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東與姜國以五百里南北向的天虞山為界,西挨武朝,南與陳國隔江向望,北靠燕國,雖然只有一州之地卻地處天下之中,土地肥沃,人口眾多,第一代鄭侯乃是武神手下第一謀臣,武朝定鼎天下之后,被封于鄭,傳十二世,如今的鄭侯名叫鄭密,少時有神童之名,其人乃是天下有名的美髯公,他最讓稱道的是其在國都內(nèi)舉辦的文華宴上,以假名一日作詩四十九首,讓天下文士折服,更以一曲鳳求凰收的當時天下第一的姐妹花,傳為一時佳話,讓段思賢嘆息良久。
鄭國內(nèi)豪門林立,因著歷代鄭侯的手段,雖沒有形成陳國那樣能與國主抗衡的門閥,然實力也不容小覷,幾百年的時間,天災(zāi)人禍無數(shù),百姓的土地漸漸的被豪門兼并,慢慢淪為附庸,但豪門哪里又用的了那么多人?鄭國又善工機巧,能用器物的又何必使人?更因鄭國立國之時便傳下組訓,凡百姓生育子女官府皆要賞賜錢糧,如此一來,貧苦人家便以生育子女為生計,普通鄭國人家,有子女七八人的不在少數(shù),多者十數(shù)人。
鄭密長年修建宮室便是為了讓子民能尋到生計,并非他奢靡。
今日朝中議起陳姜大戰(zhàn),皆抱著一幅看熱鬧的心態(tài),想看看到底是到底誰才是現(xiàn)在強者,當然若是兩敗俱傷更好,說不定鄭國還能因此得利。
鄭密在上面支起腦袋聽著下面文武說話,思緒卻慢慢的飛到了后宮之中,想道昨夜與姐妹風流之事,一時心神蕩漾。
此時大殿內(nèi)一聲大喝:“諸公!陳姜大戰(zhàn),乃百年不遇的大變,各位何故當著兒戲看?”
眾人回首,見說話的乃是一位年輕的文官,年紀不大,約莫著有二十出頭,相貌有些丑,頭發(fā)微黃,身形消瘦,但一雙小眼睛卻很有神。
有人認出了此人乃是去年的榜眼,原本鄭密要點為狀元卻在殿試之上見其容貌不喜,才給了個榜眼。
“范煙柳!各位大人為政多年,難道還沒有你明白?”有人語帶譏諷道。
范煙柳冷哼一聲道:“水中的王八活的更久,能與人比?”
好家伙,一句話算是把所有人都罵了進去。
鄭密暗暗搖頭,這人果然不懂為官之道,如此得罪同僚,將來誰人能與之共事?
范煙柳的同僚早就對這個語言刻薄的家伙看不過了,此時不下刀更待何時?
便有人道:“既然范大人言之鑿鑿,不若為我等說說這陳姜之戰(zhàn),也讓我等長長見識。”
范煙柳也不客氣,向鄭密施了一禮之后便道:“陳姜大戰(zhàn),交戰(zhàn)之地離我鄭國境不過百里之地,隨時有可能把我鄭國拉進去,各位大人不加強戒備,卻視若等閑看,是何道理?”
鄭密暗笑,他豈有不知道此事對鄭國的影響,早已派人領(lǐng)兵前往,監(jiān)視兩國動向,更令人在兩國交戰(zhàn)的最后關(guān)頭,見機行事,誰勝幫誰,要從這大戰(zhàn)中拿一點好處。此事機密,除了少數(shù)幾人,便無人知曉。
鄭密揮了揮衣袖,道:“范大人,此時我已知曉,你且退下吧。”
范煙柳看著鄭密張了張嘴,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說,但還是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國主,陳姜突然大戰(zhàn)皆因玉璽而起,此事太過蹊蹺,望國主下令加強戒備,以備不測?!?p> “知道了。”鄭密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范煙柳還待說話,卻見鄭密已經(jīng)起身,只的把喉嚨的話咽了回去。
跟在眾人最后面出了大殿,范煙柳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突然嘆了一口氣。
“范兄?!蓖蝗宦牭接腥私凶约?,范煙柳回過頭,看見是自己的好友,學宮的同窗,也是自己同科的狀元郎杜安國。
“安國兄?!?p> “范兄,你說話不要那么直來直去,大家都是同僚,抬頭不見低頭見,彼此都留一點面子,將來也好做事?!倍虐矅Z重心長道。
范煙柳知其好意,但自己的性子便是這樣,改不了了,只得道:“安國兄說的是?!?p> 杜安國見范煙柳神色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國主早已暗中派人監(jiān)視陳姜大戰(zhàn),你放心吧?!?p> 范煙柳愕然,隨即醒悟過來,想道自己先前的話音,滿臉通紅,他覺得自己剛才像是被人圍觀的猴子,而自己卻渾然不覺。
杜安國又道:“范兄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但我實在想不出這事會與武朝有關(guān),以武朝現(xiàn)在的國力,在此次大戰(zhàn)中恐怕不能也不敢有所作為?!?p> 范煙柳道:“武朝,就像一個慢慢死去的老人,將死之人,誰能料到他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來?!?p> 杜安國聞言點了點頭:“不想這些,范兄前些日說的改土之事,我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不如今日細細為我指點一番。”
