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練劍心，這我卻是不知，我與師傅學(xué)雷法，劍法是從周荊師叔哪里偷來的，只是周荊師叔從來不講課，所以我的劍道只止于此?！甭犆鱽硪?，成陽連連搖頭。
蘇庭改變了問題。
“啥？你問我偷學(xué)劍道的技巧？”成陽沉思片刻：“我?guī)煾嫡f，周荊師叔心中應(yīng)劫，一念不生的心境破了，引來心魔入侵，道心劍心盡皆蒙塵，所以師叔常常磨劍，磨的并非是劍，而是劍心，所以在磨劍時(shí)，用的并非是磨劍石，而是劍道，吞吐的也不是靈氣而是劍氣，所以我才能夠從周荊師叔磨劍的動(dòng)作悟出劍法劍道?！?p> “只可以我天賦和智慧不在劍道，不然跟著周荊師叔學(xué)劍，必能成為劍道宗師，只是可惜了?！?p> 成陽搖頭扼腕嘆息：“倒是說偏了。”
他話鋒一轉(zhuǎn)：“有一次潮音師叔見我偷學(xué)劍道，說我天賦不夠，難成大器，需要?jiǎng)ψ咂h。”
他咳嗽一聲，看著蘇庭，對(duì)方并沒有想象中兩眼放光充滿急迫，而是無比平靜，旋即開口道：“潮音師叔勸我與周荊師叔一樣，也去磨劍，借周荊師叔的劍道來磨礪自己的劍道！”
蘇庭聽后恍然。
是了！
有的人的劍道是一口泉眼，而有的人的劍道是一方汪洋，泉眼一蹴不能化為汪洋，卻可以讓自己的支流與汪洋接壤，引汪洋之水，擴(kuò)寬水道……
蘇庭拜謝成陽，然后回到房間里搗鼓了許久。
一個(gè)時(shí)辰后，成陽再次來到院子里時(shí)，就看見蘇庭提著一口木劍，徑直向后院竹林而去。
狐疑之下，成陽跟在其人身后。
那茅草屋前，磨劍的周荊挑眉看了一眼蘇庭。
其人進(jìn)入后院之后，向他行禮后，便坐在一方蒲團(tuán)上面，取出一口木劍，輕撫劍身，劍意在其人身后盛開流淌。
一股股涓涓細(xì)流四方匯聚成溪水蕩漾，從他坐下的蒲團(tuán)中向四方流淌。
他的劍意盛開，接引靈氣，故而這溪水流淌過處，靈氣蛻變成劍氣，絲絲縷縷，嗤嗤作響。
“欻！”磨劍聲響起。
一層綠銹從劍身之上掉落，一股劍意在此刻跌宕起伏。
那是一片汪洋，遠(yuǎn)觀其貌，不知起點(diǎn)終點(diǎn)何在，茫茫無窮盡。
蘇庭腳下的那一汪溪水流淌過汪洋，輕而易舉地被汪洋吞沒，一如變化而生的他的劍氣變化成了周荊的劍氣。
蘇庭的道像是被剝奪了一樣。
這一刻，他撫摸著木劍，感覺很是陌生，像第一次碰劍的少年。
“我心如明鏡，照見五蘊(yùn)皆空?！碧K庭喃喃自語。
中丹田中蟄伏的劍靈此刻蘇醒，大放光芒，掃除一切塵土，讓他道心通明，仿若明鏡。
他望向那片汪洋，找尋他的劍道。
氣息雖微，但依舊存在。
此刻的劍意，是大象腳下的螞蟻，太過渺小。
他開始磨礪劍道。
所謂的磨礪，并非如磨劍那般，而是感悟道。
他一路走來感悟出來的劍道，讓他的劍意變化成了一汪溪流，這耗盡了他的閱歷和智慧，想要在成長，就需要不斷沉淀智慧，增長見聞，累積底蘊(yùn)，當(dāng)然還有其他方法，那就是偷。
蘇庭此刻做的就是偷。
偷周荊的劍意感悟。
劍意是劍道的直接提現(xiàn)，感悟?qū)Ψ降膭σ?，就是感悟?qū)Ψ降膭Φ馈?p> 而想要感悟?qū)Ψ降膭σ?，就需要先成為?duì)方。
