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得到消息后,孔智立即找上陸廉、付英才、錢不用聊起三家先祖在一起打拼的往事,三人如何不知道是此番是為了什么,但收了段思賢的好處,豈是孔智幾句白話就能改變的,除非你孔家能拿出實實在在的讓人不能拒絕的好處。
陸廉和付英才嘴上打著哈哈,卻不應(yīng)承下來。
但錢不用認(rèn)為自己一向與陸家同進共退,此番自己卻沒有得到任何好處,而陸家也沒有一番表示,心中有些不滿,便說了一句:“科考之事確實關(guān)系甚大,還是要慎重?!?p> 總算有一個口風(fēng)松了的家伙,孔智以為找到了突破口,順著話頭往下聊,卻被錢不用不著痕跡的轉(zhuǎn)移到風(fēng)月之上。
這件事,孔家已經(jīng)退無可退了,一旦顯示出了虛弱的樣子,就如同羊群中的弱小者結(jié)局一樣,被圍繞在周圍的狼群狠狠的撕碎。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朝會對孔家意味著什么,雖然嘴上都在各自說著閑話,目光卻時不時的掃向孔家一系的人身上,但這些人除了日常的寒暄,一個個的氣定神閑,好似今天將要發(fā)生的一切都與自己沒有關(guān)系一般,一時之間,很多人都在猜測孔家的底氣從何而來,一些弱小者更是佩服不已,覺得大家族就是不一般,底蘊深厚。
“一群白眼狼!”孔智心中暗罵,混然忘了昨日自己慌亂失態(tài)時的模樣,就在自己都快要絕望的時候,佛堂卻傳來了一張紙,上面兩個字便是此時孔智鎮(zhèn)定的本錢。
想到此節(jié),孔智頓覺眼前這些人也不過如此,白眼一番,心中把他們狠狠鄙視一頓,在朝會的鐘聲里,走到了最前面。
行禮之后,段棲梧率先開口,請重開科考,為國選才,眾人知道這是段思賢借世子之口為這件事定下基調(diào)。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前面的孔智,想看看他如何應(yīng)對。
只見孔智不慌不忙的出班,說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話來。
“臣,附議!”
短短三個字,如驚雷炸響在眾人心中,連穩(wěn)坐釣魚臺的段思賢也沒料到孔智會來這么一出,連反抗都沒有就直接投降了。這可不像這家伙的作風(fēng)啊,難道這里面有詐?自己有什么遺漏的地方?
“事關(guān)重大,大家都議一議。”段思賢讓群臣議,為自己爭取時間,以便自己想想是不是有沒有考慮到的地方。
原本要反對的人,都已經(jīng)同意了,難道原本同意的人此刻出來反對,那都成了什么了?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沒有一絲聲音。
想了又想,段思賢確定這樣做對自己確實沒有什么壞處,才開口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這事就定了下來?!?p> 等段思賢說完,孔智繼續(xù)道:“國主,臣還有事啟奏?!?p> “總算來了?!倍嗡假t心中反而安定了下來,開口道:“奏來。”
“今我國戰(zhàn)敗淮國,擒獲淮王趙宇,乃不世之功,此功足以稱王,臣請國主稱王!”孔智恭聲道。
若剛才孔智不戰(zhàn)而降讓人覺得是驚雷,此可請王的話就是炸雷了!
當(dāng)年開國之時武神便與眾功臣約定,有敢城王者,天下共討,但自從淮國稱王之后,好像稱王之事也不算大事,但此時被孔智單獨提了出來,那就證明孔家改變了以往的政治態(tài)度,從段思賢的對立面,徹徹底底的加入了段思賢。
此消彼長,段家與世家共治陳國的格局將徹底的改變,形成段家一家獨大的局面。
原本想著從孔家身上割一塊肉的陸、付兩家沒料到孔智突然會來上這么一處,這簡直是打斷了自己的一條腿?。?p> 付英才厲聲喝道:“如此胡話,你也能亂說?”
段思賢也被孔智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一愣的,隨即明白過來,心中大喜,孔家的表態(tài)意味著什么他再清楚不過了,這可是他做夢都想辦成的事,沒想道自己數(shù)十年的功夫,今日終于到了收獲的時間。陸付兩家斷然不會想道,孔家會因為這一件小事而突然變臉!
陸廉知道此事重大,若不能挽回,大勢去矣,連忙說道:“重開科考之事確實太過草率,此例一開,科考還有何信用而言?不如再開一恩科,為新得十城之地選撥人才,則士林必感恩國主圣明!”
段思賢眼見心中早已笑翻了天,但臉上仍不作聲色,把目光看向了孔智。
孔智道:“考與不考全憑國主明斷,如今卻是稱王的最好時機,一旦錯過悔之晚矣。”
付英才怒極,道:“當(dāng)年淮國擅自稱王,被諸侯圍攻之事你不會不知道吧?你提此意欲置陳國于死地嗎?”
