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雪,海棠
青山的天氣真是多變,前幾天還下了雨,今日卻飄起了雪,但這個時節(jié)是秋末,北齊的天雖有些冷,但還不能讓的積雪存留時間太長,落在地上不過多長時間就成了水。
海棠拿著一張毛毯,自青山里來,因為路上地面被融化的積雪浸潤,山的路早是變得泥濘不堪,海棠渾然不似尋常女子那么愛干凈,腳下一雙布鞋與裙擺都沾染上了不少泥點。
“有失圣女形象?!?p> 在這幾日對葉啟的照顧中,海棠認清了一個事實,這個劍廬小師叔的嘴很碎,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搭理他也出言諷刺回去,大概率你是說不過他的,最后的結(jié)果只能是面紅耳赤氣到不行,畢竟總不能失了身份出手去打一個動都不能動的傷者,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理會他。
海棠就像沒有聽到葉啟的話般,將手中的毛毯扔給對方說道:“天冷了,給你的毛毯。”
葉啟體質(zhì)本來就異于常人,幾日修養(yǎng),加上廟里苦荷留下的傷藥調(diào)理,葉啟的一只胳膊能動了些,他艱難地將毯子蓋在身上,覺著山里的寒風(fēng)不再那么刺骨,說道:“推我去看看雪?!?p> 海棠哦了一聲,兩只白嫩的手握在躺椅的靠背兩端,然后將葉啟抱出了廟院。
漫山遍野被灑下朦朧的霧氣,秋雪沒有留在地面,但廟外山側(cè)的青松倒是被雪染白了,透過霧氣,能夠隱隱看到雪白的松海疊嶂的輪廓,便似一條條美麗如玉如云的絲帶,當(dāng)是讓人心曠神怡。
“你練會兒?!?p> 海棠自袖里拿出一柄短劍,開始在雪中練劍。
這劍法是青山里的劍,但是劍法的意卻和這套劍法本來的意截然不同,崖上的飄雪隨著劍鋒而動,那一片片如鵝毛的雪就像成為了劍的附庸。
葉啟的眉梢漸漸也被雪染白,他抬手將眉梢擦拭干凈,看了一眼海棠后,繼續(xù)看雪。
“青山的法是人隨自然,而我的劍在更多時候是自然隨人,其實這兩法并不沖突,如若你真的將自己看在了天地之內(nèi),哪還有什么誰隨誰這樣的概念?!?p> 海棠再練了一會兒后,收起短劍,問道:“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既然人已經(jīng)與天地不分,那是不是就可以看到那些不是天地之內(nèi)的事物,比如某一掌,比如某一劍?”
葉啟看向海棠,艱難地抬起那條能動的手臂,然后豎起了大拇指。
“不錯,正解。”
海棠從來不會在葉啟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包括在給葉啟喂飯吹勺子里的熱粥時產(chǎn)生的羞意,因為她清楚葉啟的眼力很好,再怎么掩飾都顯得徒勞。
所以在聽到葉啟的贊嘆后,她得意地笑了起來,片刻后,她覺得自己得意有些賣弄故又將笑容收起,自己能夠想到這個道理,而教給自己這個道理的葉啟比自己還要小上兩三歲,要知道,這個道理不是四顧劍的道理。
“有的時候想想,你還真是個妖孽。”
葉啟撇撇嘴,說道:“很多人都這樣說我,其實我只是經(jīng)歷了很多常人沒有經(jīng)歷過的,外加一點點我有一個確實聰明的頭腦?!?p> 海棠聽著他以平淡語氣說完,撲哧一聲,又笑了起來,說道:“你這樣的說話方式還挺獨特的,只是你一出生就到了劍廬,四歲開始閉關(guān),出關(guān)后就到了慶國都城,然后來了北齊,現(xiàn)在躺在這里,哪里經(jīng)歷過常人沒有經(jīng)歷過的?”
“我做過很漫長的夢,夢里的世界很真實,其中也有人如你我,武道超脫凡俗?!?p> 海棠覺得這很荒誕,夢境怎么可能真實,不過她聽著葉啟的語氣不像是平常開玩笑時說的,便是問道:“所以那個劍法是你自夢中學(xué)來的?”
用夢來解釋穿越,并不是葉啟說與海棠的理由,事實上對于穿越時空他一直給自己的解釋就是在做夢,不然他早就被武當(dāng)山上下那些不好割舍的情分逼瘋了。
幾片雪飛在葉啟臉上,感覺著臉上傳來的清涼冷徹,葉啟說道:“嗯,很有意思的劍法,叫做獨孤九劍?!?p> 海棠還是不相信葉啟的話,但她感覺到此時葉啟需要有人聽他講話,問道:“可以多講講嗎?那個世界的事情。”
……
葉啟沒有與四顧劍說過上個時空的事與物,因為他在劍廬的時候不需要說,但在青山后山的廟外,他聽海棠說到獨孤九劍的妙用,不由自主回憶起了上個時空的種種,所以他需要與人傾訴一些事情,恰好海棠就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就像五竹一定聽葉輕眉說過很多,范若若也一定聽范閑說過很多。
……
四顧劍是瘋子,導(dǎo)致整個的劍廬的人都有些瘋,苦荷從馬車上走出,踏步去了矮山草屋,然后有很多弟子怒視甚至有人對苦荷出言不敬,他們就像忘記了苦荷是大宗師,對方只要隨便揮手他們就能化作肉泥。
苦荷被四顧劍請去矮山某處談話,那些弟子們就持劍下山,去與等在矮山下的狼桃比武,他們在這一刻也忘記了,狼桃手中的刀曾經(jīng)將劍廬最厲害的大師伯都擊敗了,盡管傳言狼桃占據(jù)兵刃優(yōu)勢,可比武輸贏什么時候論過兵器,敗就是敗,那雙彎刀若動了,他們的頭顱指不定會飛到多高。
只是向來脾氣暴躁的狼桃就像是一個啞巴,看著矮山片片青樹以著沉默應(yīng)對,畢竟那個人確實死在青山之外,而觀戰(zhàn)的師父確實沒有相救,如果非要追責(zé),青山多少顯得無理。
在東夷城那顆大青樹下,當(dāng)年那個蹲在地上看螞蟻學(xué)習(xí)如何以少勝多的幼童早已成了少年,他向著青樹外極遠的矮山拜了兩拜。
昨夜師父有信,要自己前去南慶幫范閑做事,范閑的父親是小師叔的父親,那自己應(yīng)該要賣很多力氣去幫。
想起小師叔,王羲的面色變得悲憤,他捏了捏拳頭,離開了東夷城。
?。ㄒ桓僮罱筒徽埩耍七t一下到五月五號,這一章也要說一下,以免有些書友質(zhì)疑,王羲也就是王十三郎,原故事線中他不會這么早去南慶,至于為什么現(xiàn)在去了,很隱晦的原因,大家去猜……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