此刻，蘇庭的劍意被鎮(zhèn)壓，他像是重新變成了牙牙學(xué)語的孩子一樣，在劍道之上，他就是一張白紙，任人揮毫作畫。
蘇庭在沒有劍意感悟的情況下，開始拙劣的模仿。
他像是周荊的影子一樣，模仿他的一舉一動(dòng)。
在出劍和收劍的同時(shí)，也在刻意地模仿對(duì)方的呼吸。
他的肺腑里像是有火在燃燒，每次呼吸都顯得無比艱難，那團(tuán)火伴隨著呼吸，好像在焚燒他的五臟六腑。
而他心臟跳動(dòng)的速度快的簡直嚇人，咚咚巨響，猶如春雷。
他的身體，承受不住這種程度的呼吸。
但蘇庭依舊強(qiáng)撐著。
他跟著磨劍，跟著呼吸，跟著吞吐劍光，跟著接引星光。
于是，星光如雨，落向大地，在周荊和蘇庭頭上格子出現(xiàn)一道星光光暈。
周荊的星光光暈龐大無比，五行之氣在其中雕琢出五口寶劍，于其人身后旋轉(zhuǎn)呼嘯，他張口呼吸，就有星光化劍光盤旋而出，斬向無邊夜幕。
而蘇庭頭上也有一道星光光暈，只是這星光光暈太小，巴掌大小，貼在腦后，幾乎難以看見。
也沒有寶劍在其中，更沒有呼吸嘯出斬天劍光。
相比于周荊，蘇庭顯得格外平凡。
但依舊讓成陽瞠目結(jié)舌。
他在后院已經(jīng)看了這兩個(gè)人磨劍兩個(gè)時(shí)辰了，從黃昏到日落，從日落但星辰涌動(dòng)。
他從沒有見過周荊真正的劍道，學(xué)習(xí)到的也只是皮毛，而即便是皮毛，也讓他領(lǐng)悟劍意，悟出劍道法術(shù)。
眼下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周荊真正的劍道。
他的劍道，輝煌如大日，磅礴如星河，每一縷劍氣都嘯成了一顆流星，每一口劍光都烙印虛空盛開星辰之光。
不愧是有著蜀中劍仙之稱的周荊。
看著看著，除了震撼之后，又多了幾分嫉妒和心酸。
他跟著周荊學(xué)劍的十年竟比不過蘇庭與他學(xué)劍的這兩天。
兩天時(shí)間，就讓周荊釋放劍道封印，這讓他心酸。
而這滿天星河之光閃爍，無窮劍氣衍化出一招又一招的劍招，這些劍招施展開來，大氣滂沱，引來霞光道道，瑞彩萬千。
而蘇庭跟著劍招施展劍招。
他的劍法更加粗糙，但也引來星光閃爍，神威隱含。
這等天賦讓成陽嫉妒。
蘇庭體內(nèi)的清氣正不斷瘋狂消耗，終于超越了極限，他的劍招沒有神威，但還有一股靈動(dòng)韻味。
于是，繼續(xù)施展，沒有停下。
又過了一會(huì)兒，蘇庭的動(dòng)作開始笨拙，他眼睛充血，氣喘吁吁，他耗損了大量的精神用來推演劍招，剖析劍意。
終于，他眼睛看再?zèng)]有看到劍招，只是遙遙看見兩道劍光向他斬來。
蘇庭全身麻痹，無法動(dòng)彈，也就抵擋不住，斬進(jìn)目光中的劍光留下了烙印，烙印爆發(fā)，就有血淚迸發(fā)流淌。
而蘇庭氣喘吁吁，癱坐在地上，看著漫天的星光慢慢地消失，變化成熒光點(diǎn)點(diǎn)，消失在周荊身上。
被壓制得劍意重新回到他的身上，被抹除的劍道感悟重新烙印在腦海之中，同時(shí)剖析出的劍道感悟像是從天而降的旁的分支，壯大了他的劍意溪水。
溪水在擴(kuò)充，向著長河擴(kuò)寬。
