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貓

　　孟揚和半夏兩個人到達朝顏市的時候，是個傍晚，夕陽照在車水馬龍的長街上，像是一部老電影，所有的畫面都泛著暖黃色的光。孟揚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大喇叭一樣的雕塑，對半夏說：“你看，那是朝顏市的市徽，像不像只小號?！蹦鞘且粋€金色的牽?；ǎ瑺颗；ǖ幕ㄉ砗艽螅袷请S時會從里面?zhèn)鞒鰪V播一樣，樣子有些可笑。

　　半夏點了點頭，對孟揚的話表示贊同。

　　經(jīng)過兩天的相處，孟揚覺得半夏實在是個不錯的伙伴，話少，事兒少，還不拖后腿。不過說來，羚羊塔中的人，似乎沒有比他自己更事兒多的了。

　　“原來這就是城市啊，感覺可比咱們羚羊塔可大多了。不知道這里的人是不是和羚羊塔里面的人一樣無趣?！泵蠐P說道。

　　“走，咱們先找個能住的地方，省得再次露宿街頭?！眱扇碎_始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逛蕩。

　　“你看，前面是家醫(yī)院，走，進去看看，或許咱倆能在醫(yī)院的椅子上將就一宿。”孟揚說道。

　　還沒等兩人走到醫(yī)院，就聽見旁邊一條窄巷里發(fā)出一些喵喵的聲音，感覺好像是幾只貓在同時叫喚。

　　半夏認真地皺眉聽了聽，說：“走，咱們過去看看?！?p>　　孟揚看了半夏一眼，詫異地覺得她居然會想看這種熱鬧。

　　兩人走進窄巷，本來就很窄的巷子里立著一排垃圾箱，垃圾箱有的是空的，有的里面的垃圾對出個小山頭，發(fā)出難聞的氣味。垃圾箱旁邊有五六只貓。這群貓形成兩個戰(zhàn)團，只見一直橘色的貓被圍在眾貓中間，橘貓頭被一只黑貓?zhí)ё駬?，后背被一只白貓俯身后撲，左腿被一只棕黃色貓用嘴咬著，最令人震驚的是，這只橘貓肚子下方，被一只雜毛貓用頭頂著。

　　但愿這是只母貓，不然得夠疼的，孟揚暗暗想道。

　　不過即使在這種狼狽不堪的狀況下，橘貓竟然嘴里還叼著一塊大骨頭，骨頭賣相似乎不錯，上面還有不少肉，怪不得橘貓咬住不松醉。橘貓一邊對抗各路貓的攻擊，一邊死死的咬住嘴里的骨頭。

　　夠毅力，孟揚心里感嘆，不過這只貓會不會是狗轉(zhuǎn)世，不然咬住塊骨頭不放干嘛。當孟揚在考慮要不要幫幫這只孤膽英雄貓的時候。身邊的半夏走上前去，發(fā)出了幾聲喵語。

　　“嗯？”孟揚本來細長的雙眼這時瞪得老大，心道難道半夏是傳說中的貓精轉(zhuǎn)世，這回終于遇到同類了？她不會來吸我的血吧？孟揚不易察覺地向后退了半步。

　　剛才還打得難舍難分的貓們在聽到半夏的喵語后竟然有些呆愣。然后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似的，黑貓、白貓、黃貓和雜毛貓竟都從橘貓身上下來，然后一個個身輕步盈地飛竄出了窄巷。

　　如今垃圾箱旁邊，只剩下剛才被群毆的那只橘色的貓。

　　橘貓淡定地抖了抖剛才被抓亂了的毛，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似乎是朝半夏點了點頭，然后不緊不慢地叼著骨頭離開。

　　“你剛才跟那群貓說啥？”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孟揚問道。

　　“說長街另一頭有家魚頭館今天開業(yè)?！卑胂钠届o地說。

　　孟揚：……。

　　“你會說貓語？還是……”還是貓精轉(zhuǎn)世？后半截話孟揚沒好意思說出口。

　　半夏點了點頭，說：“以前羚羊塔里有只野貓受傷，我給它包扎傷口時，發(fā)現(xiàn)自己能聽懂它的話，后來這只貓就經(jīng)常找我聊天?！?p>　　孟揚再一次：……。

　　“那你除了貓還能跟別的動物說話不？”

　　半夏搖了搖頭：“我試過其它動物，都不能?！?p>　　“哦?！辈皇秦埦托?，不過會喵語這項技能貌似也沒啥用，總不能讓半夏問問貓們哪里有老鼠抓兩只來吃吃。

　　兩人走出了窄巷，回到原本要計劃去的醫(yī)院休息。傍晚時分，醫(yī)院的人不是很多，兩人找了個人少的位置坐下。

　　“你先在這兒歇會，我去看看哪有熱水?！泵蠐P從背包里掏出保溫杯準備去打熱水。由于半夏出羚羊塔的時候只帶了一雙輪滑鞋，其余啥也沒有。所以一路上，孟揚把之前包里裝的干糧分她一半，水的話兩人共用一個水杯，孟揚用杯蓋喝，半夏用杯身喝。

　　打了水回來，孟揚從包里掏出僅剩的一塊餅子，小心翼翼地分成兩半，連掉在腿上的碎屑，也一一撿起來吃。他把一半給半夏，兩人就著水，一口一口地小心吃起來。

　　哎，明天要是再找不到就要餓肚子了，孟揚心想。孟揚自己餓兩天肚子倒也罷了，可身邊還跟著一位姑娘，讓姑娘餓肚子，孟揚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高興是什么感覺？你知道嗎？”半夏突然開口問道。

　　“你還知道高興這個詞，行啊?！?p>　　“我是聽之前救過的羚羊塔里的那只野貓說的。那只野貓說它叫卡夫卡，每到我從食堂帶魚給它吃時，卡夫卡的眼睛就瞇成一條線，耳朵還要抖兩下，它告訴我這是因為有魚吃，它高興。可是我一直體會不到高興是什么感覺。”

　　“嗯，高興嘛，怎么說呢。就好比欠你很多錢的人有一天突然把錢還給你了，或者你欠人很多錢有一天突然有人幫你還上了，這個時候你就會感到高興。再比如，你們上解剖課，解剖一只青蛙，除了你，所有的同學都解剖失敗，成績不及格，只有你成績得了憂，這時你也會感到高興。高興，就是開心，身心愉悅，懂嗎？”

　　半夏搖了搖頭：“我從不欠人錢，別人也不會欠我錢。班上的同學成績很好，不會有解剖失敗這種事發(fā)生?！?p>　　“我就是打個比方……”孟揚還要再說的時候，發(fā)現(xiàn)剛才半夏救過的那只貓，不知何時跑到了半夏的腳邊，開始一個勁地喵喵喵。

　　半夏俯身聽了一會，便對孟揚說：“它說有人要死了，請我們過去看看?！?p>　　孟揚思考了片刻說：“走，去看看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