

　　那是另一座沒有被雷劈中的旁館，沒有任何燈光，但壬升剛剛低下頭的時候看到了一雙并列在一起的紅光，一開始壬升覺得是這個世界星星的光，但一瞬后壬升反應(yīng)過來了，那間距看起來像是眼睛。

　　人類的眼睛！

　　但當(dāng)壬升再次看去時，紅光卻消失了。

　　“怎么了么？你可是今夜的主角。”

　　壬升的背后科爾蘭的聲音響起，前者回頭看著科爾蘭，臉上堆起微笑道，

　　“沒什么，只是起得早，加上工作一天了現(xiàn)在有些累了罷了?！?p>　　“那就先回房間吧，孩子，里面我?guī)湍銚踝?。”科爾蘭頗像一位長輩對壬升關(guān)切地問著。

　　壬升瞇著眼，似乎有些疲憊，然后對著科爾蘭點了點頭，重新進(jìn)到了大廳。

　　等壬升離開后，科爾蘭看向那座沒有亮的旁館，注視了一會后也進(jìn)入了主館中。

　　壬升的房間中。

　　壬升進(jìn)入房間立刻反鎖了門，他捂著肚子，臉色難堪地走到行禮前，從里面拿出一小塊白色的糖后啟動了計時。

　　一秒。

　　隨著時鐘紋路的出現(xiàn)，半截舌頭再次出現(xiàn)在壬升的手中。

　　觸碰置換的好處就在于能在自己肚子里藏東西了，腸胃也屬于壬升的身體。

　　還不會帶上腸胃中的臟東西。

　　當(dāng)舌頭出來后，壬升感到好了很多，而手中的舌頭在壬升的體內(nèi)更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