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二十三)
德拉貢城最西邊的區(qū)域,一處大宅內。
這所宅子的占地面積頂得上十八間貧民區(qū)居民的屋子,樓閣庭院俱全,高兩米的圍墻上刷了墻灰,墻頭掛著通電鐵絲網。許多持槍的黑衣守衛(wèi)在院子里走來走去,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不知道的,估計還以為這是什么軍事管制重地。
“吱嘎——”
一輛黑色的魂導軍車穩(wěn)穩(wěn)地剎在大宅門口,副駕駛位的車門被人從里面粗暴地踹開,一個梳著背頭的青年陰沉著臉跳下來,急匆匆地走向大門。守衛(wèi)一看見這位爺走路的姿勢,頓時摸清了他現在的心情,忙讓開一條道,生怕閃得晚了,臉上給噴一堆熔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與季夢羽并稱“德拉貢兩大闊少”的光時霖。
“少爺,少爺……”
一個身材微胖的矮個子中年男人踩著支撐點從軍車后座上小心地下來,追著光時霖的屁股不住地喊:“少爺,少爺!您慢點兒……”
兩個門口的守衛(wèi)直到眼睜睜看著一主一仆兩人跨進宅子,才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嚇死老子了,他媽的,瞧他那急火攻心的糊逼樣兒,老子差點以為他下一秒會噴一坨火痰到老子臉上……”
“你可小聲點吧,到光長官家值班可是天大的好事!你站在這兒說他兒子的壞話,你想上前線不成?”
“噓,噓!這哪是壞話?。窟@是真的!要不是上個給他當看門狗的被活活燙死了,我倆能搞到這個位置?你他媽的不清楚就別亂說話……”
“砰!”
光時霖又是一腳,踢開滿是鞋印的房間大門,徑直跨過堆在一起的垃圾、衣服、家具碎片,像君王坐到王座上一樣坐到他那張真皮沙發(fā)上,扯開嗓子吼道:“老趙,你他媽的動作還敢再慢一點兒嗎?!”
“就來,就來……”
貼身隨從老趙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頭撞進房間。他手扶門框穩(wěn)住身子,慢慢地在一片狼藉中移動著,找到自己的那張小馬扎,將它放到自己的胖屁股底下,從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個小活頁記事本和一支鋼筆,兩眼用余光瞧著光時霖。
見他坐好了,光時霖才滿意地點點頭,翹起二郎腿:“調查一下今天比賽的對手,他叫什么、住在哪里,都給老子挖出來!”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扭曲的微笑:“哼,一個嗑藥升上來的廢物,面對本大爺非但沒有乖乖受死,還自爆逼出了老子的第四魂技……老子要把他的老婆女兒賣到窯子里,老人家活活燒了肥田!”
老趙低著頭,邊飛快地在本子上書寫邊嘀咕道:“是,是,就這么安排,屬下等會就找人去辦……”
“少爺,還有別的要吩咐的嗎?”
光時霖想象著季夢羽那副比吃了屎還難看的表情,愜意地閉上雙眼:“你不是安排人去錄了另外兩個人的像么?都拿出來!”
老趙答應一聲,站起身來,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掀開盒蓋。兩片“魂導火柴盒”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邊,上面貼了寫著序號的紙片。
“少爺,先看哪個的?”老趙抬起頭問,“‘黑鳥’還是洪天力?”
光時霖不耐煩地咂了咂嘴:“黑鳥!”
“洪天力的底細咱一清二楚,他要和爺對決的話……”光時霖的眼神一冷,“就派人給他做菜的鍋里下毒!到時候他丫的就算不瀉死,也絕對沒什么戰(zhàn)斗力了?!?p> “比起他,那個完全來歷不明的‘黑鳥’……才更加棘手。”
“好的,少爺。”
老趙對著他微微躬身,打開魂導放映機的開關,將寫著“2”的魂導火柴盒塞了進去。不一會兒,屏幕閃了一下,上面顯現出畫面。黑衣人與野劍客對峙,這正是今天剛結束不久的8進4比賽。
老趙解說道:“這是今天他的比賽。”
“目前為止,黑鳥每一場的比賽都結束得很快,我們除了他的修為與魂環(huán)顏色,幾乎沒能確定下任何有效信息?!?p> 老趙頓了頓,見光時霖揚起眉毛,忙補充道:“所以,還得請少爺您本人出馬,仔細看看?!?p> 光時霖“嗯”了一聲,躺回沙發(fā)上,雙手枕頭:“好,放吧?!?p> 老趙按了按遙控器,畫面扭曲了一下,開始變化。
畫面中,雙方同時召喚出了武魂,魂環(huán)顯現在身后。野武者的武魂明顯是把雙手大劍,“黑鳥”卻看不出來是什么武魂。他手中沒有多什么道具,身體也沒有特別明顯的變化。
然后,他動了。身上的第二魂環(huán)隨著他一步踏前不斷閃爍,他一邊高速移動,一邊抬起雙臂指向野武者,點點銀光從手里飛出。野武者忙揮舞大劍,將襲來的銀光盡數抵擋……
“停!”
