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道從赤武關撤退后,繞道在身后的陳國軍士不敢冒然堵截,只派出了小股人馬試探,卻被早有準備的蘇預娘領兵擊潰,周安道得以帶大部隊離開。
路上遇見帶著糧草錢糧的辛浮生,兩人相顧無言。
“周將軍打算在何處駐守?”
周安道苦笑道:“敵軍三十萬,沿途既沒有天險可守,也無堅城可拒敵,我也不知道該退往何處?!?p> 就這樣直到了第二日清晨,周安道才得到了郭謙的命令,要他火速帶兵趕回帝都。
三日之后,周安道總算回到了帝都,本要帶兵入城的他,卻被守城的將領拒絕,要他在城外扎營。
周安道無奈,只得遵從,安頓好軍士之后,去拜見郭謙,卻被告知丞相大人入宮了,要他明日再來。
回到闊別已久的家,萬靈兒早已等在門口,看見他走來,飛奔過來撲到他懷中。
揉著靈兒的小腦袋,周安道郁悶的心情舒暢了許多,彎腰抱起小家伙便往家里走。
萬靈兒下巴靠在周安道肩膀上,對身后的石希言做著鬼臉,石希言咧開嘴,無聲的笑。
病書生坐在擺滿了美食的飯桌上,為周安道等人倒了滿滿一杯酒。
文思明被周安道讓到主位。
“文先生不必拘禮,咱們家吃飯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p> 病書生笑呵呵的點頭,文思明才坐了下來。
吃著菜,喝著酒,病書生對文思明道:“辛苦你為我跑這一趟。”
文思明笑著擺手道:“我也沒做什么,談不上辛苦。”
文思明與病書生喝了一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以咱們的交情,還有什么話不能說的嗎?”
看著周安道不停的在下面給萬靈兒夾菜,萬靈兒碗里都快裝不下了,自己吃不下,又拒絕不了,只得不停的吃,苦著一張小臉,漲的像一個包子似的,讓人恨不得去捏上一下。
文思明很久沒有在這種氛圍里吃過飯了,一時有些失神。
“今日周將軍沒有見到丞相大人。”文思明道。
“哦?”病書生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什么將軍,在家里,他就是個小伙子,你叫他名字就可以了?!?p> 周安道被萬靈兒遞來的雞腿塞滿了嘴,聞言含糊不清道:“對的對的,在家里你叫我名字就可以,太客氣了就顯得生分了。”
文思明見周安道不是客氣,也就笑著答應了下來。
“你對眼下帝都的局勢怎么看?”文思明問病書生。
病書生搖了搖頭:“還能怎么看?坐著看,躺著看。哈哈哈?!?p> 休息了一日,周安道回到軍營的時候,卻被劉老七帶著一群兄弟在營門外攔住了。
“將軍,有人說你以后不管我們了?”
周安道愣了一下:“胡說!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見周安道神色不似作偽,眾人才擁著他進了大營。
而跟在他身后的文思明,卻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眾人問起接下來該怎么辦,周安道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上面的安排,但表示朝廷絕對不會忘了大伙的功勞,該有的獎勵戰(zhàn)后肯定不會少。
中午時候,辛浮生來見周安道,說是郭謙丞相要見他與蘇預娘。
周安道不疑有他,爽快的跟著走了。
文思明確感到了不對,今日的辛浮生眼神躲閃,身后跟著的也是雄壯無比,一看就是厲害的人物。
“將軍,我和你一起去吧?!蔽乃济鞯?。
周安道未說話,辛浮生卻道:“丞相大人只見周將軍與蘇校尉?!?p> “沒事,我們?nèi)トゾ蛠?。”周安道突然看見蘇預娘的臉色,心中知道有事,但卻不明白是為什么。
蘇預娘本意是要他拒絕,可周安道話一出口,也只得跟著走了。臨走之時,回頭對文思明使了一個眼色。
看著周安道走遠,文思明心中涌出一絲不安,如今帝都之中,守軍不足兩萬,而周安道卻有五萬人,便是周安道自己沒有其他的心思,但做作為丞相的郭謙卻不得不做其他的準備啊。加之早上劉老七說的話,文思明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文思明思慮良久,叫來劉老七:“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家將軍以后不帶你們,你們怎么辦?”
劉老七性子粗,沒聽明白文思明話里的意思,笑道:“早上將軍便說了沒有這回事?!?p> 楊跑跑卻聽出了不同的味道,反問道:“先生的意思是,丞相要奪周將軍的兵權?”
身旁的武矮子一巴掌拍到楊跑跑的腦袋上:“你是戲文看多了吧?”
劉老七只是性子粗,卻不是笨傻,回頭見文思明臉色凝重,知道楊跑跑恐怕說得對,頓時收起了笑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雙手一劃,大聲道:“老子不管誰來,但老子就認周將軍?!闭f著話又把刀抽了出來,惡狠狠的對著眾人道:“要是哪個起了別樣的心思,老子認識你,別怪老子的刀不認識你!”
