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逝者不可追
“……”
賀南弛聽著她的話,似乎有那么一瞬間晃神,她也的確是心軟了這才下意識的伸手拿了筷子,夾了一筷子面條,又拈了一點點腌腐乳。
“嗤”
她咽下面條,像是故意不去評價味道,只是有些故意陰陽怪氣的說:“這小子還真行,整天沒事做么?學這個”
“行啦行啦。”
素尺最是了解她,也最是看不得她這幅嘴上不饒人的模樣:“說說吧仙君,剛剛怎么把殿下趕出去了。”
“他這人,心眼太多,不討人喜。”賀南弛的神色也隨著她的問話淡了下來:“這點上,他永遠沒法和齊訶比?!?p> “帝俊容貌勝過齊訶,能力才學也遠在齊訶之上,可大到仙官神君,小到仙娥宮婢,哪個不是對齊訶愛戴有加,對帝俊敬而遠之?”
“換句話說,做人是要自省的,帝俊不懂,那就永遠是不被人喜歡的?!?p> “仙君……”
素尺心里覺著她這話說的有些重了,不由皺眉,賀南弛卻十分淡然一擺手阻止她打斷自己:“我對帝俊嚴格,那是因為他以后要做的是這天地共主,他需要的是最好的教育,需得日日自省,時時警醒方才對得起他將要承擔的責任,可齊訶不過是個受了傷的可憐孩子,若不是天后當初以半生修為相贈,連受封花神他都是做不到的,你要我一碗水端平,又如何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端平?”
話雖如此,但……
素尺在心里嘆了口氣,為她調(diào)整了頭頂夜明珠的位置:“您也別這么急……他還小,時間還多呢。”
賀南弛聽了這話,卻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是,當初她便是以為時間還多,孩子還小,直到齊訶不慎入了圈套,賀南弛在調(diào)查之后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帝俊設(shè)下的局之后,她二話沒說就承認自身罪責,同齊訶一道入了輪回受罰。
她就是知道帝俊有多在乎她,她才能這般恃寵而驕似的,拿自己受輪回轉(zhuǎn)世之苦的方式去懲罰帝俊對手足同胞的殘害。
那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了,帝俊早就不是個孩子,他心思深沉,連她這個活了千百年的老家伙都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和他斗下去。
所以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賀南弛哀嘆一聲,倒進素尺的懷抱:“我好想打孩子??!”
“哈欠”
不知道自己差點又要挨打的“孩子”這會趴在榻上,正在等著徐若谷給自己后背上涂藥,他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嚇得徐若谷涂藥的手也是一抖:“殿下!”
“無妨”莊韞玉吸了吸鼻子,又躺回去任由徐若谷涂藥,賀南弛這會若是在場,便會發(fā)現(xiàn)莊韞玉的背上傷口遠比她想象的要嚴重。
鳳凰的羽翅原本就在上古神禽之中是為最大的,若是在族群之中長大的鳳凰,在學習化羽的過程中都會以秘藥輔助,幫助傷口愈合,可如今他……卻也只能靠硬撐著了。
那邊的徐若谷是給他上著藥,繼而越想越傷心,可這邊莊韞玉自己卻毫無傷心難過之意,畢竟化羽的過程,對如今的他來說也只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一開始他滿心以為只是自己一個人不慎掉進這段回憶,始終在回憶著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說到底他也不敢去看當年那個對他冷臉的師尊。
縱使相思已入骨成癡……但與她,不見定然好過相見。
莊韞玉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是一個沉湎于過去的人,他眼里只有當下的結(jié)果,以及長遠的利益,畢竟逝者不可追,他活得夠艱難了,拿不出時間去緬懷拋下他的人。
可他就是如此癡迷于長孫杳也
若非要說出個原因所以然來,大概就是后來聽別人所說的那種,所謂雛鳥情結(jié)的情緒在作祟。
他如何如何也忘不了那個守著他涅槃之后的化成的鳳凰蛋的女人。
但如今一切走到這一步了,也確實遠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本來只想守著對方平安的過下去,把最后是否回歸神位的選擇交給賀南馳自己。
但如今這一切的發(fā)展也遠超過了他原本的計劃。
似乎是因為暫時找不到離開的方式,賀南弛和莊韞玉不約而同的選擇按照自己的身份過了下去。
帝俊的生辰宴之后,仙界并沒有什么大的波瀾變化,賀南弛仍是整日喝酒閑逛——幻境畢竟只是一個虛幻的空間,能營造出她的文曲星殿和帝俊的迎光樓這兩處都已經(jīng)是極其不易了。
于是賀南弛如今的唯二的選擇便是跟自己玩;或者說是去跟莊韞玉玩。
“他到底要干什么!”
這日素尺還沒走進星殿便聽見賀南弛一個人在那發(fā)脾氣,她腳步一頓,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小仆從不要再進去了,而是獨自一人往里走,果不其然賀南弛扔了一地廢紙,這會正在發(fā)脾氣呢。
“這是誰又惹了我們岑岑?”
如同舊時并無二致,她一發(fā)脾氣素尺就要輕聲喚她乳名:“來和我說說,跟你出氣去。”
賀南弛望了她好一會,忽然嘆口氣倒進她懷里:“素尺,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你會怎么辦呀?”
“我會等你回來?!彼爻咭膊恢肋@丫頭今日又受了什么刺激問出這樣一個問題,卻還是十分耐心的回答了她,也不急著追問原因。
“那如果我會走很久呢?”
“那我也會一直等著?!?p> 素尺溫溫一笑神色卻是說不出的堅定有力。
她從那年被買入江南長孫家到最后陪著她一起死在后宮,也不過是五六年的光景。
時間本就沒在這兩個女人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跡,而那場噩夢般的劫難在她心口留下的傷疤,也被衣衫遮擋的嚴嚴實實:“我的第一條命和第二條命,那可都是您給的,不陪著您,我陪著誰啊。”
二人正是講著體己話,身旁的空間卻抽動了一下,賀南弛一愣,正當她轉(zhuǎn)頭要去看發(fā)生了什么情況,一切又都回復了正常。
“怎么?”
素尺看她忽然扭頭,也順著她的方向往那邊看,卻同樣是一無所獲。
“沒事,是我看錯了?!辟R南弛微微一笑:“走,我?guī)闳ネ鎮(zhèn)€好玩的。”
“阿?”
“找?guī)孜黄两憬阋黄穑蹅兺婆凭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