畫面停住了。光時霖湊到魂導光屏前,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從黑鳥手里射出的那些東西。
“老趙,你覺得這是什么?”
老趙早就等著少爺問出這句話,用極謙恭的語氣答道:“回少爺,根據現場與尸體上殘留的痕跡,專業(yè)人士分析出那是針?!?p> “針?用飛針作為攻擊手段?”光時霖嘀咕,“行了,你繼續(xù)放吧。”
屏幕上,比賽繼續(xù)。借著手中飛針的掩護,黑鳥成功迫近了野武者。野武者用攝像機都捕捉不清的速度揮劍朝黑鳥攻擊,但不僅一次都沒砍中,自己的膝蓋反而挨了一腳,不得不后退。
這里,黑鳥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會使用什么招式,用同樣的速度閃開了他的劍。此時的黑鳥在錄像上呈現為數道殘影,分外詭異。
光時霖抱著雙臂,目光灼灼地緊盯著屏幕:“這身法……”
老趙看了少爺一眼,見他沒有讓自己暫停的意思,便讓錄像接著播放了下去。
黑鳥并沒有乘勝追擊,反而也后退數步,留給野武者喘息的機會。野武者身后的黃色魂環(huán)亮起,雙手大劍舉過頭頂,白色的魂力凝聚。野武者大吼了一聲什么,奮力揮劍,一道巨大的白色劍氣帶著開天辟地的氣勢沖向黑鳥!
即使沒有聲音,那劍招里的決絕也能令坐在放映機前的光時霖感到一絲心悸,足以得見當時這一招的震撼。
碩大的白色劍氣掃蕩半場,而黑鳥卻不為所動。只見他彈指射出一道銀光,身后第三魂環(huán)亮起,爾后身子便像一葉輕舟般疾速飄飛而出,直接貼到了隔離墻上,險而又險地擦過了那道劍氣!
之后就再也沒有什么戰(zhàn)斗了。黑鳥走到半跪在地的野武者面前說了些什么,那野武者點了點頭,然后拎起大劍,就那么用它抹了下自己的脖子——鮮血灑在地面上,他用自己的武魂殺死了自己。
錄像到這里就結束了。
“少爺,您……”老趙小心翼翼地望向臉色難看的光時霖,“您怎么看?”
此時的光時霖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張狂,只是低著頭,皺著眉,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從沙發(fā)上跳起來,用力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捶——“砰”的一聲,鐵木桌上應聲浮現出數道裂紋。
“好?。 彼а赖?,“好一個季夢羽!想不到你為了弄死我,花了這么大手筆!”
“少爺,您……”
“老趙?!惫鈺r霖再次雙臂交叉,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黑鳥,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強敵!”
老趙愣住:“???”
光時霖不理他的反應,接著道:“他釋放武魂、使用魂技時身上沒有出現任何明顯的變化,而且我們也看不出具體的魂技效果。那么他的武魂,有很大可能是……”
“精神系本體武魂!”
光時霖的臉色愈發(fā)凝重:“你看那個耍大劍的,他明明還有戰(zhàn)斗能力,結果就那樣自殺了!不是精神魂技影響,他能這么干?這里可是血祭斗魂?。 ?p> “魂師在釋放魂技的那一瞬間最為脆弱。他很可能就是掐準這個時間,使用了他的第三魂技,成功對對手造成了影響!”
“對,一定是這樣的!”
聽著少爺這離譜的推測,老趙張了張嘴,看了看光時霖那張從陰沉變得自信的臉,最終還是沒吐出任何一個質疑的字。
“那少爺,那些針……”
光時霖直接打斷了他:“這還不明顯?那一定是特別的魂導器!”
“可是明確規(guī)定不能帶除了近體魂導器之外的魂導器入場……”
“都說了那是特別的魂導器,沒錯!”光時霖的語調逐漸變高,“你看到那個身法沒有?這個丟東西的戰(zhàn)斗方式,還有那個快得出殘影的步伐……”
“他一定是唐門的人!那針是改良過的唐門暗器,手法是暗器百解,步法是鬼影迷蹤!”
“爺一直就知道季夢羽那個狗娘養(yǎng)的雜種要派人搞爺,但沒想到他居然破費雇上了唐門的傭兵!”
光時霖轉向已經被震撼到說不出話的老趙:“老趙,我有一個計劃,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