景板牙道:“如此說來,將軍一個人去見丞相豈不是危險?”
劉老七振臂一呼:“各位還當我是兄弟的,就操家伙隨我進城!”
文思明趕緊叫住了他:“萬萬不能沖動,一旦大軍進城,豈不是坐實了郭謙的懷疑?!?p> 劉老七一拍桌子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該怎么辦?”
文思明想了想道:“傳令全軍,把大營移到城下兩里。”
劉老七用懷疑的目光問道:“這樣有用嗎?”
文思明道:“最少能保住你家將軍?!?p> “披甲!拔營!”
郭謙見到周安道與蘇預娘,很是客氣,先是贊了他們能帶著軍隊從赤武關安全撤退,又說起皇帝陛下對他們的賞賜馬上就會賜下來。
周安道蘇預娘口里說著感謝,心中卻知道事情恐怕不簡單了。
果然,閑話片刻之后,郭謙便道:“大皇子臨走之前,要我主持周將軍與秦姑娘的婚事,恭喜周將軍啊?!?p> 周安道愣了一下,大喜道:“大皇子真的這樣說了嗎?那可太好了!”
蘇預娘知道正事來了,全神貫注應對。
“對啊,連秦姑娘也同意了。”郭謙道:“陛下把秦姑娘認作義女,三日之后便是黃道吉日,到時陛下親自為你們主持婚禮。”
朝思暮想的東西此刻突然得到,周安道心中的歡喜可想而知,對著郭謙連連道謝。
郭謙笑著擺了擺手:“軍營里的事,你就暫時不用管了,好生準備婚禮的事,一會兒會有宮里的老人來幫你布置。”
蘇預娘猛然抬起頭,周安道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手下人被我慣壞了,不知道誰來替我呢?”
郭謙也收起了笑容,指著自己正色道:“我。將軍以為如何?”
周安道尷尬一笑道:“丞相日理萬機,豈能做這等小事?不如讓蘇校尉作為副手,他畢竟熟悉。”
郭謙道:“蘇校尉被陛下親點,守衛(wèi)皇宮?!?p> “周將軍莫不是舍不得這兵權?”郭謙站了起來,眼神犀利,看著周安道,門外的守衛(wèi)嘩啦一聲全部跑了進來。
周安道不敢與之對視,但心里不服。
郭謙也不說話,他不怕周安道不服從。
僵局是被辛浮生打破的。
本來辛浮生送回了周安道又要回去對劉老七等一干人等宣讀賞賜,卻在路上得到了守城將領的稟報,說是周安道手下的軍士把大營移到了城下。
辛浮生大驚,連忙登上城去,見大營內(nèi)人人手持兵器,個個披甲,嚴陣以待。
劉老七更是在城門口大喊著要見周安道。
辛浮生連忙下城好言勸說,劉老七等人只是不管,一定要見周安道,辛浮生無奈,只的答應。
郭謙聽完辛浮生的話,突然發(fā)笑道:“周將軍果然熟悉手下啊,看來還是要你才能馴服他們?!?p> 周安道連道不敢。
郭謙道:“那就請周將軍去安撫好他們,別鬧出事來?!?p> 周安道轉身便走,未出門,又轉身道:“不知道我的婚事還繼續(xù)嗎?”
郭謙怒極而笑:“陛下一言九鼎,三日之后,周將軍便等著做新郎官吧!”
等道周安道離開,郭謙才被辛浮生扶著坐了下來。
“老了啊?!?p> 辛浮生欲言又止,郭謙道:“有什么事,只管說?!?p> “周安道手下的人,基本都是他自己從鄭國招攬的?!?p> “厲害啊?,F(xiàn)在的年輕人越來越厲害了?!惫t愣了一下:“難怪早上你便反對這事?!?p> 辛浮生躬身道:“是學生不是,沒有把事情給恩師說清楚,以致今日差點弄出大亂子來?!?p> 郭謙擺了擺手:“這事怪不得你,是我操之過急了,竇謝聯(lián)軍不日便至城下,雖然衛(wèi)老頭信中對周安道頗多稱贊,可我實在是不敢把帝都的安危交到他手中啊?!?p> “畢竟他太年輕了?!惫t面有憂色:“萬一與于承祖不來,他將是我們唯一說話的底牌了?!?p> “今日之事,周安道心中必有芥蒂,恩師還請早做應對?!毙粮∩m結良久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郭謙點了點頭:“你既然與他熟悉,接下來就交給你了,以后周安道手下的糧草器械,由你全權負責,他的軍中絕不可以有三日之糧。令他帶兩萬人入城駐守東城,三萬人駐守北城外的慈恩寺?!?p> “至于以后?”郭謙神色蕭索:“先過了眼下這一劫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