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歡目光一轉(zhuǎn),隨即湊到湯正元身邊,“董事長,還是我的計劃好吧,把他們都帶過來,現(xiàn)在可以一網(wǎng)打盡?。 ?p> 她身后的雇傭兵也立即調(diào)轉(zhuǎn)槍頭,原來宋歡的最后一手并不是程靈秀,她還是選擇了湯正元。
她將事情告訴程靈秀之后便后悔了。
看著她眼里對自己的鄙夷,她認為事情解決之后,自己也肯定沒有什么好下場,便又提前將消息告訴了湯正元,他倒也沒有責怪她,只覺得無所謂,干脆來個一網(wǎng)打盡。
宋歡在一定程度上其實算是了解劉聰心的為人,即使她恨自己,也斷然不會出賣肉體來害自己。
之前在舞團的丑聞,宋歡其實是相信劉聰心的,只是她愿意看著劉聰心落魄,被丑聞纏身罷了。
湯正元掐著她的臉拉過來狠狠吧唧一嘴。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楚成溪已經(jīng)抱起坐在地上的劉聰心,挪到了窗邊,并以最快的速度撞破玻璃,跳下陽臺。
宋歡見狀大叫一聲,雇傭兵一擁而上,舉著槍將陽臺圍住,奇了怪,除了一地的碎玻璃,人居然不見了。
湯正元也快步走到窗臺,疑惑地往樓下望了望,這里可是三層小高樓!
他將目光移向旁邊漆黑的樹林,焦躁使他破口大罵:“一群蠢貨!還不快去找!一定不能讓他們跑掉!”
他身后的宋歡小心翼翼靠近他,“您先消消氣,這個老女人怎么處置?”她將目光轉(zhuǎn)向程靈秀。
湯正元側(cè)過臉,看著表情悵然的程靈秀稍微平復了一些,壓低聲音:“先關起來,她還有用!現(xiàn)在出動所有人給我找到剛剛那兩個人,決不允許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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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路在楚成溪的腳下不斷掠過,樹林飛速劃過兩旁,只剩下一道道斑駁樹影,略涼的風掃過兩人面頰。
“成溪,你放我下來吧!”劉聰心的語氣中帶著懇切。
楚成溪一言不發(fā),不知又跑了多久才停下腳步,他將劉聰心輕輕放了下來:“我們不能再耽擱了,必須在后天到達天山?!?p> 劉聰心攏了攏白色浴巾,抬起頭,明亮的眼睛對上楚成溪:“我不能去天山了?!?p> 楚成溪不解:“你說什么?你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你難道不知道嗎?”
她沒有回答,但信誓旦旦的目光已經(jīng)表明她的想法。
楚成溪凝神相望:“你必須去天山,這是我的任務,也是為了天下安寧,除非你給我一個能讓我信服的理由?!?p> 劉聰心沒有賣關子,她顫抖著聲音,幾近嘶吼:“我有心愿未了,我有大仇未報!我原以為害死我父母的人只有湯婉,原來還有幕后推手,我一定要報仇,我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樹影在微風下擺動身姿,時不時抖落幾片葉子,落在兩人中間,蕭瑟之氣從腳下生出。
楚成溪從心底升起一陣寒意,他突然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她巧思為他化解幻境的場景,還有她不顧自身安危,將破魔丟向自己的場景。
沉默許久,楚成溪終于悶出幾個字:“我還清晰地記得你叫我放下怨恨的那天,你為什么不能同樣放下怨恨?”
“這不一樣!”劉聰心閃爍著淚光,一是親生父親的拋棄產(chǎn)生的怨恨,而她是被巧思設計,害了她父母的彌天大仇!
雖然都是恨,但這如何能相提并論呢?
“怨恨就是怨恨,本質(zhì)并沒有什么不同?!?p> 楚成溪知道她處于極度暴怒和崩潰的邊緣,不斷出言安撫:“況且你回去就一定能報仇嗎?還是繼續(xù)做砧板上的魚肉?你的父母在天之靈,終于看你脫離了險境,你又回去送死,他們在九泉之下又會安心嗎?”
“我有辦法!”劉聰心確實不是一時腦熱,她知道湯正元色心不改,哪怕是從此墜入深淵,她也一定要復仇。
“有什么辦法都不行,我不會讓你去!”楚成溪態(tài)度決絕。
她沒有應答,只是突然轉(zhuǎn)身朝來時的路瘋狂跑去,但只是一瞬,楚成溪又站在她前面。
他冷冷開口:“萬物萬事自有秩序,你不能去打亂它?!?p> “那你又知你我不在秩序之內(nèi)嗎?如果他湯正元的秩序結(jié)果就是由我來了結(jié)呢?”
