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轉星移,迎春和沈浪在庾家疃外住了一年,終于攢了十兩銀子做盤纏。
這一年,后山里的兔子野雞快沈浪抓滅族了,隔三差五吃上肉,頓頓有肉湯喝,迎春身量長高不少。
沈浪才來時,她還不到他胸口,如今頭已與他肩頭平齊,在女子中實在不算矮!
一起長的還有她胸口,若要出遠門,少不得男裝打扮,她這胸口發(fā)育太好,得想辦法裹緊。
迎春從床底下翻出個布包,里面躺著十來個玉石雕刻的小兔子小狗,這是她蓋房子時從小溪里淘來的石頭打磨而成,到時候路上銀錢不夠用,還能賣掉換錢使。
萬事俱備,只等明天出發(fā)。沈浪知道要出遠門,早早帶上他的泥哨還有一年來迎春給他買的小玩意兒,抱在懷里躺在床上睡好。
明日他要早些起床,不然被姐姐丟下他會很傷心的。
他也不嫌硌的慌,迎春憐愛地摸了摸他臉,同床共枕一年,他們不是夫妻勝似夫妻。
他什么都不懂,想起偶爾睡夢中他會翻身摟她入懷,迎春腦海里便有了未來相公的模樣,若承他不棄,她定會好好護他一輩子。
哎,迎春哪里能想到沈浪不是真的癡傻呢,她又摸摸左臉的胎記,不知許姥姥現在何方,他們去臨安城真的可以找到她嗎?
那可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哦不,如今還有一個,是睡在身邊的他。
晨光初照屋梁明,沈浪果然比迎春早起,他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清點懷中玩具,嗯,不錯,一個都沒少,小心翼翼揣進懷里跑去溪邊洗漱。
迎春被他動靜鬧醒,悄悄挪到他睡覺的地方,床板猶帶余溫,屬于他的溫度。
她將被子猛地蓋在頭上深吸口氣,鼻尖全是他身上的陽剛之氣,怎么那么好聞,她又猛吸兩口,直到氣息變淡才依依不舍起床。
沈浪洗好臉蹲在門口一臉期待地望向迎春,眼神表情俱在問她什么時候啟程。
迎春摸摸他發(fā)心,讓他乖乖等一會,自己收拾起床單被褥,將門板鎖緊后用茅草蓋住大門,領著他走出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地方。
她有些不舍,駐足回頭看了小屋許久,再回來不知會是何時何日,在這里的一年,也是她最開心的一年。
“走吧姐姐,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沈浪見她傷感,拉起她手勸慰,在他心里,他們不過是出去玩一趟,很快就會回來,哪里知道前路艱險,再回來時已物是人非。
“走吧!”
迎春反握他手大踏往外走去,腳步堅定不移。這里是他們的家,只要家在,行遍天涯總有歸來時。
庾家疃所在的長清鎮(zhèn)距離臨安城五百里路,迎春算了下,以他們的腳力至少要走七日方可到。
還好途中無高山峻嶺,路途坦蕩,他們一路走一路找總會尋得蛛絲馬跡。
身上銀錢不多,迎春帶著沈浪草行露宿,餓了吃口雜面窩窩,累了找塊避風擋雨的地方隨意住一晚,沒使幾個銅板。
為數不多的苦惱大概是沈浪太好看,他膚白貌美常引路人贊嘆,有幾個旅人甚至對他動手動腳。
當然不勞他動手,迎春兩下三腳貓功夫打得他們滿地找牙后,連夜做了頂斗笠讓他帶上,臨安城可是有小倌館,她得看好他。
櫛風沐雨行至三日,迎春關于姥姥的消息一絲都未打探到,人未免有些無精打采。
腳底沉重不想走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他們連個睡得地方都沒有。
沈浪無法,只得背起她一點點往前挪,看看有沒有遮擋物可以讓他們借宿一晚。
功夫不負有心人,不遠處有間屋舍燈火森森,在這荒地里格外顯眼。
沈浪奮力向前走,長時間趕路他腳底磨了好幾個水泡,走起路來鉆心的疼,更何況背上還背著一個,每走一步對他而言都是煎熬……
啊~原來是間破廟啊,他抬頭看了看——國青寺?
破木牌匾上幾個大字清晰可見,沈浪見里面燈亮著表明廟里有人居住。
他抽出手來敲門,不一會傳來腳步聲,聲音由遠既近,“吱呀~”門被打開,開門的是個青頭小和尚。
他見沈浪背著迎春誤以為她生病,忙向沈浪行個單掌禮口中念佛:“阿彌陀佛,施主請?!眰壬碜屗M門,上前引導他們去禪房,輕車熟路像經常半夜遇到路人投宿。
沈浪緩緩放下迎春,她早就累到睡著,替她掖好被角后才歪著腦袋一臉天真的對小和尚說:
“謝謝你小和尚,姐姐她睡著了。”
妙悟愣住,這位男施主看上去身形高大矯捷,沒想到開口卻是個癡兒,可憐可憐。
“小僧妙悟,方圓十里內只有小僧一家寺廟,所以常有旅人借此歇腳,那位女施主已經睡著,寺廟簡陋,施主便和小僧一起睡吧!”
“不要,我才不要跟你睡,我要和姐姐睡?!?p> 說完,他一甩胳膊頭也不回地往禪房走,留下妙悟摸著光頭不解,他二人看著不小了,怎好姐弟同床于禮不合啊……
迎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沒有打聽到許姥姥的消息讓她十分提不起勁兒來,懨懨的垂頭喪氣賴在榻上不想起來。
沈浪端著碗跑進來,碗里熱粥滾燙,他三步并兩步快速將粥碗放在床頭,兩手捏著耳朵跳腳,邊跳邊嚷:“好燙!好燙!”
迎春見狀忙跳下榻赤腳落地,攤開他手掌檢查,還好只是指尖燙紅了些。
“等它涼了再端來也不遲啊!”
她蹙眉嗔怪,托起他雙手柔柔吹氣,多好看的一雙手啊,燙傷豈不可惜。
小和尚妙悟路過門外剛好撞見這幕,心道這做姐姐的還真是心疼弟弟。
粥都送到床頭了,她也不好賴著不起,迎春套上襪子沈浪已經將她布鞋提在手里,她套好一只襪他替她穿好一只鞋,動作默契自然,仿佛他早已做慣。
迎春端起粥碗,第一口卻是喂給他吃,她曉得她和懷安之間彼此珍惜,有好吃的總想著先給對方。
相處許久,她還不知沈浪大名,只知道他叫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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