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以為……”沈雁書扔掉手里的石頭,蹲在地上伸手過去接江梓手里的鑰匙,哐哐當當?shù)拈_了鎖。
江梓整個人癱軟在邊上,一點兒也沒有了少年人的明朗,整個人就跟脫水了一般,臉色難看的猶如一個病入膏肓的人:“……好冷?!?p> 沈雁書立馬放下手里的餐盒,手忙腳亂的脫下自己的棉服蓋在江梓身上,自己跪坐在地上抱住了他:“對不起,我只是回去給你熬了點兒粥,我就不該走,對不起對不起……”
“傻,”江梓閉上眼睛,忍著那抹難受勁兒吞咽了一口口水忽然就笑了,這抹笑容在他毫無血色的臉上十分突兀,“我又,又沒怪你?!?p> 沈雁書緊緊抱住他,面對江梓的笑容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辦。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從一開始江梓就在幫她,就連守夜場也是他為了自己不得已答應的。
她欠江梓太多了,多到給了她錯覺,這本就是他應該做的。
冬天的夜漫長且冷,還好地上墊的是木板,她一個人無法把一米八的少年搬到床上去。
她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也不敢喊他,怕驚動了他,想罷,她的視線逐漸回到少年臉上,這時臉色沒有剛才那樣慘白,只是額頭隆起一個青色的包,太陽穴周圍的青筋格外顯眼,不知不覺間,沈雁書伸出手觸了觸他額角。
“別動?!苯髯プ∷氖郑α诵?,“又趁老子不注意,占我便宜?!?p> 沈雁書被發(fā)現(xiàn)了,有點兒窘迫,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沒睡著?”
“沒?!苯鞣畔率郑犻_了眼睛,“就頭疼?!?p> “那你睡會兒?!鄙蜓銜f。
“坐會兒就好了?!苯魇謸沃貜娪仓鹕恚蜓銜矝]轍,只好順著他,沒一會兒他又說,“今天李洋訂婚,我待會兒還要趕過去?!?p> 沈雁書哦了聲,見他稍微緩和了點兒,才走出去把還未熄滅爐子拎了進來,她坐在旁邊看著他問:“那傻逼給你下的什么東西,怎么會頭疼?”
“……”江梓總不能告訴她,是以前從娘胎里帶的毒癮犯了。他也覺得奇怪,明明都已經(jīng)很久沒這樣了,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犯了。
他想了想沒說話,用一個笑容搪塞過去,沈雁書也沒再問了。
“看著我干什么?”江梓手肘撐在桌上看著她笑,“我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狼狽。”
“不?!鄙蜓銜酒饋泶蜷_保溫飯盒,遞到他的面前說,“現(xiàn)熬的,喝吧?!?p> 江梓看了眼,嫌棄的把餐盒拿了過來:“就白粥?”
“那我點個外賣?!鄙蜓銜J命的抓起手機就要點外賣,江梓眼疾手快的抽過她手里的手機說:“白粥也不錯。”
江梓幾乎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在夜場的東西不能亂吃他是知道的,為什么還會被李二狗算計,他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只聽見李二狗說他桌上那抽紙巾有問題,恰好最近這幾個星期感冒了,而且這個藥不是一天下的,是他到夜場后李二狗那狗比就開始了。
江梓剛喝了兩口,抬眼看了看沈雁書:“你吃了嗎?”
“吃了?!鄙蜓銜c頭說,“吃了過來的。”
等他慢條斯理的喝完粥,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許多在玻璃廠干活的工人又經(jīng)過這里。
江梓說:“有事兒的話可以不用陪我?!?p> 沈雁書搖搖頭,眼睛盯著自己腳尖說:“也沒事兒?!?p> “哦?!苯魈鹧劬κ蘸蔑埡衅鹕恚澳悄阕鴷?,我去煒哥宿舍沖個澡?!?p> “你,行不行?”沈雁書遲疑的把話脫口,就對上江梓的眼神。
他粲齒一笑噎她說:“怎么?你一條龍服務要幫忙?”
沈雁書:“……”明明這人上一秒還跟脫水了似的,下一秒又變成那種噎人毫不留情的,如果可以,沈雁書覺得他一直像剛才那樣也不錯,至少安靜乖巧不懟人。
“走了。”江梓拿著飯盒就往外走了,只不過沒有那種意氣風發(fā),走的有些慢,身上的那種囂張與酷拽收斂了不少。
忽然,沈雁書思緒一下子沉甸甸。
他這回去的有些久,沈雁書剛想去看看,就看見不遠處走下來一個人,鏡片里的他一如往常。
不過身上那富有年代感的棉服與他的身形不相襯。
良久,他走了過來,把手里洗干凈的飯盒遞給沈雁書:“李洋訂婚,你去看看不?”
“不了?!鄙蜓銜仓肋@句話只是他出于禮貌,而且她只是跟江梓熟,不好腆著個臉去。
李洋訂婚宴是在晚上,聽程乾趙順說女方一家都挺老實的,主要還是李洋喜歡那姑娘。
江梓剛躺在床上沒幾分鐘又睡著了,沈雁書怕發(fā)生類似的狀況,就坐在桌子邊上守著,除了添蜂窩煤以外,基本沒動過。
他身上的毛衣很寬大,有些舊,不像是他自己的,穿在他身上挺違和的。
從一開始見到他到現(xiàn)在,沈雁書感覺他好像瘦了很多,明明這么高一個男生,瘦得跟個猴子似的,腰細臀窄的,那大腿幾乎跟小腿一樣細。
他從一開始就在用自身經(jīng)歷教沈雁書該怎樣活,該怎樣變得有人情味,該怎樣從地獄逃出來。
冷風又硬塞進這逼仄的小空間里,爐火正旺,空間里彌漫著很大一股冬日里的煤味兒。
“小子……”
沈雁書聽見喊聲立馬回過頭,劉煒倉促的走了過來,看見沈雁書愣了一下,又瞅了眼熟睡的江梓放低了聲音:“他睡著了?”
“嗯。”沈雁書站起來問,“煒叔有事兒嗎?”
劉煒害了聲笑道:“我沒什么事兒,就問問他李洋兒訂婚穿這個行不行?!?p> 沈雁書掃了劉煒一圈,見他穿得那么正式,笑著點點頭:“挺好,顯年輕。”
“真的?”劉煒眼睛一亮,“那還好,就怕穿得不好鬧笑話?!?p> 江梓覺淺,聽見兩人低語便睜開了眼睛,腦袋還是嗡嗡的,沒反應過來。
“醒了?”劉煒笑了聲,“看你,睡個覺還跟小時候一樣頭發(fā)亂翹,快幫我看看這身衣裳怎么樣?程乾和思卿前幾天剛帶著我去買的?!?p> 江梓潤了潤唇敷衍的應了聲:“嗯,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