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沒有傷及要害，劉全撿回一條命。
“這就是桂陽軍刀。”陳應(yīng)端詳著兇器，表情凝重。
這是赤裸裸的刺殺。
劉賢努力壓抑著怒氣。他越發(fā)感到，當初就該像賴恭所說，趁勢擒拿趙范，奪下桂陽。
“新軍尚未練成，此時不宜出兵。”蔣琬看出了劉賢的憤怒，但是出于公心和忠誠，他必須實話實說。
“恭叔覺得呢？”劉賢問道。
老賴恭似乎在出神，聽劉賢問自己才回過神來：“公琰小弟說的有道理。時機錯過，眼下不是出兵的時候。”
劉賢怒道：“那就這么算了？今天行刺，明天下毒，大后天再綁架我小弟小妹？連父親都劉家人都保護不了，我還談什么保護百姓！”
房中陷入沉默。劉賢沉了沉怒氣，緩聲道：“恭叔，小輩失態(tài)?！?p> 賴恭擺擺手：“不是你失態(tài)，是趙范那小子失態(tài)了。當年我就說他不成事。這么多年了，還是這幅樣子?！?p> 老者手指點蘸茶湯，在桌案上劃出一條長線：“自古行刺之事，或出其不意，如荊軻圖窮匕見，或伏于郊野，如許貢刺孫策。這趙范竟然命人行刺于郡府門前，作亂于護衛(wèi)之中，還手持桂陽軍刀，豈不是要昭告天下幕后主謀是他趙范？”
“恭叔是要為趙范開脫？”劉賢問道。
“非也。老夫在想……”
“有人要挑起零陵與桂陽紛爭?！笔Y琬心領(lǐng)神會。
賴恭點頭：“當然，也是趙范起了歹心，否則使君一封書信責問，一切不攻自破。老夫料想，必是桂陽有人為趙范假意謀劃，若趙范得手，則襄陽問罪；若是趙范失手，則零陵興兵，其余二郡或舉兵自保，或引襄陽大軍南下，如此，荊南大亂矣?！?p> 劉賢若有所思道：“時間還不到，荊南不能亂?！?p> “公子所言，是何時間？”蔣琬不解。
劉賢當然不能說，是兩年后赤壁之戰(zhàn)的時間沒到，零陵還要抓緊時間備戰(zhàn)發(fā)展。只得推說，是零陵新軍尚未練成，時機不到。
“其實也不必等新兵練成……”賴恭捻著胡須吟道：“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zhàn)為上，兵戰(zhàn)為下。老夫觀趙范行事急躁，心火燎原，若是此計不成，必還有狂妄之舉。公子不妨將計就計，待其引火燒身，公子再吊民伐罪，必不招致襄陽猜忌?！?p> “等他引火燒身？”劉賢皺眉，“若是他這把火不燒呢？我豈不是要等到他天荒地老？”
賴恭道：“公子安心練兵……這桂陽，老夫替公子走上一遭。”
眾人好奇的望著這個老頭，不知道他肚子里又想出了什么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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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縣，趙范得知了劉度被刺殺的消息。
“果真！”他喜形于色?！翱煺f，那老豎子和小豎子死了沒有？”
“劉……劉狗和狗崽被救下，未曾傷了性命……”手下人小心翼翼的稟報著。曾經(jīng)儀態(tài)端莊的趙范，因為深深的怨恨與瘋狂，已經(jīng)成了披頭散發(fā)，滿臉臟須的瘋漢。
自打密林之戰(zhàn)回來，趙范便以犬狗稱呼劉度父子。有仆從侍女口中提到“度”或者“賢”字，都被他當場斬殺。
尸體被一具具從郡府中抬出，坊間甚至盛傳，他們的太守大人已經(jīng)中了邪，活不長了。
李氏見丈夫如此憂憤，拉著張靈兒前來，希望仙姑的秘術(shù)，能再次安撫丈夫暴躁的心。
“府君，妾請來了張仙姑，若有疑事……”她話沒說完，躲在陰影中的趙范突然躥出，死死抓住張靈兒臂膀搖晃起來：
“你的仙法秘術(shù)呢！為什么劉度劉賢都沒有死！”
對于趙范的質(zhì)問，張靈兒縱然早有準備，她是第一個得知行刺失敗的人。當時梁上之人捂著傷口，還不忘要帶她離開。
但是張靈兒選擇留下。這是多么難得的機會，她距離復(fù)仇的機會如此之近，怎能輕言放棄？
“我已受傷，一年內(nèi)都不能幫你復(fù)仇……早知道當日恐嚇他時，就該下手?！眲⒚袅粝碌膫陔m然不深，但是正中筋脈，令梁上之人元氣大傷。
“那我不需要你，自己也能報仇?！睆堨`兒語氣篤定，未有一絲動搖……
此刻，她面對趙范瘋狗一樣的咆哮，努力撫平自己的氣息回答：
“當日仙法未成，我早說還差一招?！?p> “那繼續(xù)啊！來，我的金龍之血你要多少有多少！誰敢阻撓，我殺他全家！快！你的蛭蟲呢！”
趙范“嚯”的拉開衣襟，露出瘦弱干枯的胸膛。
張靈兒別著臉道：“仙法秘術(shù)講究良辰吉時，現(xiàn)在不是時候。”
李氏已經(jīng)嚇得臉色慘白，待要上前勸阻，被趙范一把推開。
“滾！賤婦！當初就是你帶來這個無用的道人！”
張靈兒道：“你的兵呢，你可以帶兵直接攻打零陵。當時不是兩千人就打得他們大敗嗎？”
這句話仿佛觸動了金龍的逆鱗，趙范猛的抽出隨身佩劍：“我的兵？我也想問他們?nèi)ツ牧?？才剛一個月，我諾大的桂陽郡守軍竟然還剩不到兩千人！不到兩千人啊，老夫還不如鮑隆那個水賊！”
劍鋒砍向桌案，高貴的家具隨即斷成兩半，而趙范的怒氣卻隨之加倍。
“你姓張，你會不會張角的撒豆成兵？陰兵鬼符？使出來，都給我使出來！將來我金龍在天，我會封你為妃……不，我會封你為后！”
不到兩千人還妄想當皇帝，趙范真是想瞎了心。
張靈兒搖頭，對當皇后沒有一點興趣。
“你的兵沒了，還可以再招募。零陵劉賢不是可以招募流民，你為什么不可以？還有那些世家豪族的私兵部曲，不都是你的兵嗎？”
趙范就像是被下了降頭，聽著這話恍然大悟，絲毫沒想過劉賢能招募流民，吸納私兵，完全是因為親手擊敗了黃駟郎的叛亂。他趙范主政桂陽多年，對于世家豪族從來都是聽之任之，此刻要征兵征糧，這些世家豪族會同意？
“對對……世家豪族的兵，老夫還有世家豪族的兵。他們不會同意臣服于那個豎子，他們必須擁護我！”
趙范不知道，張靈兒已經(jīng)親手為她搭好了引火燒身的干柴，這把火不一定能燒死劉賢，但是一定能吞噬他。而點火之人，已經(jīng)到來。
不遠處，點火之人正坐在馬車上，潛入桂陽郡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