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庭聽說潮音回來了,很早就起床了。
喊來小妖怪為他整理衣物,然后在它引路下,來到了后山茅草屋。
此時此地,這里熙熙攘攘,他雖然看不見,但感受到了一股股清正醇和的妖氣彌漫,想來桃花樹下,坐滿了妖怪。
小妖怪給他找了一個位置,然后坐在他的肩膀上聽講。
潮音開始講道。
她說的道,大體是將妖氣煉化成元氣,讓妖怪能更快更好的修行的一種方法。
她說妖氣清氣,都是靈氣,說靈氣是道的一種衍化,它們誕生自道。
所以誕生在天地間的人或是妖,生下來便開始呼吸靈氣,久而久之,這些靈氣在人體內(nèi)沉淀,就變成了道種,妖怪也有道種。
妖怪無法像人類那樣主動去開啟道種,只能被動地接受。
當妖怪誕生智慧后,道種就開啟了。
這個時候,它們就光靠呼吸也能夠接引靈氣,壯大道種,不需要像人類一樣,需要通過修行法轉(zhuǎn)化靈氣。
妖怪一開始是不講修行的,它們只需要呼吸,就能夠增長修為,壯大道種,經(jīng)過百年千年的沉淀,就能讓道種開道樹,讓道樹開道花,道花蘊道果,道果生大道,從而變成妖仙。
但因為人類煉氣士的出現(xiàn),讓它們開始改變。
通過修行法,能夠縮減成就妖仙的時間。
它們通過向外汲取靈氣壯大道種,但它們五臟不如人類,無法像人類一樣將靈氣轉(zhuǎn)化為五行之氣,而后錘煉五行之氣,化為元氣。
它們吸納進肉身的靈氣,最終變化成了妖氣。
妖氣在道的層次上,等同于五行之氣,所以也需要將妖氣錘煉成元氣。
潮音說的方法叫做一念花開。
以一統(tǒng)合妖氣和元氣,以一化為妖氣和元氣。
她說她剖析了天地間的靈氣,人體內(nèi)的清氣,妖怪體內(nèi)的妖氣和所有煉氣士都會擁有的元氣,對比它們的同和不同,從同中悟出了三千六百種符文,從這符文中悟出了“一”。
在體內(nèi)結(jié)成了一張“箓”。
把人的身軀,煉成了一張巨大的符箓,催動“箓”,就能夠吸收天地間的靈氣為己所用。
蘇庭聽得如癡如醉。
如果潮音只是一個和他一樣普通的種道煉氣士,蘇庭恐怕會認為她是一個瘋子。
可潮音是真人,綻放道花,悟出了道的真人。
就算是瘋子,她們說的話,對于蘇庭也有借鑒的作用。
“天地間的氣,在道的層次上,都是相同的。”
天地間流通的是靈氣,人無法吸收靈氣,所以有五行之氣的說法,五行之氣在人體內(nèi)又組合成了與靈氣同宗同源的元氣。
這是一場輪回。
潮音用一張“箓”省去了這個輪回,直接讓靈氣成元氣。
“不對,她不是讓靈氣變成了元氣,而是直接吸收了靈氣。”
守一境界生出的道樹之所以貫通五臟,是因為需要五臟去分解靈氣,通過“樹干和樹根”轉(zhuǎn)化成元氣。
用元氣澆灌大樹,孕生道果。
“那么五臟的用處又是什么呢?”蘇庭心中思索著。
而現(xiàn)在,潮音在闡述她的“箓”。
蘇庭聽了半天,只覺得暈乎乎的,他眼睛看不見,所以看不見潮音所說的符文,沒有這些符文,他根本不可能聽得懂。
但聽著潮音對于“箓”的闡述,他可以肯定,對方在符箓之道有著極高深造詣,不然不可能做到拆分天地靈氣,又將三千六百種符文化作“箓”。
蘇庭雖然沒有聽懂“箓”,但從潮音所說的話中,知曉了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
這場講課,一直持續(xù)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終于,潮音結(jié)束了講課,妖怪們也開始離開了。
這個時候,潮音來到了蘇庭身邊,輕聲說道:“你眼睛瞎了,看不見符文,好在你眼睛上邊有一面鏡子,我可以把我的“箓”烙印在那面鏡子上面?!?p> 她所說的鏡子,怕就是周荊留下的那道劍光吧。
而且,她的聲音很熟悉,他似乎在哪里聽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根手指抵在他的眼睛上邊,一道靈光撕裂劍光,讓他模模糊糊看見一道身影,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我還會在道觀里呆上一段時間,我在道觀的這段時間里,你若是碰到了什么問題,都可以拿來問我,我一般就住在這里?!?p> 蘇庭沒有立馬回答她。
此刻的他,正驚詫于這道“箓”的玄妙。
這道“箓”是由三千六百種基礎(chǔ)符文組成。
窮盡他的智慧,他看出了這張“箓”上的符文,共有著十八萬九千六百種組合方式,每一種組合方式上,都會這不同的變化。
一個變化,就是一種未知的解。
蘇庭沒有筆,卻是將那些符文記在了心里,他的記憶力極強,過目不忘,這是天賦,而他在符箓一道上的造詣也還算不錯,能夠幫助他記下許多符文。
只是這無數(shù)的符文一瞬間擠滿了他的眼睛,不同種排列方式在眼睛中不斷地組合,融合,變成未知的解。
那些復(fù)雜到令人眼花繚亂的組合,在蘇庭的腦海中不斷的組合,甚至遮擋住了周荊的劍光,壓下了他的劍道封印。
于是,這些符文就變成了一道更加堅固的封印,將他的眼睛封印住。
他只能抽絲剝繭般去挑選出這些無窮無盡的符文中他所熟知的符文。
他所明悟的符文一共有二百一十八種,有八千四百四十三中變化和組合,對應(yīng)了一百六十八張符箓。
他很快就找到了這些符文,并將那一百六十八張符箓統(tǒng)合出來。
撕開了封印的一劍,而一道劍光呼嘯著,將符文封印壓制,劍光閃爍,與符箓爭鋒。
兩道烙印在他眼睛里碰撞。
“你們真是亂來!”
