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婉說到最后,目光閃爍地看向湯正元,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其實,我不是湯正元的親生女兒,我的可憐母親被他囚禁在家里,只是為了得到我程家最后的財產(chǎn)!”
她指了指湯若遠,“他的親生兒子除了他,還有那個失蹤了的湯若庭,就是那個被我掉包了頭發(fā),檢測出不是親生兒子,而被殺人滅口的湯!若!庭!哈哈哈。”
這話如雷灌頂,湯正元當即凝神怒視:“你說什么!”
“我說,你真是老了!隨便一點教唆,你就動手害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睖駬P著眉毛,盯著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湯正元,顯得十分得意。
湯正元盡管再冷血,聽到這些真相還是忍不住神情落寞。
他想起當年為了自己前途而親手害死的冷霜玉,多年過去,似乎已經(jīng)快記不起她的臉。
此刻,后悔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悔意能有多少,又能存在幾刻。
他早就教會自己做事不后悔,做錯不后悔,這仿佛才能使他曾經(jīng)卑賤到塵埃里的自己能存有傲氣。
“這樣一個冷血之人,也配為人之父!”湯若遠苦笑一聲。
聽到最看重的兒子對自己這樣描述,湯正元終于忍不住面露悲傷。
但此刻眾人已經(jīng)無法分辨其中摻雜幾分真情?幾分偽裝?盡管是真的,也不再可信。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幾人犯的所有罪證皆被落實,一一對照,竟解決了十幾幾件積壓的大型事件,一錘定音,塵埃落定。
三人皆被處以死刑,只是直到退庭,湯婉也沒等到最想見到的人,對死亡已經(jīng)毫不畏懼的她,這一刻竟也慌了神。
直到太陽下了山,程靈秀槍殺青年律師陳舒良后畏罪自殺的事情才終于傳到了湯婉的耳朵里。
她在最后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發(fā)瘋了,隔著一道厚厚的墻壁,依舊能聽到她痛苦的嘶吼以及叫罵聲,只是除了獄警時不時的警告,沒有人會在意。
而同樣得知這個消息的湯正元,只是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他佝僂著身軀,緩緩挪著步子,慢慢坐到床邊,低下了頭,似乎在等待著自己最后的審判。
也不過些許光景,湯氏便從高高在上的名門貴族一落千丈,跌進爛泥里,受世人所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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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見證仇人的隕落,劉聰心滿心歡喜地獨自回到與黑衣落腳的地方。
可在一番苦尋無果后,終于確定了他已經(jīng)離開,只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他養(yǎng)好了身體,還會不會找回來。
帶著對那個人的思念,她要做自己力所能及最后的事情。
她將自己最后的財產(chǎn),也就是那間承載世間最美好回憶的房子迅速賣掉,將賣了房子的錢全數(shù)匯到了隔壁陳大姐的賬戶里。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補償,盡管她知道這遠遠不夠,卻是她能力范圍內(nèi)最直接的辦法。
夜里,黑壓壓的空中盤旋著一卷又一卷厚厚的云,一個身影慢慢出現(xiàn)在湯若遠身后。
他正因為警局的人告訴他沒有找到白夢的尸體而沮喪,面對突然到來的劉聰心,顯然有些懊惱和驚訝。
“是你?”湯若遠抬頭看了看站在眼前穿著鮮紅色斗篷的劉聰心。
那是鮮血的顏色,動人心魄。
斗篷下是劉聰心冷若冰霜的臉。
“也對,你父母的死,有我一份,來看看仇人也無可厚非?!彼难哉Z之中是對生死的釋然,依舊高高在上,冰冷如初。
劉聰心只是淡淡地盯著他,“你說得很對,我來,也是想最后有一個了結(jié)。”
了結(jié)了一切的湯若遠覺得自己終于不用再背負那么多的痛苦,也算對得起他的弟弟、母親、愛人,便也心情愉悅了許多。
只見他淡然笑了笑,依舊一副溫文爾雅卻拒人千里的模樣,可這溫柔的皮囊下,究竟是一顆怎樣的靈魂?