孔智不緊不忙道:“當(dāng)年天下攻淮,五十萬大軍在天門關(guān)外寸步不得入,淮侯卻成了淮王,為天下伯長?!?p> 謝至仁拱手道:“天下來犯,我愿為國主逐之!”
“好好好!”段思賢哈哈大笑:“有謝將軍在,天下何人能敵?”
錢不用出班道:“國主,此次大戰(zhàn),國庫已然空虛,還請國主早做定奪?!?p> 段思賢皺眉問道:“怎么會這樣?”
錢不用道:“大戰(zhàn)之后賞賜有功將士頗多,所費巨萬,庫中余錢恐怕不能支撐封王大典?!?p> 這些家伙寸了什么心思,段思賢在清楚不過了,遂問孔智道:“向淮國贖回趙宇的事辦的怎么樣了?”
孔智頓時一臉苦色道:“淮國的文武皆以趙宇現(xiàn)在不是淮王為由,不尊號令,臣已經(jīng)把最初要淮國割一州之地的條件降到了只要天門關(guān),如今連天門關(guān)也不要了,只要淮國給錢就送回趙宇了。但還是談不攏?!?p> “無禮至極!”段思賢沒料到淮國會來這么一出,那趙宇還有什么用?自己舉國一戰(zhàn),豈不是什么好處都得不到?
孔智道:“六國原本調(diào)停陳淮之戰(zhàn)的使者今日便會到城中,如今大戰(zhàn)已畢,他們卻可以正好見證國主稱王。”
“他們來的倒是及時?!倍嗡假t冷笑一聲,自然知道這些家伙是存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來的。
段思賢看向錢不用,見他不慌不忙的樣子,只覺奇怪,若國庫真的空了,他這個當(dāng)家的恐怕比自己更著急才對,如今卻是這么一副模樣。
“愛卿想必有良策應(yīng)對國庫之事了?”段思賢問道。
錢不用道:“先苦一苦百姓,把明年的田賦收上來,便能湊合過去。”
今年收成不好,段思賢是知道的,眉頭一皺,想了想道:“今年收成不好,不如征商稅。”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頓時炸了鍋,收田賦大臣們無所謂,反正士族不用交田賦,但卻沒有說不用交商稅啊,這大殿之上,那個人家里不是大把店鋪。
有人言商賈乃賤業(yè),朝中大臣皆是讀圣賢書之人,豈能讓銅臭辱沒了圣人之言?
也有人高聲大叫,要與之勢不兩立。
朝堂之上一片打殺之聲,總之就是要把收商稅之事給徹底攪黃了。
段思賢也沒料到會是如此結(jié)果,正要找一個體面的借口繞過此事。卻聽的謝至仁說道。
“如今商稅二十取一,農(nóng)稅五抽一,已經(jīng)傷及國本,請國主考慮商稅之事?!?p> 段思賢也清楚其中的門道,但要動商稅恐怕自己就真的要成為孤家寡人了。遂開口對錢不用道:“那就先苦一苦老百姓,將來必有重賞!”
錢不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高高興興的退了回去:“謝王上!”這三個字把他的態(tài)度表明了。
陸廉付英才見大勢已定,心中暗嘆,卻也無可奈何,今后的日子該如何走,才是放在兩人面前的一道難題。
孔智再拜道:“當(dāng)年天下攻淮是因為淮國擅自稱王,臣請赴帝都,為國主請封!”
段思賢向來知道這小子,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斷然不會把話說的如此滿,看來孔智此番是胸有成竹啊。既然手下人如此熱情,段思賢又如何能潑冷水呢?
段思賢想著問:“若事不成,又該如何?”
既然是要改換門庭,自然不能藏著掩著,有十分的力也要使出十二分來,孔智道:“不成不歸!”
段思賢大喜,言事成歸來之時必有重賞。
散朝之后,錢不用快步于謝至仁并列而行。
錢不用宛若自言自語道:“我以為將軍軍事無敵,沒想道還精于政事?!?p> 謝至仁停下腳步,對錢不用道:“我也是聽說罷了。”
錢不用道:“稅賦乃國之根本,不可擅動。將軍要小心啊?!?p> 原本走著的官員們,也停下了腳步,目光看向了謝至仁。
謝至仁迎上錢不用的目光,堅定,毫不退讓:“我會向國主再次提出增加商稅。”
錢不用看著謝至仁,嘴角勾起,臉上滿滿堆起了笑容:“好好好!后浪推前浪,東風(fēng)壓西風(fēng)?!闭f完哈哈大笑著走了。
錢不用的笑聲好像是解禁的咒語一般,原本好似定住了的人,此刻突然活了過來,繼續(xù)各自的閑話。獨留謝至仁一人站在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