他在恍惚之中,聽到了觀珩的聲音。
而就在此時,一個酒葫蘆出現(xiàn)在他眼睛之中,這酒葫蘆嘴正吞吐雷光,幻化成劫的力量,將兩道烙印壓制下來。
“周荊傳他劍道,你傳他符箓之道,沒必要讓我將雷劫一道也傳授給他,我早就看過他的根骨了,這輩子與雷法無緣,你們竟還算計我,讓我留下烙印?!?p> 觀珩望著蘇庭搖搖頭。
此刻的蘇庭很是虛弱,各種神異的光芒在他身上綻放,劍道,符箓以及雷劫雜糅而成的氤氳霞光隨著他的呼吸從他眼睛里盛開,仿佛虛空中盛開的三朵道花。
“誰叫你拆了別人的劍呢!”潮音的聲音傳來。
“我為他立鏡心,求打更的為他鑄劍,這還不夠嗎?”觀珩氣急敗壞。
“你個老不羞和晚輩動手,動用真人級別的法寶,他能活下來已經(jīng)算他命大的,若是他死了,你的補償還有用嗎?”潮音冷哼一聲。
觀珩半天沒有說話。
“至于天賦,你當年的天賦也不怎么樣,不還是修成了雷劫道花了嗎?”
“當年你師傅口中那個在雷劫一道上更有天賦的家伙不一樣沒有結(jié)出雷劫道花,反而在劍道上,盛開了三朵道花……”
觀珩看了看蘇庭,又看了看潮音,不在說話,留下雷劫烙印后,就甩甩衣袖,走向云端。
潮音則伸手為蘇庭撣去落在他身上的落葉和灰塵。
又施展法術(shù),維持他體內(nèi)的生機不滅。
蘇庭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整整三天時間了。
從鶴鳴山上贏得賭約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一半。
也就是在這一天,蘇庭終于醒了過來。
他沒有悟出“箓”,也沒有悟出劍道,更沒有悟出雷劫。
他只是醒來,像是睡了一覺一樣。
他眼睛依舊看不見。
但身上多了一股沛然的氣息。
他的修為更進了一步,體內(nèi)四尺清氣泛起陣陣漣漪。
“多謝潮音前輩指點和照顧!”他朝著潮音拱手行禮。
“你別謝我,我鶴鳴山上沒有道法典籍,只有三個老家伙。不能讓你白跑一趟,只能將自己的道法典籍化為烙印藏在你眼睛里面。”潮音的笑了笑:“而且,你只剩下十五天的時間了,抓緊點修煉,遇見問題,可以來問我,當然,只在符箓之道上?!?p> 蘇庭點頭。
此時,鐘鳴聲響起。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快快走吧,這些時間里你呆在我這里,害的我的那些弟子都沒有辦法來聽課,如今你醒了,再不走,只怕會被我的那些弟子活活打死。”
“嚯嚯嚯……”似乎是在對潮音的話做出回應(yīng),山林中,響起了一陣猴子的叫聲來。
蘇庭急忙離開。
小妖怪帶著他七拐八拐,終于回到了房間里。
六月“喵”了一聲,走到蘇庭身邊,鼻子在他身前聳動一下,似乎在辨別氣息。
“喵!”終于確定了眼前人就是蘇庭后,六月跳到了他的肩膀上面。
“怎么了?”蘇庭伸手去摸這胖貍貓:“這才幾天啊,就不認得我了嗎?”
小妖怪神情閃爍,忍了很久,終于沒把現(xiàn)在蘇庭的情況說出來。
那銅鏡中蘇庭的倒影顯得很是單薄。
全身的肌肉萎縮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是頂著一副骨架行走一樣,那張臉此刻全然不似人臉,而像骷髏,像鬼怪。
那劍道烙印和符箓烙印在他體內(nèi)爭斗,抽取的是他體內(nèi)的清氣,清氣不夠,就開始抽取他身體的精氣,精氣折損嚴重,于是引來了觀珩出手,以雷劫鎮(zhèn)壓劍道和符箓,以免蘇庭被“采補”死了。
“算了,這話不該由我來說?!毙⊙稚葎映岚?,去尋找稚虎。
于是稚虎在藥房中忙活半天,給蘇庭來送藥,見到蘇庭的“尊榮”不免被嚇了一跳,端板沒拿穩(wěn),若不是有小妖怪在,只怕藥就毀了。
稚虎被嚇了一跳:“這才幾天啊,你這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