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零陵了,江東的船,怎會出現(xiàn)在荊南腹地?”邢道榮驚訝的問賴恭?!笆遣皇强村e了,只是尋常水賊?”
賴恭道:“尋常水賊動手前會發(fā)明號示警嗎?邢將軍,是不是士匡在牢里看你笨的可憐才沒下殺手?”
現(xiàn)在不是斗嘴的時候。夜幕下,敵人的火把如同狼的眼睛發(fā)出陰森滲人的光。唯一能肯定的是,對方的明號一定不是在示警。
“大哥,你會調(diào)度水師,能突圍嗎?”劉賢問向顧瑕。
顧瑕沉默的望向遠方,身后小六和鐘承同樣表情凝重。
明號雖短,但是主公的如山軍令。主公要他們回去,片刻不得耽擱。
“西部都尉蔣欽,吳郡司馬呂岱,恭迎都督回營!”
江面上傳來敵人的齊聲呼喊。
“都督?誰是都督?”邢道榮還沒有明白過來。
劉賢凝視著火光中顧瑕的身影,已經(jīng)恍然大悟。
蔣欽和呂岱都是江東驍將。能讓他們二位如此大費周章來迎接的“都督”,不會是旁人,只能是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傳奇武將:
“周瑜,周公瑾……”
他指著顧瑕,念出了對方商人身份下的本命,那個在江東甚至整個天下無人不曉的名字。
賴恭冷笑道:“老夫早就聽聞江東美周郎的大名,今日終于有幸得見。顧瑕顧瑕,瑕不掩瑜。公子,你這位義兄,倒是不曾騙過我們……周都督,你身后那兩位,恐怕也不是尋常奴仆護衛(wèi)吧?”
鐘承和小六聞言,知道再藏下去也是徒勞。
“末將是江東平北都尉,呂蒙,呂子明?!辩姵械馈?p> “在下是孫將軍麾下西曹令史,陸議,陸伯言?!毙×?。
本來周瑜的身份已經(jīng)令劉賢夠詫異的了。當他聽到呂蒙和陸議自報家門后,整個人簡直是血脈噴張,心潮澎湃起來。
江東五大都督,直接來了仨!
他終于明白,義兄在聽到自己的招攬后,為何如此扭捏。
人家是美周郎??!是當年和小霸王孫策平定江東的二把手!就像是世界五百強的CEO,怎么會跳槽到競爭對手的地方分公司去呢?
自己倒是應該問問周瑜,能不能在江東給自己安排個一官半職!
周瑜道:“賢弟,愚兄并非有意欺騙。如蒙不棄,江東亦愿與零陵……”他話沒說完,只聽蘆葦間傳來呂岱的聲音:“都督,主公有令,擒拿劉賢回建業(yè)復命!”
孫權要抓劉賢,這大大出乎周瑜的意料。
蔣欽與呂岱,一個是孫策時期就追隨自己的驍將,一個是和陸議一樣孫權新晉提拔的近臣。這兩人同時來接,既體現(xiàn)了孫權對自己的尊重,也說明了孫權的不放心。
只能靠擒拿劉賢,來讓孫權放心。
“恭叔,你聽,江東的孫將軍也聽過我的大名?!毙系罉s聽到呂岱的話,反而有些驚喜。
賴恭冷笑道:“呆子,人家只說擒拿公子,其他人死活一概沒提?!?p> 他突然大手一揮,指著周瑜三人喊道:“別讓他們跳船!抓住周瑜,方有回零陵生路!”
邢道榮一聽,和南鷹騎眾人登時發(fā)動,撲向三人。
周瑜也知道此間必有一搏,說了句:“按孫將軍令行事?!比嘶麨榱悖袢齻€方向沖去。
劉賢知道自己是三大都督的目標,連忙轉(zhuǎn)身逃向船艙。
“掩護都督!”蔣欽是周瑜愛將,見周瑜在船上動手,怕都督吃虧,連忙吹響螺號,只見千帆競進,沖出蘆葦叢。其中蔣欽所在的頭艦奮勇當先,一個猛子扎向眾人所在的商船腹心……
鐺!