范煙柳點頭,跟著杜安國出了宮。
傍晚時分,姬長生站在赤武關(guān)城墻上,他的腳下是奔向陳國,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軍士,周安道石希言小杜子三人站在他身后,面色凝重。
周安道想起病書生臨走之時叮囑的話語,偷偷的看了姬長生一眼,見他神色輕松,好似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與他無關(guān)一般。見得這般模樣,周安道的不安的心漸漸平穩(wěn)了下來,既然他都不怕自己還怕什么?大不了再次跑路,對于跑路,自己很熟。
“我們也出發(fā)吧?!奔чL生看著遠方緩緩說道。
大軍按照姬長生的計劃分為兩路,一路由衛(wèi)含光統(tǒng)領(lǐng),出赤武關(guān)經(jīng)丹陽,過武陽,殺向鄭國都城幽武城,另一路由姬長生親自統(tǒng)領(lǐng),經(jīng)新田、康惠,兩路大軍一左一右合攻幽武城。
新田距離赤武關(guān)不足兩百里,城高三丈,內(nèi)有百姓二十萬,軍士一萬人,守將叫做焦淮,此人善使一雙大斧,勇武當數(shù)鄭國第一,更兼熟讀兵書,是鄭密十分器重的武將。
行軍路上,周安道說起焦淮,言語之中頗有忌憚,姬長生聽了哈哈大笑:“那人不過讀了幾本兵書就敢稱知兵,鄭密更敢以讓其獨當一面,簡直是腦袋壞掉了。”
三萬大軍走了三日,沿途所經(jīng)村鎮(zhèn),無人敢擋,紛紛投降,自然也有忠于鄭國之人,盡數(shù)被姬長生斬殺,其家財被姬長生盡數(shù)分給百姓,一時之間人人稱贊,更有人為大軍引路。
大軍離新田不足二十里時,焦淮仍不知曉。
姬長生傳令大軍下馬修整,吃飽飯,準備晚上攻打新田。
“你可敢為前鋒?”姬長生問周安道。
周安道愣了一下,道:“我從未領(lǐng)過兵,豈敢耽誤大皇子大事?”
“你前些日子不是得了大將軍許多指點嘛,攻打新田足夠用了?!奔чL生道:“我也是第一次領(lǐng)兵,沒什么大不了的?!?p> 周安道還欲推脫,卻見姬長生白臉上的笑容透著一股寒氣,心中一顫,咬牙道:“末將愿往?!?p> 姬長生很是滿意的拍了拍周安道的肩膀:“你需要多少人?”
周安道想了想道:“既然是突襲,人多了反而容易被發(fā)覺,只需帶一百人,奪了城門,大軍便能入城。”
對于周安道的計劃,姬長生很是滿意:“我給你一百精兵,奪門之后舉火為號,便算你此戰(zhàn)首功?!?p> 周安道領(lǐng)著石希言與小杜子去了,姬長生突然覺得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吐在白色的手帕之內(nèi),又被他藏在衣袖之中,無人察覺。
“明月,大將軍也說此人頗有知兵天賦,但為人奸猾,為兄便為你調(diào)教好,將來你也就可以放心使用了?!?p> 周安道領(lǐng)著一百號人,趁著夜色,打了兩支火把,在離新田城外不足一里的地方棄馬步行。
城門已關(guān),守城的士兵早早的看見了兩支火把,高聲喊道:“來者何人?”
周安道示意人馬待在原地,自己與石希言上前:“小人是山中獵戶,有重要事情要見焦大人稟告?!?p> “區(qū)區(qū)獵戶,有什么事情值得將軍過問?在城下待著,明日開城再說不遲!”
周安道又走近幾步,一支羽箭插在面前,城上喝道:“再敢上前,殺無赦!”
“軍爺,小的確實有要事求見!”周安道大聲道:“小的在山中打獵,見到有許多軍士往城中而來!”
城上士兵聞言不敢怠慢,良久之后,換了一個口音,問道:“你可看清楚了,若敢戲言,小心你的腦袋!”
周安道連連道:“小人說的句句屬實,那些軍士個個穿的都是紅色戰(zhàn)甲,打的也不是我鄭國的青旗?!?p> “果真是紅色旗子?”城上再次問道。
“確實是紅色棋子,小人絕不會看錯?!?p> “讓他進來。”當官的說道:“恐怕真出事了?!?p> 紅色的旗子,天下只有武朝。
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周安道對石希言小聲道:“看我眼色動手?!闭f完舉步向前。
來到城門外,為首的軍官便問道:“你是在何處看見的?”
“是在我家后山上看見的?!敝馨驳勒f著便往前走。
“你家后山在哪里?”那軍官問著話,看見周安道身邊還有一個人影,喝道:“這個人又是誰?”
“他是我兄弟。”周安道離他已不足十步。
那軍官看著石希言手中的兵器,覺得不妙,拔劍喝道:“速速止步!”
周安道知道不妙,大喝一聲動手!
石希言后發(fā)先至,十步距離,眨眼便至,還未待軍官回過神來,便被石希言一戟刺死。
小杜子遠遠看著已經(jīng)動手,不敢怠慢,領(lǐng)著人便沖過來,雙方人馬在城門大戰(zhàn)起來。
“敵襲!”
“快關(guān)城門!”
城頭之上喊聲四起!
石希言護著周安道殺上城頭,朝著姬長生的方向晃動火把。
姬長生見周安道得手,領(lǐng)著大軍朝城中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