“你很像她,不!準確地說,是她長得像你,畢竟先認識的你?!?p> 他自顧自地說著,遠眺的瞳孔里,是滿滿的愛意,“剛見她時,總覺得熟悉,后來想起來,是你們跳舞的樣子和背影很像,可你的運氣卻比她好了太多,受著老天眷顧,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恭喜你!”
劉聰心垂下目光,隱去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是嗎?如果真的運氣好,就不會遇到你們一家了,說不定我還能闔家歡樂……”
她嘴角帶著笑意,心里卻打定主意要讓他再次墜入深淵。
她悠悠開口:“上善若水……任重道遠……呵,你是一樣沒占到啊。”
這話一出,湯若遠蹭地站起來,驚訝地盯向她:“誰告訴你的?你怎么會知道這個?”
他只對那一個人這樣介紹過自己。
看他急得跳腳的模樣,劉聰心的心里終于有了一絲報復的快感。
她沒有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獨自走到一邊:“湯若遠,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嗎?”
鬼使神差地,湯若遠竟忍不住回答:“是我所珍視的一切,都離開我…我的希望一次次打破,最終化作塵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p> 到抵是想要傾訴心中痛苦的,又或者這個人總能讓他想起心中的人,他忽然笑了:“還好,我是幸運的,在人生的最后階段,我遇到了想要守護一生的人,而我馬上就要去見她了,這是我的幸福?!?p> 劉聰心卻毫不留情地否認:“不,真正的痛苦是你最愛的人根本不存在?!彼抗庾谱疲瑥统鸬幕鹧嫘苄苋紵骸安皇鞘?,而是你從來不曾擁有?!?p> 湯若遠一時啞然,良久,他怔怔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劉聰心也不再賣關(guān)子:“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白夢這個人!”
無法理解她話里意思的湯若遠微微一愣,來不及思考失蹤許久的劉聰心怎么會知道白夢這個人,而是強笑著否認:“怎么會呢?,她是個真真切切的人,怎么可能不存在……”
說著說著他突然失了聲,他怎么會想不明白,兩人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不是姐妹也是認識的人,白夢……白夢……白夢一場。
他抽搐著嘴角,帶著哭腔:“你讓我再見見她,好嗎?”
看著他懇切的眼神,劉聰心突然心生憐憫,她傲慢地別開臉:“見不到了!永遠!”
湯若遠:“請你!該報的仇你已經(jīng)報了,我只想最后再見她一眼?!?p> 劉聰心眼睜睜看著他痛苦的樣子,還是將最后一把利刃毫不猶豫地刺進了他的心臟,她不該憐憫,也不能憐憫!
“你還不明白嗎!”
他的眼瞼已然通紅,用炙熱而誠懇的目光死死盯住她。
“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沒有白夢這個人,她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甚至她的臉也是假的!世界關(guān)于她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這不過是為了……最終的復仇,而制造出來的傀儡,六界之內(nèi),宇宙之外,從來不存在這個人!就算你輪回百次,也不會再見到……這個人!”
輕輕從她的嘴里吐露出來的一句一字猶如魔咒,瞬間抽空了他的身體,她垂眼看他的冷漠眼神里,再沒有一絲絲動容。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坐到地面,以他的認知,是無法想通她話里的意思的,而站在眼前這個冰冷的女人就好像從天而降的神,完成了對他的審判,他似乎又什么都想通了。
白夢一場,大夢一場。
湯若遠蜷縮在冰冷的地面,在這個壓抑的夜里,他終于失去了所有希望,在真正的死亡來臨前,他就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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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監(jiān)獄,劉聰心漫無目的地走著。
直到走到廣場,這里的街道熙熙攘攘擠滿了人,他們一大群人簇擁著推到了廣場湯氏集團捐贈的圣女像。
那原本代表著純潔與善良的潔白神像,在此刻碎了一地。
劉聰心冷眼看著,在這蕭瑟的風里,復仇所帶來的快感已經(jīng)慢慢減退,只有無盡的悵然。
她轉(zhuǎn)過身正備離開,卻在下一刻停下了腳步,在這條路的前方,一個深藍色衣服的男子正遠遠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