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還簪
而另一處廂房。
話說,祈雨柔被玉玨的手下墨韓送回房后,她就一直呆坐在床上想著一件事:有關玉玨那個貼身丫鬟的事。
本身長相就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女子,文才出眾,雖得了幾招經由家里師父教的武功招數,可到底與高手還差的遠。
她在浮玉山上經由一場變故,后又被擒,驚嚇、害怕、悲痛之后,在玉玨說出要拿他自己去換她時,那一顆心也幾乎跟著碎了。
如今平安歸來,她茶不思飯不想,只憂心忡忡那個七殿下身邊的婢女。
可是,那個能將刺客一劍擊殺的女子,能得七殿下寵愛的婢女,第一次讓她有了危機之感。
這個叫楚六的姑娘,定有什么特別之處,才能得七殿下那般寵愛吧?
近日西璟的大街小巷確實在傳一件趣事:
東海使者七皇子得皇帝葉熙賞了一個婢女,可這婢女自打跟了七皇子,半點丫鬟本分的活計都不用干,身份直線上升,日子過得就如皇妃一般,更是備受寵愛。
俗話說,飛上枝頭變鳳凰,就是如此。
當時她得知這事兒時,其實心里多少還是有點醋意的,雖與七皇子總共相處了沒幾日,可畢竟她才是真正能成為他皇妃的人。
又想起五年前也是在浮玉山,漫山楓葉紅里的那抹白衣,她一見傾心之人,從此便情根深種,可他如今便要相負于她了么?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笑自己蠢笨,她其實有許多機會可以當面確認,可不知為何竟然從未開過口向玉玨提起此事。
他與她是有媒妁之約的,可回憶起來浮玉山一路上那二人的舉動,他與楚六同在一輛馬車。
刺客降臨,玉玨雖當先救了她,可他也救了楚六!
他與楚六之間的交談,雖玉玨是句句責備,可不排除他不是關心楚六才那樣說。
……
就在女子沉浸在自己愁緒連連的想法中,難以自拔之時,一個粉紅錦衣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翻窗而入。
他動作極輕,看起來就是個武功好手。
待在屋里站住腳,他又輕手輕腳地將窗子關好,確認沒發(fā)出一點聲音后,才轉身直走至女子身前站定。
床上蜷腿坐著的女子并沒發(fā)現房內突然多了一個人,她穿著粉紅衣裙,露著一雙小小的腳蜷縮在床最里側的角落,整個人沒入暗處,讓人看不清她的眉眼,隱隱可見的是她滿臉愁色地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
她怎么了?
是浮玉崖上被那刺客嚇著了嗎?
莫子逸擔心著,在桌前坐下,這寺廟里的陳設不似普通寺廟那般寒酸艱苦,連茶具都是上等物品,可見一斑。
拿過茶壺,又取了茶杯,倒茶入杯,滾燙的茶水卷著春茶的清香氣頃刻縈繞鼻尖。
不由暗嘆,不愧是浮玉山的春茶。
要知道,月來樓是遍布四國的買賣,所需所用絕非凡品,以供四國達官貴人們享用。
吃穿用度幾乎應有盡有。
而他,身為月來樓當家之人自然是見過些世面的,能得他一句贊嘆,更是難能可貴。
可見這寺廟的茶絕對是一等一的。
在愁緒中的祈雨柔突然聽到有人倒茶水的聲響,驚慌地抬起頭,便見一個粉紅衣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輕袍緩帶,眉目俊俏,很美,是屬于那種風流不羈的美。
見她看來,他一邊飲茶一邊向她回遞來含笑的目光。
“你……你怎能隨便進女子的房間?”她問他。
“二小姐好生心狠,占了人家便宜便一走了之,在下若不跟來,只怕二小姐將明園機關密室里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凈了?!彼飵е┰S嬌嗔說著打趣的話。
祈雨柔瞬間臉紅了紅。
莫子逸見她臉色,喝下一杯茶,笑的風流倜儻。
“莫公子請自重!”下一秒,祈雨柔便坐直了身子道,“雨柔從未占莫公子什么便宜,公子只怕是記錯了,這話不可胡說?!?p> 莫子逸看祈雨柔的小臉繃得緊,面色十分認真,他正要說什么,瞥見她脖頸處有一道還未結痂的傷口。
他問道:“你受傷了?”
祈雨柔用手摸了摸脖頸:“不礙事,上了藥,已經不疼了?!?p> 莫子逸皺了皺眉:“你就不怕留疤?還能這樣不當回事的說話?不愧是祈家的女兒!”
祈雨柔一聽留疤二字,咬了咬唇,沒再說話。
莫子逸取出一瓶藥膏放在桌上。
“這是我研制的凝脂玉膏,涂抹在傷口上七日,好了就不會留疤?!?p> 祈雨柔扭頭看著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多謝莫公子?!?p> 莫子逸見她對他十分冷漠,他又道:
“哎,既然雨柔小姐說未占在下的便宜,那么大約是在下記錯了。”
他的話里雖帶著些委屈之意,可半分難過都無。
祈雨柔聞言,心下一松,略微緩和了神色。
莫子逸將茶杯端自鼻間嗅了嗅,十分享受地抿了一口,他話鋒突然一轉道:“雨柔小姐未占在下的便宜,那就是在下占了雨柔小姐的便宜,總歸這一來一去是要還的?!?p> 祈雨柔一驚,她完全看不出這男子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怎能說出這樣的話?
大半夜的哪有人會翻窗戶闖女子的房間?這除了采花賊之類的人她再想不出第二人來,可莫子逸就是這樣做了,他可是月來樓之主,一介富可敵國的貴公子,何曾需要這樣?
加上他言語間接連的調笑意味,更令祈雨柔打心里不舒服,要知道她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雖不如尋常女子嚴苛,可也是未出閣的,被這樣調侃,哪能承受得住?
女子的臉皮最薄,不由便對莫子逸失了幾分好感。
“還請莫公子慎言,如今夜已深了,公子若想喝茶便去別處喝吧?!?p> 祈雨柔站起身子開始冷下臉來便開始趕人。
莫子逸笑了一聲:“沒想到明園一別,雨柔小姐對我還是如此冷淡,我原以為在下與雨柔小姐經‘溫香軟骨’一事,怎么也算朋友,可惜……”
他起身將一直握在手里的簪子也放在桌上,面色依舊風流俊逸,“今日本是來還東西的,既然雨柔小姐都趕人了,那么在下便告辭了。”
說完他利落干脆地轉身,勁風帶動他粉紅衣袍飄然,手“啪”地開了門,接著又合上,不消片刻便離開了這處地方。
房間里祈雨柔看著桌上還在冒熱氣的茶杯與那一簪一藥,不由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