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姬長生帶著呂遙一行約一百人,經(jīng)歷長途跋涉到了姜國的都城宣威城,姜國政壇對于姬長生的到來沒有多大的熱情,只派了禮部的副手接待,但姜國的老百姓卻充滿了熱情,大街兩側(cè)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都想看看大皇子是不是真的如傳聞所說的那般儒雅俊美。
姬長生不知道出于什么緣故,一向不喜歡熱鬧的他,入了城后便騎在馬上,嘴角含笑,頻頻向百姓們點頭致意。
百姓們見姬長生比傳聞中更加儒雅謙和,行止有禮,紛紛叫好。
臨街的酒樓上,一個女扮男裝之人微微皺眉,看著下馬的姬長生鄙夷道:“就他這身子骨,我單手便能拎起來三個,有什么好看的?
說話只人正是竇憲的獨女竇仙兒,與之坐在一起的兩人乃是蕭武和許蘭清。
許蘭清道輕笑:“吵著要來的是你,看了后悔的也是你?!?p> 竇仙兒轉(zhuǎn)身抱住許蘭清的胳膊,撒嬌道:“蘭清姐姐,我們走吧,今日斗場聽說有草原周國的武士呢?!?p> 許蘭清對這刁蠻的小妮子沒有一點辦法,美目用詢問的目光看向?qū)γ娴氖捨洹?p> 蕭武微微一呆,起身道:“咱們便去斗場?!?p> 許蘭清擔憂道:“那姬長生怎么說也是武朝的大皇子,若此時去斗場,傳出去不好吧?”
蕭武擺手道:“不妨事?!?p> 竇仙兒拉著許蘭清往外走:“放心吧,我爹爹都安排好了的,先晾晾他,去去他的銳氣?!?p> 許蘭清微微一愣,回頭看見蕭武平靜的面孔,突然有些心疼。
蕭武覺察到許蘭清的目光,報以一笑。
安頓好之后,呂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姜國欺人太甚,大皇子親至,他們居然只派了一個三品小官接待,蕭武居然連面都不露一下?”
姬長生卻好似沒事人一般,悠然道:“這你恐怕錯怪了蕭武了?!?p> 呂遙茫然道:“難道這不是蕭武的主意?”
姬長生點頭:“蕭武若是能來,他必然會來。這對他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p> 呂遙不解姬長生的話,但想道此行的目的,問姬長生道:“大皇子,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姬長生伸了一個懶腰:“好不容易來了一趟姜國,自然要好好玩玩。”
晚上的時候,正在家里處理公務(wù)的竇憲得到手下人的稟告,姬長生帶著人去了宣威城最大的斗場。
竇憲的筆微微一頓,隨即繼續(xù)批閱公文。
手下人走了之后,竇憲緩緩靠在椅子上,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鼻梁,嘆道:“又是一個閑不住的?!?p> 要說姜國最宏偉的建筑肯定有人會說是王城,但要說道最熱鬧的地方,肯定是遍布各地的斗場。
姜國人好勇斗狠,市井之間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者隨處可見,吃了虧的一方不服氣又叫來家族里的人幫忙,往往一場小小的爭斗,時常會演變成兩個家族的械斗,若有死傷也不告官,都是私下解決。
姜國的歷代國主都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奈何此地民風如此,屢禁不絕,后來年少的蕭默向自己的父親提議,不如建一處專門用來讓人爭斗的地方,雙方約定好時間廝打,由官府判斷勝負,敗的一方必須遵守諾言,事情到此為止,不可繼續(xù)糾纏。
這樣一來,官府既可以控制雙方爭斗的人數(shù),也不至于會出現(xiàn)大量死傷。
蕭默的父親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準了蕭默,并命他操辦此事,誰料道此事一經(jīng)推出便受到所有人的歡迎,爭斗之日,各自來助威的親朋好友把斗場緊緊圍住,一些頭腦靈活的小販推著吃食前來叫賣,一天下來居然比平時賣的多出三成,樂的合不攏嘴。
敗的一方自然垂頭喪氣,但勝的一方享受著眾人的歡呼,好似大英雄一般。
這讓一些想要揚名立萬的人看道了機會,紛紛前往約斗。
蕭默見此,非但沒有阻止,更是大開方便之門,如此一來,無心之下,卻也為姜國選了一些勇武之人。
蕭默又為勝者準備豐厚的獎勵,自己暗開賭局斂財,終于惹來了國中重臣的反對,在蕭默保證每年拿出五成上交國庫之后,反對的人見到那堪比全國三成稅賦的銀錢后,便再也沒有人出聲反對了。
如今,蕭默的斗場開遍整個姜國,源源不斷的為他聚攏天下財富。與之對比的是竇憲,雖然掌握著一國軍政,卻恨不得把一文錢掰成兩文來花,心中無數(shù)次想要在斗場分一杯羹,卻始終沒能如愿。
姬長生帶著無數(shù)的目光,正大光明的走進了宣威最大的斗場,被迎進了最大最豪華的三樓雅座。
解下斗篷,姬長生看著下面熱鬧的人群嘆道:“外面冷到骨子里,這里面卻好似四月天。果然熱鬧。”
場中正有兩個彪型大漢手持兵器搏殺,每當有人使出厲害的招式,便會迎來一陣叫好聲,一旦見血,更是惹人瘋狂。
姬長生看了一陣對呂遙道:“剛才贏的那個人,你拿的下嗎?”
