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樹下看螞蟻的孩子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不知道為什么,更像是江湖浪客的四顧劍不喜歡酒,反而喜歡花花草草的東西。
春來到后,矮山下的一排草屋前開滿了無數(shù)不知名的山花,然后四顧劍就躺在一片花海中,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那么躺著。
本來四顧劍一人享受自己的生活并沒有什么,可此景看久了,總是會讓人生出想要緬懷曾經(jīng)的想法。
葉啟的曾經(jīng)在武當(dāng)山,更久遠(yuǎn)些,是那個物欲橫流的時空,有美好也有不好,只是緬懷起來,總是讓人覺得不是特別舒服。
他現(xiàn)在很低,不喜歡仰著腦袋看人,所以在他能走出搖籃后,在劍廬的白日,總能在某個草屋的屋頂看到他,他有時會與四顧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有時會安靜的看書,書可能是劍廬劍法的精要,可能是江湖某個人習(xí)武的總結(jié),還有可能北齊那位大家莊墨韓留傳在外的手禮。
連著幾日,四顧劍就躺在一片山花中,今日葉啟將書扔在了一邊,閉眼沉默了很久,然后想起一句短詞,便是感嘆念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好句,師弟你這天脈者果然不俗,看了幾本莊墨韓那老小子的書,就能念出這等句子,厲害?!?p> 葉啟白了一眼躺在山花中的某人,說道:“我說過我不是天脈者,而且這句子也不是我的?!?p> 四顧劍抬頭滿是鄙夷地看了一眼他,說道:“不是天脈者,在一歲的時候就能像兔子一樣跑?兩歲的時候就能在劍道上將十二郎說的啞口無言?這句子不是你的又是誰的,如果是某個人的,老子能不知道?”
人在一歲時,自然不能像兔子一樣去跑,就是這個時空慶國儋州另外一個生而知之者也做不到,葉啟本是不能,可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將一身真力都凝練在了血肉骨骼中,隨著身子長大少許,這身子骨倒要遠(yuǎn)超同齡人極多。
“不過我很不理解,你才四歲,這四年來你一只待在劍廬,最多一次也只是被老二那流氓坯子帶去青樓,哪里來的傷春悲秋?”
葉啟說道:“有些事情,我說出來你也不相信,還有,你是四顧劍,天下四位大宗師之一,動不動老子老子的,顯得很欠打?!?p> 四顧劍毫不在意他話中的挖苦諷刺,說道:“那你來打我啊?”
葉啟無言,捏了捏還是很小的拳頭,事實證明,不管斗嘴的兩個人是什么關(guān)系,到了最終,還是拳頭硬為勝。
他決定不與那滾刀肉再去斗嘴,想著許久沒有去東夷城逛了,提議問道:“看著你這樣我看不下書去,我們?nèi)コ抢锕涔洌俊?p> 四顧劍說道:“也好,倒是想念城南那家的炊餅了?!?p> ……
東夷城除了沒有城墻這個特色之外,由于這里對外來事物的包容性極強,且東夷城還是一個小港口時便匯聚了天下各色商人,更何況有了四顧劍的現(xiàn)在,故在寬大街道兩側(cè),還能夠看到很多別國之人。
有身穿胡服的草原蠻人,有眼睛似乎長在天靈蓋上的南慶人,有身穿儒衫的北齊學(xué)士,甚至海外那些金發(fā)碧眼的洋人都不少見。
某個屋檐下,葉啟專注地吃著手中放了肉的烤炊餅,忽然覺得身邊那劍客已經(jīng)許久沒有閑言碎語,好奇看去,發(fā)現(xiàn)他正在盯著一個洋人女子出神,嘴角都似乎要淌出口水來了。
他離著那人遠(yuǎn)了些,在背后南慶內(nèi)庫出產(chǎn)的小帆布包中抽出一根糖葫蘆,美味地吃了起來。
“這東西吃多了對牙不好?!彼念檮粗耦^苦吃的葉啟,有些看不下去說道。
葉啟頭也沒抬,指著已經(jīng)不見金發(fā)美女蹤影的街上某處,說道:“偷看美女多了,要長雞眼?!?p> “你不覺得很好看嗎?”四顧劍不解說著,忽然想起身邊這小子才五歲,哪里懂得大人的審美,撓了撓頭道:“忘了,你還小,不懂這些?!?p> 葉啟面色有些鐵青,將吃剩下的竹簽扔在地上,暗道自己真是白癡了,才又和那白癡斗嘴。
……
東夷城很大,南城逛完還有西城,西城后還有北城,四顧劍是大宗師不覺得如何,總之在逛完南城西城后,葉啟雙腿有些酸軟,兩人便找了一輛馬車,準(zhǔn)備去北城看看就回劍廬。
路過北城郊外某處,四顧劍叫車夫停了下來,與葉啟走下馬車,兩人身前是一棵青樹,青樹極大,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樹干挺拔卻無蒼遠(yuǎn)之意,無數(shù)萬片青葉匯聚在樹冠處,就像是一片長在樹上的水池,被太陽折射后的樹陰足有幾畝地大小。
有很多人坐在樹下,指著遠(yuǎn)處繁華城內(nèi)談?wù)f當(dāng)年,還有三兩孩童圍繞著青樹主干在玩著不名的游戲。
“就是這棵樹?”葉啟問道。
四顧劍點點頭,然后想到了當(dāng)年那個女子。
“你看那里。”葉啟指著地面一處青樹突出土面的根莖說道。
根莖上正坐著一個小孩,小孩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地面,地面是兩撥慘烈廝殺的螞蟻。
“有意思?!彼念檮πχf道。
葉啟說道:“看來東夷城還是很大,真有人和你一樣傻,不,他可能比你好點,最起碼他鼻下沒有掛著鼻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