隨著狼艟撞角沒入船身,整個商船隨之發(fā)生劇烈搖擺。零陵眾將不習水戰(zhàn),紛紛失去重心,劉賢更是眼看要摸進船艙,又被震回甲板。
反倒是周瑜三人下盤穩(wěn)固,重心不移,在搖擺之中如履平地。只一個回合不到,呂蒙便將劉賢按在身下。
“公子!”劉全見劉賢被俘,跪倒在地,求著周瑜放過剛剛結(jié)拜的義弟。
“都別動!”周瑜一聲大喝,止住恢復重心的眾人。邢道榮和南鷹騎見劉賢被擒,投鼠忌器,一時不得進退。
周瑜道:“賢弟,主公有令,不得不從。你隨我去一趟建業(yè),我自會保你平安?!?p> 劉賢則像是沒聽到一般,摸著呂蒙的手笑道:“江東諸將,我最喜歡用呂蒙。讓我摸摸,這就是呂子明的手嗎……”
呂蒙和陸議不懂他話中意思,還覺得他被周瑜欺騙,一時難以接受發(fā)了失心瘋,也不難為與他,只是將劉賢雙手反剪,帶到船舷邊上。
“零陵的兄弟們!”周瑜向眾人喊話?!澳銈兓厝ソo劉使君帶句話,孫將軍請公子做客江東,有我周公瑾作保,不會傷了賢弟分毫?!?p> “蔣欽!”周瑜向船下喊去?!敖o零陵兄弟們留條生路?!?p> “不必了!”賴恭道:“你們還是想好自己的生路吧?!?p> 眾人不明他話中深意,卻聽見遠處傳來陣陣戰(zhàn)鼓聲。
殘夜消退,旭日光出,更加龐大的艦隊自零陵方向加速駛來。
樓船橫江,走軻競進,毫無疑問,這是一只比江東水師更為龐大的艦隊。
紅彤彤的朝日下,樓船上“劉”字大纛迎風招展,像是高舉的令旗,率領千軍萬馬踏江奔來。
“公子勿憂!劉敏前來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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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艟雖迅捷如飛,但是零陵水師上萬,還是將不滿兩千人的江東水師團團圍住。
攻守易勢,江東陷入了被動。
賴恭道:“周公瑾,老夫會讓劉度給孫權小兒寫信,就說周都督和各位將軍做客零陵,有我賴廣孝作保,不會傷了眾將分毫?!?p> 呂蒙望了眼劉敏的艦隊,向周瑜道:“都督,末將觀零陵水師陣型松散,人數(shù)不過五倍之眾,可以一戰(zhàn)?!?p> 陸議道:“突圍尚可,只是這滿船的草藥……”
他的顧慮是有道理的。此次他們化身商人是假,可購置草藥以充軍資卻是真。一旦開戰(zhàn),硝煙四起,江東眾將即便可以突圍,可是前線得不到良藥補給,還會有更大的戰(zhàn)敗等著他們。
“大哥……”劉賢聽到了三人的對話,壯著膽子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我以江水盟誓,可還算數(shù)?”
周瑜愛惜劉賢之才,若不是孫權派兵前來,本不想鬧到這般田地,誠懇道:“賢弟,我那誓言中未曾提到顧瑕二字,那是周瑜一片誠心。只要你還認我,大哥絕不相負。”
劉賢道:“那好。既然你我生死與共,今日不妨各自退去。你回你的柴???,我回我的零陵郡。那幾船草藥你帶走,是治療傷兵還是普濟百姓我在所不問。你我互不相侵,也不必就在此地遵誓同死。”
周瑜本不愿動刀兵,如果真能如劉賢所說,對于雙方來說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唯獨孫權那道“擒拿劉賢”的將令,是無法實現(xiàn)了。
“都督三思!放了劉賢我等亦可突圍,可是主公若知道你不尊將令,私縱敵虜……”果然,極具敏感性的陸議察覺到了問題所在。
劉賢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難不成今日大哥放了小弟,孫將軍還要奪了你的兵權不成?”
思慮再三,周瑜開口道:“賢弟,勿怪兄長?!?p> ————————————————
清晨的微風拂過江面,狼艟強帆鼓足風勁,載著眾將向江東飛速駛?cè)ァ?p> 周瑜問向身后的蔣欽:“柴桑和零陵隔山跨水,你們怎會帶兵至此?”
蔣欽恭敬答道:“是長沙太守韓玄放了路?!?p> 長沙是荊州轄地,韓玄是劉表屬臣,私放江東船只入境,形同謀逆反叛。
“諸葛子瑜終究還是成了……”他輕輕念著,想著近年來越來越多像諸葛瑾這樣的新晉外臣得到了孫權重用,不知是該為孫權喜,還是為老臣們憂。
“都督,你最終還是放了劉賢。”陸議長嘆一聲,望向身后滿載草藥的商船,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自去和仲謀解釋?!敝荑髁顓蚊桑骸按煌2裆?,直奔虎林,今晚我就要見到仲謀?!?p> 周瑜望向建業(yè)方向,那里另一個弟弟正在恭候著他,要聽他講一講劉賢其人,還有……如何奪取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