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山的路彎彎曲曲的,又窄,我覺得住山上一點都不方便!”
出租車后排座位上,一個方臉盤、身材魁梧粗狂,明亮的眼神中又帶了幾分精明的男子,笑呵呵的對身旁的李明德說道。
“哈哈,富貴人家的想法和我們這些普通市民肯定不一樣。人家住在山上,圖的是空氣好,能看海景。
你們?nèi)サ穆?lián)邦花園可是半山區(qū)的名廈,一套房要300萬港幣,不過香港真正的豪宅都在山頂。
按你的說法,住山頂更不方便,光開車下山就要半個多小時,房子附近除了樹和草什么都沒有,就算買根針都要開車到山下來。
但身家上億的大老板們,買菜做飯又不用自己動手。他們上班也不用像打工仔那樣趕時間打卡,自己想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去?!鼻芭诺某鲎廛囁緳C比較健談,李明德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搶先插話道。
“的確是師傅說的這個道理,有錢的追求和我們不一樣?!弊诶蠲鞯屡赃叺哪凶咏袇呛橹?,是深海特區(qū)房管局的局長。
“喏,我們已經(jīng)到了聯(lián)邦花園的樓下,左邊頭頂這一排二十層高的大廈就是聯(lián)邦花園?!?p> 的士司機說話間,汽車并沒有停,在路口左拐行駛了幾十米后,又沿著一個調(diào)頭彎往里又開了一百來米,才把出租車停在了小區(qū)的門口。
這里是周陽前幾天新?lián)Q的住所,房子價格貴,物業(yè)管理自然也就嚴格一些。門口的門衛(wèi)打電話聯(lián)系周陽,確認了是他邀請的客人之后,才把李明德和吳洪志放進小區(qū)。
“吳局長、李經(jīng)理,你們請隨便做,喝茶還是咖啡?我請的保姆阿姨已經(jīng)出去買菜了,你們待會兒一定要留下來吃午飯?!敝荜枱崆榈匕芽腿擞M門。
“周老板,你這房子裝修的不錯挺,也寬敞的,得有一百多平米吧?”吳洪志四下打量了幾眼后說道。
“吳局長和李經(jīng)理都比我年長許多歲,叫我小周或者周陽就行了。這處房子的房產(chǎn)證上寫了1350呎,但除去公攤之后,真正實用的面積應該還不到110平米。
其實我一個人住,根本不用這么寬敞。我之前在北角的仁德大廈,租的那套四十來平的房子,就已經(jīng)完全夠住了。
但香港社會比較勢利眼,許多人談生意時,都會問你住哪里、開啥車。如果你住半山、開平治,香港人就覺得是一個成功人士。”周陽說著帶客人參觀自己的新住所。
“這個社會既有嫌貧愛富的人,也有淡泊名利的人。”李明德也說了一句。
“對,只可惜俗人遠比君子多,所以我也干脆入鄉(xiāng)隨俗了。聯(lián)邦花園的風景還是很不錯的,靠山望水,住在高層的話能看到維港兩岸大部分的天際線?!敝荜栔高@窗外碧藍的海景說道。
“風景好,所以價格賣得也貴。我們來的路上聽司機說,這邊房價要賣到2萬多港幣一平米?”吳洪志參觀了一圈后,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隨口問道。
“沒錯,我現(xiàn)在租的這套房子帶精裝修,又是高層海景房,購買的話大概要2萬5一平,而價格最低的朝南低層房也在2萬左右?!敝荜桙c了點頭說道。
“這里的價格差不多是我們深海特區(qū)的7倍,難怪許多香港人愿意跑到我們那里買房,主要還是香港的房價太高?!崩蠲鞯马樋诎言掝}引導到了特區(qū)的房價上。
“賣地是港府重要的財政來源之一,而港島和九龍剩余的土地資源已經(jīng)比較有限,所以港府不但不愿意低價賤賣土地,反而在有意控制土地供給總量,以便推高低價,獲取更多的財政收入。
而地價占到了樓面成本的一半左右,所以香港的房子自然不會便宜。而香港熾烈的投機氛圍,又加快了房價上漲的速度。
但是民眾對住房價格的承受能力是有一定限度的,當房價超過了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極限之后,積累的泡沫就會破裂,從而造成房價暴跌。
香港的房價從五十年代開始,已經(jīng)完成了兩個從暴漲到暴跌的輪回,現(xiàn)在正處于第三個輪回之中?!?p> 周陽給客人泡了兩杯茶之后,又去冰箱里拿來一盆洗好的水果,然后也坐下來聊天。
“周先生的意思是香港的房價未來可能暴跌?”李明德立刻追問道。
“全天下哪有只漲不跌的好事!香港這一輪的房價漲勢,大概是從1975年底開始的。
以港島東邊規(guī)模龐大的太古城為例,太古集團在1976年推出第一批新房時,每呎售價最高位為230港幣。
第二年推出的另一批新房,就漲到了每呎300港幣。但買家和炒家依舊提前四十八小時就開始大排長隊,以至于太古地產(chǎn)在搖號發(fā)售前,不得不請香港警方派員維持秩序。
而現(xiàn)在太古城的二手房交易均價,已經(jīng)超過了每呎1000港幣,比四年前上漲了四倍多。你覺得這個房價上漲速度是合理的嗎?
更恐怖的是每呎1000港幣的價格還不是極限,太古城的房價依舊在快速上漲之中。而房價不斷被推高的重要原因,就是大量投機資金涌入樓市。
這些游資只會追漲不會追跌,一旦香港樓市有下跌的風險,這些資金會在第一時間選擇逃離。到時候大量同時拋出的賣盤,極有可能造成價格踩踏的悲劇?!敝荜栐敿毜慕忉尩?。
“那周先生覺得香港離樓市暴跌大概還有多久?”李明德繼續(xù)好奇地問道。
“這個很難精準的預計,但是我有一個取巧的辦法。香港有幾位華資地產(chǎn)大鱷的眼光很精準。
在之前73年的樓市、股市暴跌中,他們不但毫發(fā)無損,反而趁機大量低價囤地,從而在這一輪的樓市興旺中賺的盆滿缽滿。
所以我覺得只要觀察那幾位真正的地產(chǎn)高手,什么時候在港府的土地拍賣中開始出手謹慎,差不多就意味著這一輪樓市已經(jīng)達到了頂點?!敝荜栆琅f耐心的說道。
“周先生倒是坦誠,就這么白白的把發(fā)財?shù)拿孛?,告訴了我們這兩個不相干的人!”吳洪志看同事還要往下細問,只好搶先開口打斷道。
“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香港的炒樓客大部分都知道,自己玩的是一個擊鼓傳花的游戲。
但看著樓價蹭蹭往上漲,總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貪念,覺得敲鼓聲還不會馬上停下,自己也不可能成為最后接盤的那個傻瓜。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并沒有入場參與游戲,站在一旁說風涼話自然很容易。”周陽抿了一口茶,輕笑道。
“周先生,就算你昨天不聯(lián)系我們,我也準備這幾天給你打電話。之前你和明德提出的,準備與我們合資在香港開公司的事,我們之前內(nèi)部討論過了……”
“這只是小事,不管成與不成都沒關系,咱們暫時放在一邊。我這次之所以打電話邀請吳局長親自來香港,是準備和您探討另一個更重要的設想?!?p> 周陽不等吳洪志把話說完,就先一步出聲打斷了他繼續(xù)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