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速之客
這日回去，楚月便明顯看出孫九花臉上帶著笑意，她好像一支迎風(fēng)盛開的桃花，粉面含春，神情里都透露著喜悅。
饒是不曾細(xì)看過她與那男子相處的情形，單看她如今樣子，便也知道有什么事情悄悄發(fā)生了，如春雨滋潤下突然冒頭的青草。
“剛剛那個男子是誰啊?”楚月七拐八拐最后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只是偶然遇見?！睂O九花臉上瞬間起了一抹緋紅。
楚月輕笑一聲，“我才不信呢?！?p> “確實沒什么，只是個，小弟弟。”孫九花回想起他清澈的眼神，可不就是個孩子嗎，他身上沒有那些男人們的汗味，只有青草香，也不知道是村里哪戶人家的。
二人說笑著就往家里走，伴梅還是安安靜靜地跟著，未進院門，楚月便看見大門口停了輛牛車。
“有客人來嗎？”她疑惑地望著孫九花。
可村里有牛車的人家確實很少，只是出門趕集才會駕駛牛車，村里鄰居間竄門，哪里需要這牛車，想來是有外地人前來作客。
果不其然，一進門，就聽見屋子里傳出一陣笑聲。
正是這戶主人孫鵬，這些日來，自從楚月說一起去干活，孫鵬便去打理另處田地，楚月對這位男主人的印象實在是接近于零。反倒是孫氏平時頗有氣勢，管著家里大小事，干什么事也繞不過她。
卷簾被掀開，孫氏露出一張笑得滿臉皺紋的臉，見九花在院中就立馬吩咐道：“九花，家里來客人了，你去打壺酒再送過來?！?p> 孫九花答應(yīng)一聲，便立馬出門去了。
翠桃出來拉拉楚月和伴梅衣角，三人進去了北屋，翠桃獻(xiàn)寶似的端出一盤甜糕來。興沖沖道：“伴梅一個，大姐一個，楚月姐姐也一個?！?p> 楚月按著拇指大小的糖糕，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朝山村這幾日，她也知道了糖對如今的小村子來說實在是珍貴的不行，也就過年時候能吃幾塊。
如今這細(xì)長的糖糕對孩子們來說，可真是一年難得一見的稀罕物件?！拔也怀粤?，你們吃吧?！?p> 翠桃還是硬塞給楚月一塊，“那個大伯給的，他說要是同意了，以后還有的是呢?！?p> “同意什么？”楚月有些疑惑。
翠桃含著糕點含糊道：“沒聽到。”她在屋外聽得很不真切，只斷斷續(xù)續(xù)聽了這兩句。
楚月直覺覺得不對，又追問道：“來的那個大伯你認(rèn)識嗎？”
翠桃搖搖頭：“不認(rèn)識，以前從來沒見過?！?p> 聽到這兒，楚月卻是皺起眉，從來沒有見過的人突然來拜訪，還一下這么大方送了糖糕，難道？她搖搖頭，事情還未弄清，也不能一上來就給對方打上惡意的標(biāo)簽。
希望是她想多了吧。
孫九花匆匆買了酒，往日里爹娘可沒有這樣大方過，逢年過節(jié)也不過稱些最劣質(zhì)的酒，如今卻是大方不少，也不知道這位客人什么來頭。
這樣想著，她已經(jīng)掀開門簾，進了屋。放下酒，給爹和客人倒酒，來的客人生得人高馬大，皮膚黝黑，頭發(fā)也亂糟糟，頗有些不拘一格的樣子。
孫九花只感覺對方的眼神頗有侵略性地掃視著自己，只感覺渾身難受，倒好酒就要離開。
卻聽男人突然開口:“這就是九花吧，這么久不見早就成大姑娘了。“
九花勉強笑了笑，她對眼前的男子并沒有印象。
男人自顧自地說：“不錯不錯?！?p> “爹，娘，你們繼續(xù)聊，我先出去了?！闭f著就離開了。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從未謀面的男人此次正是為她而來。
屋子內(nèi)，男人還在吹噓著：“孫大哥，我說你這個，還是不行，我見你家翠桃長得不錯，要是養(yǎng)在稍富裕些人家，做個大官富商的小妾絕對沒問題。”
孫鵬聽得臉上頗有些掛不住，他猛灌一杯酒，提起酒壺給男人和自己再倒?jié)M。
一旁孫氏聽了卻是喜上眉梢，連連點頭：“是，翠桃這孩子生得好，我也不讓她干農(nóng)活兒，精細(xì)養(yǎng)著呢。”
“好好好，嫂子還是有眼光?！蹦腥斯笮陕?，忽然又嘆口氣，扶著下巴道：“可是呀......”
“這是怎么了？”孫氏見他皺眉趕忙問道。從剛剛的談話，她已經(jīng)知道面前的孫平松混得很有一番名堂，出手也更是闊綽。自是少不了巴結(jié)。
“孫家嫂子啊，你這大女兒怎么還沒婚配？年紀(jì)大了可不好找?！?p> 孫氏訕訕笑道：“總是沒挑到合適的?！彼€想留九花再干兩年活，畢竟這一大家子還需要照顧。
“你這九花不嫁，翠桃也不好出嫁啊。”孫平松繼續(xù)道。
“是，是是。”孫氏連忙點頭，翠桃長相普通，村里提親的人也少，她又因貪小便宜惹惱了村里媒婆，這下更是少有人幫她張羅這事。
“大哥可有什么法子？”孫氏無視丈夫?qū)O鵬的眼神連忙問道。
孫平松摸摸下巴緩緩開口：“我那里倒是有戶人家想結(jié)親?！彼磳O氏一眼，卻見孫氏神色還算平靜。
九花在家能干不少活兒，她姿色普通，之前求娶的人出的聘禮也總不讓孫氏滿意，孫氏細(xì)想還不如留著多干幾年活兒，倒也更有用些，可如今孫九花年歲漸長，再不出嫁，村里也難免有人非議。
可若是不出個她滿意的彩禮錢，她寧愿留著九花。就像田里的瓜就算爛地里，她也不肯便宜給別人。
孫平松繼續(xù)誘惑道：“那戶人家可了不得，做生意的好手，家里那叫一個有錢。”
見孫氏眼神松動，他又繼續(xù)道：“聽說人家家里的狗都是頓頓有肉，可是讓人羨慕。哎，我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那家。”
孫鵬仍然沉默著，這樣好的條件又為何要來說和自己家。
可孫氏卻聽得一臉興奮，這孫平松出手已經(jīng)很是闊綽，若九花嫁那戶人家，豈不是以后孫家再也不愁吃喝。
“只是，”孫平松嘆口氣，“這好日子總得舍點什么?！?p> “什么？”孫氏語氣一緊。
“就是那家已經(jīng)娶過一次親?！?p> 孫氏神色放松下來：“我當(dāng)是什么呢，這娶過一次的男人才好，更會疼人?！彼f著說著笑起來，仿佛真心覺得那男人不錯。
全然不顧一旁孫鵬鐵青的臉色。
“那這成親能出多少彩禮？”孫氏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柍隹凇?p> “先前娶親絹二十匹，牛車兩架，禮金二十兩......”
孫氏聽得眼睛直發(fā)愣，復(fù)又一臉諂媚笑道：“那您看九花？”
“九花這孩子確實不錯?！?p> 院里又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