但擴(kuò)寬的終有限制。
“你看見了幾招劍招？”周荊放下手里的劍，如是問道。
“六……六招”蘇庭喉嚨陣痛，說話間，氣血翻滾，竟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周荊很是平靜：“等你學(xué)會(huì)了這六招劍術(shù)之后，可以再來此地尋我！在這段時(shí)間里，就不用再來此地了?！?p> 蘇庭拜謝周荊，然后在成陽的幫助下，提著蒲團(tuán)，踉踉蹌蹌地離開了后院。
周荊沒有繼續(xù)磨劍，他忽然起身，看向青城山的方向，哪里似乎也有一道目光看向此地，就聽得周荊冷哼一聲，并指化劍，一道無形劍光橫穿五十多里，刺瞎了青城山里一個(gè)修行之人的眼睛。
等到那道目光消失之后，他坐下來，壓制心中的心魔，重新坐下，繼續(xù)磨劍。
與此同時(shí)，蘇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他的眼睛劍光縈繞，那灰白之色縈繞的雙目，什么也看不見。
“你眼睛里的劍光太強(qiáng)了，只能去請(qǐng)人幫忙了！”成陽將他放在床榻上后，便匆匆離開。
不久之后，他左手一條魚，右手一條魚來到蘇庭的房間里。
那兩頭魚只看了一眼，呼出妖風(fēng)，轉(zhuǎn)頭就走。
“兩位也覺得棘手難以抹去嗎？”成陽攔下這兩條魚。
龍鳳錦鯉搖了搖尾巴，聲音像是一個(gè)小女孩：“這倒不是，只是這劍光中存有劍道烙印，其中藏有劍道經(jīng)典，想來是周荊傳授這少年的法?！?p> “所以啊，我們不是不想幫忙，而是不想幫倒忙?！背圊幪饋?，用魚鰭拍了拍成陽的臉：“所以聽完了，還要我們幫他抹去那道劍光烙印嗎？”
成陽滿臉堆笑，又將這兩條魚給請(qǐng)了回去。
再回來時(shí)，手里提著一個(gè)小鈴鐺，將鈴鐺塞給蘇庭。
“你看不見，要是有要做的事情，可以晃晃鈴鐺，鈴鐺里面的小妖怪就會(huì)出來幫你做事，記得給他們祭品哦。”
那鈴鐺小巧玲瓏，系在手腕上，灌入清氣，就能搖響鈴鐺。
一只小妖怪睡意惺忪從里面爬出來，它背后小小的透明的翅膀扇動(dòng)微風(fēng)，打著哈氣問道：“喊我出來干什么？”
沒等蘇庭說話，這小妖怪不由驚嘆一聲：“鶴鳴山上怎么來了一個(gè)小瞎子。”
蘇庭：“……”
那小妖怪嘴碎，幫忙做事需要人身上的一點(diǎn)陽氣和鮮血，將它塞回鈴鐺中后，蘇庭呆呆坐在窗邊，他看不見外物，只能看見一篇妙法經(jīng)典，講的是如何修煉劍心的。
《封劍解意玄門妙法》
蘇庭默念那典籍的名字，而后開始修行。
所謂封劍解意，就是封印自己的劍道修為，重新感悟劍道劍意，待劍道劍意有所成之后，再度封印劍道劍意，如此往復(fù)，劍道劍意不斷疊加，劍道修為突飛猛進(jìn)，以劍道修為反過來錘煉劍心。
繞是見過許多劍道經(jīng)典的蘇庭，也沒有見過這封玄妙的道法。
他幾乎難以忍受，便開始修行，嘗試著封印自己的劍道修為。
至于他眼睛上的劍道烙印，恐怕還需要周荊舞劍時(shí)他悟出的六道劍招來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