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焦頭亂額

　　夫人以為是自己記憶錯誤了，絞盡腦汁地想，并翻箱倒柜翻找一個筆記本，記得上頭有記錄。找得焦頭亂額，到了深夜也不困。

　　監(jiān)視張小淼的機器人又找不到張小淼了，就去報告夫人。夫人一邊臭罵著一邊把他連踢三腳，左右太陽穴被踢中，臍下三寸遭擊更重。

　　機器人沒被踢清醒，反而更迷糊了：

　　你腦袋瓜子被驢踢了嗎，驢跑了你來報復我？還踢了我臍下三寸，幸虧我沒有太陽穴，又生來是太監(jiān)，不然這回太監(jiān)無疑，法醫(yī)會鑒定你故意傷害！

　　還有，你深更半夜不睡覺，跟打了雞血似的，跟我們機器人學嗎？你能學得來嗎？我們是一塊電子表，時時都能充電，你的生物鐘是血肉模糊的，得到夢境里充電！

　　機器人一會兒去找張小淼，一會兒回來看貴夫人，成了個鉆進風箱的老鼠，兩頭受氣。

　　那頭，他巡視不到張小淼，卻聽到張小淼的被窩枕頭鼾聲如雷，急得抓耳撓腮，頓足捶胸，恨張小淼化成了空氣，和他捉迷藏。

　　這頭，每次回來都遭臭罵臭揍，貴夫人用美艷紅唇一會兒罵他傻瓜，一會兒罵他畜牲。我是傻瓜嗎，我雖然沒有小學畢業(yè)證，但哪本課文不是倒背如流？圓周率也能背到小數(shù)點后1億位，加減乘除張口就來。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有這樣文明高雅的畜牲嗎？我看你今晚才有點傻，有點喪失人性，不去練功房練武功，把我當靶子橫踹豎踢，你的智商被鬼吃啦？

　　機器人發(fā)現(xiàn)貴夫人雞叫兩遍了才邁著形意步法上床去，和衣而臥，把那讓人賞心悅目的衣飾壓得七褶八皺，而臥室門也不關(guān)。他想我得過去幫忙啊，她的臥室門不關(guān)，也省了僧推月下門或僧敲月下門的來回推敲。只幫她脫掉了一半，她就醒了，睜眼看看他后低頭看看她自己的俏打扮兒，立即杏眼圓睜，柳眉倒豎，人困腳不乏，一腳踢到他前胸，把他踢出去屋門去，飛了八丈遠，要不是有外間屋墻擋著，還要更遠，讓他摔得明顯感覺到了腦震蕩。

　　他對主人是保證能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機器人三定律雖然規(guī)定了機器人要保護自己，但首先規(guī)定了要服從主人的。如果別人家的瘋女人這樣打他，他可就要稍有還擊了。

　　他驅(qū)使瘸腿站起身來，再去尋找張小淼。此時鼾聲沒了，被子和枕頭都不打呼嚕了，但床卻有些咯吱咯吱的。他想你們這些草木家具用品，也智能化起來，模仿我們這種高明的機器人嗎？突然，感覺有人從背后猛的用雙掌推了他一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突然遭襲，他來不及反應(yīng)，迅速向前撲街而去。墻壁被他的額頭砸了個坑，他的額頭也被墻給了反作用力，變得更有文化——從前只會寫“凸”字，現(xiàn)在也會寫“凹”字了。

　　他懷疑這家里有鬼了。

　　還沒到雞叫三遍驢唱小戲的時辰，這會兒還是鬼的活躍期呢。誰也沒見過鬼，科學家們寫了那么多的論文，也沒一個論證有鬼的。所以一說有鬼那是指人心里被用于負能量的三十六計?？墒?，如果說沒有鬼，當前發(fā)生的我面臨的事怎么說？不是鬼在鬧我那是誰在鬧我呢？

　　哼，你極有可能是個吊死鬼是吧？你頂多也就會“死了好，死了好”地勸人上吊，好替換你自己復活罷了。而我呢，上吊是死不了的，跳河也是萬事大吉的。把我吊到外星人飛船艙外溜達幾百億光年的一大圈兒回來我都不會成為吊死鬼，我自己潛到1萬多米深的馬大哈海溝里勘察勘察有沒有沉尸作案的，我都能做好做細，淹不死喂不了外星來的章魚。

　　可惡的是張小淼的那床被子真的高度智能化自動化了，竟然漂移過來，漂移過來。機器人微笑著接受溫暖，以為被子是過來噓寒問暖給他保溫驅(qū)夜寒的。哪知那被子一蒙上他的頭，耷拉下去，就聽到有人急促的腳步聲奔近過來，猝不及防地把他撲倒在地，然后是一拳打在被子上了，很有穿透性的一拳呢。聽說這種拳力在這個家里只有老管家才有，可老管家不是早就關(guān)了房門去晚安了嘛？

　　不幸的是這一拳打在了瞄準芯片所在的地方，機器人感覺到了受了內(nèi)傷，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勉強活著也是生不如死了。

　　可悲的是臨死不知道到底被誰害的，早知如此還不如去外星人飛船艙外找個鉤鉤兒拴上根繩兒去上吊，去外星球乃至異界游歷探險一番呢。

　　機器人去照鏡子，看到自己額頭的極端丑陋，羞愧難當，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螞蟻洞鉆進去。

　　沒臉見人，他就跑到了一個背旮旯的小黑屋里去，頭朝下趴在地鋪上裝睡覺，不起來了。

　　旭日東升，貴夫人突然醒來。她坐臥不寧，又重復昨晚的翻箱倒柜查找。找了半天后，改去找張小淼，沒找到。去找機器人，在小黑屋里找到了。讓他仰面朝天過來，死活不肯。當終于看到了他額上的凹陷，貴夫人沒認出他來，罵道：“哪來的丑八怪？我焦頭亂額，你的額更亂，是故意來譏諷我的嗎？滾蛋，離開我家！滾蛋，離開我家！”她罵一句踢一腳，踢一腳罵一句，他就更加自卑了，不敢承認自己是自己，像個老鼠似的竄爬出去尋找更黑的小屋了。一只老鼠倉皇路過，他都羨慕人家的光彩明亮的日子。

　　貴夫人氣呼呼的去找老管家，要讓他看看他是怎么管理這個家的，奇丑的流浪漢都跑進家里來了。但找啊找啊，哪里還有什么老管家。問誰誰都一問三不知，試試幾種移動通訊聯(lián)絡(luò)方式，卻全是拉黑、拉黑、拉黑！

　　此時，張小淼和老管家正用剛學到的水鴨飛行術(shù)，向大西北跌跌撞撞地飛行。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們已經(jīng)開始踏上了尋找時空穿梭機的路。

　　第一次行這樣高，這樣遠，只覺視野豪邁無比。真是山粗水長，物象千萬，非有老筆，清壯可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