劉聰心不甘心地低吼著,她明白,如果現(xiàn)在不回頭,之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楚成溪啞口無言,沉默好一會兒才道:“就算你曾經(jīng)在秩序內(nèi),但你現(xiàn)在不是了,你應該脫離俗世,平淡過完你的一生,這就是你的使命?!?p> “你根本就不懂!”她搖搖頭,突然覺得眼前之人很陌生。
她發(fā)狂地大吼:“我不可能就這么跟你離開,我的名字叫劉聰心,我有俗世的身份!有愛我的家人,他們何其不幸,等著我為他們沉冤昭雪!我要讓他們不得好死!最好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話剛說完,楚成溪的臉色變得陰沉,因為他認為劉聰心不該是能說出那么惡毒的話來的人。
一路走來,他從劉聰心身上看到很多美好的特質(zhì),就連書盛他們能安全離開也是她做出的犧牲,究竟為什么在這一刻就被仇恨迷了眼。
他無措地緊了緊手里的破魔,盡管只是細微的動作,卻還是被劉聰心盡收眼中,她質(zhì)問道:“你還是要阻攔我嗎?”
楚成溪本想辯解,但他想起她方才幾乎失控的樣子,偏偏又說了句不得體的話:“你身體里面很有可能封印著大魔,可能是它的魔氣使你說出這樣憎惡的話?!?p> 盡管這是他的自我安慰,卻使劉聰心徹底心寒。
她冷漠又悵然地笑了,壓低著聲音:“魔氣?是上天賦予人貪嗔癡愛恨!這是人性!我也不是你心中純良的那個人!”
她幽幽道:“沒有什么魔氣,你不如直接說,我就是壞!我的本質(zhì)就是壞!”
“不!我從未這樣想,不管別人嘴里的你是什么樣,我知道,你善良勇敢,是拿得起,也放得下的人!”
他的眼神誠摯而堅定,在皎潔的月色下,如同一泓清澈的泉水。
她想,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她渾身的氣焰被澆熄,但她的決定卻不會再變,她冷冷道:“你不過是怕我會死在那里,怕我是真的降生者,怕我害你完成不了大任,怕你們的宗門付之一炬!”
盡管知曉對方?jīng)]有完全的此般想法,但她現(xiàn)在只想迅速擺脫與他之間的羈絆。
一瞬間,楚成溪的眼神黯淡了。
他杵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想解釋點什么,可此刻喉嚨干澀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只是帶著惆悵的目光看向她。
神情由失望逐漸變?yōu)闊o奈。
涼夜的風似乎知曉了他們的心事,一瞬間如心中亂麻般狂舞,發(fā)絲糾集纏繞,貼在面頰上,忽而遮住視線,使得眼前的身影忽明忽暗。
就在幾個小時以前,他找上門來救她時,他跟宋歡有過一次單獨會面……
宋歡慢悠悠從包里掏出一支煙,一旁的雇傭兵趕緊上前為她點上。
她招招手,所有人就退出了房間??|縷白煙升騰,她瞇著眼湊近楚成溪說道:“小哥,我美嗎?”
楚成溪冰冷的眼神里不含任何感情,他大抵是覺得俗氣。
宋歡竟然也不覺得氣惱,她喜歡過許多人,但這一次,她是真的深深被吸引,甚至不惜背叛金主也想要得到的男人。
楚成溪冷語:“作為女子,你應該有女子的矜持,請你自重!”
宋歡愣了片刻,噗嗤一聲:“哈!你的一舉一動真的好像仙俠劇里走出來的男主角??!真是迷人!”
見楚成溪不理會她,她直接生撲了上去,大紅色的唇落到楚成溪的嘴角。
她還未發(fā)起新一輪攻勢,就被楚成溪推翻。
只見他下一步就是沖到洗手間,不斷用水沖洗自己的嘴,順帶還漱了個口。
恥辱!這絕對是恥辱,宋歡一張小臉已經(jīng)鐵青,突然她嘴角一咧,緩緩站起身來,“你喜歡劉聰心吧?”
楚成溪愣著,并不打算回答這個令他反胃的女人。
可宋歡慢悠悠走到窗前的桌子邊,端起醒酒瓶往杯子里倒了兩杯紅酒,她接著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不過你可是被她騙了!”
她笑笑,輕輕掐著紅酒杯搖了搖:“她哪里矜持?她呀!可比我放蕩多了呢!”
楚成溪聽著她的詆毀,更是莫名惱怒,當即厲聲喝止:“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p> 宋歡似乎已將眼前的男人看穿:“我可沒有詆毀她,我只是實話實說。”
“她家里窮,卻偏偏喜歡和有錢人一起玩,為了錢勾搭那個被她害死的湯婉,又勾搭了富二代男友,后來她為了舞劇女主角之位主動勾搭我們的編導老師,兩人不清不白多久,我也不太清楚了?!?p> “我們也是后來照片泄露出來,被蒙在鼓里的大家伙兒才知道實情,她那個富二代前男友也把她給甩了?!?p> 宋歡掏出手機,迅速在手機上翻找著她留存的照片:“現(xiàn)在網(wǎng)上還能搜到那些照片,不信你看?!?p> 手機伸到楚成溪面前,但他只是輕輕一瞥。
她前半生的經(jīng)歷,早在去拯救她的那個晚上就了解清楚了,就算有什么看法,也在他們的相處之中改觀。
他只相信自己感受到的!
“我不在乎。”
宋歡愣住,直至楚成溪離開,她才回過神來,精致的妝容之下是一雙艷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