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若安排御史參云漠寒的折子到了沒幾天,祁家的奏折也一封封地遞上去了,貪墨的證據已經有了不少,再加上祁閣老身居高位,這證據自然是直接就上達天聽了。
云帝下令戶部聯(lián)合刑部大理寺御史大夫三司會審,看樣子是要嚴懲。
這個消息被云漠瀾無意識地帶到了善化寺。
懷王殿下倒是有顆憂國憂民的心,但是聽他說話的人卻未必是這樣想。
云漠塵盤算著這次六部官員的調動。薛豐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吧?平北侯肯定是要借此機會往六部中安插人手了,那自己呢?當然也是不能白白放過這個機會的。
看來有些事他自己也是要打算起來的。從此處開始,便有可能是自己離開這里的契機,也是他能在某一天擺脫平北侯府的希望。
因著刑部中有人參與此案,亦是處理了些人手,元峰就借著這個機會被云帝提升為刑部三品左丞,僅次于刑部尚書的職位。
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并沒有與云漠塵斷了聯(lián)系,既是他自己的謀算也是云漠塵的有意為之。
而且元峰也察覺了出來,云漠塵不想永遠待在善化寺里,他想還俗,想回到皇城中去,想得回原本屬于他的尊貴地位。
對于這位三皇子,元峰是有些許的感謝之情的,畢竟因為他當初的一句話他才能成為榜眼,才會被云帝提起,才會在這一次上位。
同時他也有些同情云漠塵,在他的認知中云漠塵是個被牽連的人,稚子無辜,當初他一個襁褓中的孩子能做什么呢,只是被肅昭儀的母家牽連了而已。
最重要的是,這個皇子并不甘于在佛寺里面青燈古佛一輩子。他有向上的意愿,同時也足夠聰慧,有尊貴的身份而且和懷王的關系也非同一般。
如果自己能拼一把幫助他離開這里,那么自己就算他這一方的人了,將來或許能夠有更多的機緣。
對于他這樣的寒門士子不就是要抱住一個權貴的大腿,攀著他往上爬嗎,不然他得到什么時候才能看見那黃金屋和顏如玉?
懷王是個胸無大志的,封王多年都沒有參與過政事,他的母妃也沒有家族支撐。雖說娶了自己頂頭上司童可言家的嫡女,可還是沒有什么用啊。
景王雖然是嫡子,但是那門路根本摸不著。剩下個陵王云漠若,倒是參與不少朝事,可是戶部尚書韓承明太過看重家世,自己這樣的根本登不上陵王的那條船。
所以只有云漠塵這個選擇,想來那一日自己在善化寺的后山遇到他,就是佛祖給的機緣吧?
心中盤算著,元峰再次來到了善化寺,看來有些話如今可以說開了。
“元施主今日怎么有空來此?”云漠塵故作疑問,“貧僧聽聞江州有洪災,如今朝廷應該正是繁忙的時候吧?”
“是啊,一場洪災,多少百姓罹難,想來了因師父也是知道的?!痹逭f道。
“阿彌陀佛,貧僧不比元施主能在朝堂為賑災盡力,也就只能為他們念些經卷,超度一二了?!痹颇畨m雙手合十,頌了一聲佛號,請元峰坐下了。
“三殿下難道就只甘心念些經卷就了事了?”元峰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再與云漠塵繞彎子,口中的稱呼也變了,直接稱呼了云漠塵為三殿下。
聽著元峰的這個稱呼,云漠塵的身子震了一下。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他,用這屬于皇族的尊號。
“三殿下貴為皇子之尊,與懷王殿下的關系又那樣親密,這一年多的時間我與殿下對談,殿下對時事政局都有明晰的看法,也有著獨到的見解,難道真的甘心在這里青燈古佛嗎?”
云漠塵聽著元峰這話,手中掐著念珠并沒有回應他。但是那念珠轉動的速度卻體現(xiàn)了他并不平靜的內心。
“按照殿下的年紀,身在皇城中便早就應該封王了,若是殿下也能封王,與懷王殿下之間也會更加親密吧?”元峰這句話細細想來是有些奇怪的,但是偏生撞進了云漠塵心里。
元峰其實并不清楚在云漠塵心中對于云漠瀾到底是抱有什么樣的心思的。那樣私密的心思云漠塵也不可能說給第二個人聽。但是元峰在與云漠塵交流的這一年多的時間里,隱隱約約察覺出了云漠塵對于云漠瀾有一種特別的在乎。
一種很是微妙的感覺,說不太清楚,總覺得這份兄弟情有哪里似乎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對勁。
但是元峰沒有什么機會接觸懷王,在云漠塵這里遇見了他兩次,不過他發(fā)現(xiàn)云漠塵對于這點似乎有些不高興。懷王倒是挺開心他這三弟能和別的人有些交流的樣子。
云漠塵抬眼看了他一下,卻是依舊沒有回應他,手中轉動的念珠卻突然停了下來。
元峰見云漠塵依舊沒有回應他,深吸了一口氣,進一步說道:“若是三殿下想離開這里……這次的貪腐案倒是一個好的時機?!?p> “元施主為什么會覺得貧僧想離開這里?”云漠塵垂下了眼簾,緩慢地說道?!柏毶谶@里有佛祖相伴,隱于山林之間,是難得的清凈日子,為何要去那凡塵中自尋煩惱呢?!?p> “三殿下要是真的不想離開這里,又為何要請懷王殿下給您帶那些史政要書呢?”元峰再次向前試探了一句。
聽著元峰再次提起云漠瀾,云漠塵心中莫名的十分不悅。一時間他看著元峰的目光變得有些凌厲。
元峰看著云漠塵突然這樣瞪著他,還認為是他不愿意自己提及他愛看史政要書,面上便有些赫然,恐怕他有些操之過急了。
“當初春闈之前多虧三殿下的指點,在下才能被御筆欽點為榜眼,后又因為那篇文章才能在仕途中更進一步。所以在下想幫助三殿下完成心愿?!痹逭f著站起身來對著云漠塵深深施了一禮。
只是他的神情被寬大的袖子擋住了,那神色并沒有他言語中的那深謝之意。
“元施主能被陛下欽點為榜眼自然是有自己的真才實學的,貧僧也并沒有什么能指點施主的。”云漠塵沉聲說道。
“但既然已經是如今這般,不就是證明下官與殿下有緣。殿下何不妨對下官直言?”
元峰換了自稱,云漠塵自然是察覺到了。
“元大人想讓貧僧直言些什么?”云漠塵突然笑了一下,只是那個笑容看著有些許的怪異。
“殿下可是真的想要離開這里嗎?”元峰上前了一步。
“元大人不妨好好為貧僧說一說這個好機會。”云漠塵搭上了元峰的手臂,將他再次拉到了椅子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