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西沉,坊門上是鼓聲陣陣。坊門下,入坊者依次接受盤查核對而入。
人聲碎碎,眾人是低聲切語。所討論之事正是‘長公主’下嫁一事。
“老張,你聽說了嘛?”
“瞧你鬼鬼祟祟的樣子。聽說什么?!?p> “噓!小心點!事關(guān)長公主,你小點聲!”
“長公主?你說的是那個二十有八還在殿中待嫁的長公主!”
“正是!”
“如此,還真得小聲點。那你說道說道,這長公主是怎么了?莫不是又打人了?”
“非也”
“那!”
“你湊近些!”
“什么!你沒搞錯吧!下嫁柴”
老張頭驚呼出口,好在被自己用手及時捂住。忙是瞪大雙眼向著身旁老友,用目光詢問確認。而他那老友并未再口,只是用力點點了頭。
倘若,這個消息,出于他人之口。老張頭興許還會遲疑,可是這出于他老友之口??!
目光往他老友腰間的銀魚袋瞟了一眼,老張頭不由感慨道:“娶婦得公主,平地生公府?。侀_公主師承羅浮仙人門下,武藝高強且不提。公主早有意中人一事,是滿朝皆知。這,唉!倒也苦柴承相了。”
“唉,可不是嘛!噓!承相來了?!?p> 老友忽然面色一緊,出聲提醒,老張頭順勢望了過去。原是不遠處,坐于馬上的柴靖,正被他的門生、下屬們簇擁著往坊門下趕來。
“下官(草民)叩見丞相?!?p> 原本扎堆的眾人,自覺退讓到兩側(cè),單膝跪下,雙手搭于額前,彎腰傾首叩拜。而老張頭自然也是混跡于其中。只不過,他的目光可并不似口中所呼喊的那般尊重。
‘果然,老友并未框我!’
在確認過,柴靖一行人,那宛如烏云壓境的神態(tài)后。老張頭的內(nèi)心是一片釋然,可隨即又是眉頭緊鎖。目送著柴靖一行人進入坊門后,忙是從地上站起身,向身旁的老友作揖拱手別道:“突然想起家中有要事要處理,這幾日,兄長找個時間,我們東市永平坊小聚一下。到時,不醉不歸。今日,失禮了!告辭!”
“唉!且慢?。 ?p> 話音一落,老張頭扭頭就混入人群之中遁去蹤跡。留下他那老友,站在原地苦笑著搖頭,本想關(guān)照對‘長公主一事謹言’的話,終究沒能說出口。可一想,詔書都被擬定出來了,索性也就隨老張頭去了。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這就是坊,四四方方,即緊密相連,又有坊門逐個分開。
在踩著最后一聲宵禁鼓,氣喘吁吁的老張頭總算是入了西區(qū)的永安坊內(nèi)。未作停留,賊頭賊腦的他,當(dāng)即敲響一戶人家的門。
“誰??!”
從門內(nèi)傳來詢問聲,可老張頭并未通報,反倒是壓低嗓門道:
“快開門,是我!”
說來也怪,就這么一聲,當(dāng)即就聽見門內(nèi)傳出陣陣腳步聲。在伴著吱呀聲中,門被開出一個口,眨眼間,從內(nèi)竄出一群人,左顧右盼中,將老張頭護了進去,隨即門再次被合上。
黑夜如約而至,進入府中的老張頭,似石沉大海,再無蹤跡,而那被合上的大門也是紋絲不動,勢將一切皆藏匿于內(nèi)。
忽然!
一陣聲響從空中傳來,一支白鴿從府院中振翅飛出。向著月亮,向著北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