呂遙的臉突然一紅:“若是一對一,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是戰(zhàn)陣之上,他必死無疑?!?p> 姬長生感慨道:“若是伍老在,在這里定是無敵的。”
竇仙兒剛贏了一場,心中正高興,突然瞧見對面的姬長生,頓時嘟著嘴,滿臉不高興:“怎么哪里都能遇見他,真是晦氣?!?p> 蕭武看了一眼對面的姬長生,對竇仙兒笑道:“說不得是和你有緣呢?!?p> “表哥!”
許蘭清見姬長生舉起酒杯:“他好像認出我們來了?!?p> 蕭武對姬長生遙遙示意,喝了一杯,卻沒有過去的意思。
竇仙兒卻突然氣鼓鼓的站了起來:“我要去會會他,問問他跟著我們到底要干什么!”
許蘭清拉不住,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蕭武,希望他幫忙勸勸。
蕭武道卻道:“既然如此,那便見見?!?p> 竇仙兒大喜:“還是表哥好!”
蕭武三人來到姬長生面前,姬長生已經(jīng)含笑起身等在那里了,卻沒有先開口。
“姬兄千里跋涉,何不早些休息?”蕭武道。
姬長生聞言道:“睡不著啊,迫不及待想早一點見識見識姜國的繁華?!蓖蚴捨渖砗蟮膬蓚€姑娘問道:“不知道這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這是我表妹,竇仙兒?!?p> “久仰大名?!?p> “你認得我?”竇仙兒吃驚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想道遠在京城的姬長生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有些得意。
姬長生含笑搖頭否認。
“哼!虛偽,既然不認得那里來的久仰大名。”竇仙兒不屑道。
姬長生笑道:“我只是客氣一下而已,姑娘莫當真。”
“你無禮!”竇仙兒肺都快氣炸了。
“許蘭清見過姬公子?!?p> “姑娘氣質(zhì)勝蘭百倍?!?p> 姬長生邀三人入座。
竇仙兒對姬長生很是不服氣,指著下面的斗士用挑釁的目光看著姬長生道:“不知道京城之內(nèi),能有比他厲害的人嗎?”
姬長生含笑搖頭。
竇仙兒得意道:“難怪朝廷落道如今這般境地,如果都是像你這般柔弱的人,又如何能守住家業(yè)呢?”
姬長生道:“常聽姜地民風彪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我于京中聽說姜國斗士年損數(shù)千,嘆息不已,以英雄之姿,喪命市井之間,只為博貴人一笑,而家失棟梁,國失勇士,非仁者所為?!?p> 蕭武深深看了姬長生一眼,知道他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姬長生繼續(xù)道:“聽聞每陣勝者,可贏平凡之家三年之用,窮苦人家雖知其中兇險,卻依然冒險一搏,以求功利。而姜國軍士,舍生死于戰(zhàn)陣之上,為國之干城,利不足斗士所獲十之一二,于我看來,真真的是本末倒置?!?p> “相國執(zhí)政十數(shù)年,而不處置,姜國因此必生禍端?!?p> 蕭武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姬長生說完,一下站了起來,招呼也沒有打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呂遙擔憂道:“大皇子,是不是說重了,蕭武雖然不主事,但他確實是姜國的國主,要與姜國會盟,還是要經(jīng)過他點頭的。”
姬長生笑道:“你認為是我惹他生氣了?”
呂遙心說,但妨不是個瞎子聾子都能看出來聽出來。但嘴上卻說不出來。
姬長生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在生別人的氣呢?”
呂遙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哈!”伴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蕭默走了進來:“大皇子,果然口才了得,幾句話便使得我這侄兒恨不得拆了我這斗場?!?p> 姬長生云淡風輕道:“蕭王叔若是國主,會不會拆呢?”
蕭默道:“我只是個混吃等死的閑人,看住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就成了?!痹捯粢晦D(zhuǎn),看向姬長生:“卻是大皇子,不遠千里來到姜國,不會是專門來拆我這斗場的吧?”
姬長生笑了笑:“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蕭默道:“我雖然不過問朝中之事,但要是見人要拉著我姜國子民往火坑里跳,是絕對不會任由這件事發(fā)生的?!闭f道最后,聲音越來越冷,一雙眼睛,好似要把姬長生吞了一般。
姬長生含笑起身道:“王叔對姜國一片忠心天地可鑒,且莫辜負了?!?p> 蕭默望著姬長生消失的背影,突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