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想都別想
老人倒下的身子，就這樣穩(wěn)穩(wěn)停在了空中，而他的后腦勺離那根竹筒僅僅只相隔一寸不到的距離！
秋蘭兒急忙上前，一腳將下面的竹筒踢開，這才松了口氣。
老人渾身顫抖，翻著白眼，幫著攙扶老人，將他扶起靠坐在柜臺邊上。
此時，丫鬟也回過神來，忙上前幫著將面前的障礙一一挪開。
“老丈，沒事了，沒事了，別怕?！鼻锾m兒輕聲安慰，一邊伸手摁了摁老人的人中。
但是，即便是坐在地上，老人的舉動還是那般，仿佛陷入了夢魘，不過好在，在她的安慰一下，沒過多久，老人便恢復(fù)了平靜，雖然身子不再顫抖，卻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秋蘭兒皺了皺眉頭，轉(zhuǎn)身朝著屋內(nèi)掃了一圈，這里家徒四壁，除了一個柜臺，幾把竹桿，一根凳子以外，什么東西都沒有。
所幸在那根唯一的凳子下面有一個竹筒，竹筒面上泛黃發(fā)亮，邊角更是有很多磨損，想來是因為經(jīng)常使用的緣故。
丫鬟也順著她的視線往那邊看了過去，下一秒便走過去將竹筒拿了過來，秋蘭兒有些意外，這丫鬟想來很受主人家的喜愛吧？
秋蘭兒接過來，感受到手里竹筒內(nèi)壁水波的碰撞，心里閃過一抹驚喜。
她沒猜錯，這個竹筒就是老人平時喝水用的水壺，打開竹筒，卻沒有看到意料當(dāng)中的清水，整整半桶渾濁粘稠的白水。
莫不是壞了？秋蘭兒湊近竹筒聞了聞，除了竹筒的餿味以外還有一陣米飯的清香。
秋蘭兒晃了晃竹筒，水波蕩漾下，從底浮起幾粒米飯，這難道是白粥？感受到手下，從麻布衣裳下傳來一陣硌手觸感，心里劃過一抹濃濃的悲涼。
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人老珠黃的年紀(jì)還要忍受這么些煎熬的懲罰，一邊胡亂猜測，一邊將那碗白粥喂到老人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粥太過可口，還是因為老人此刻極度缺水的緣故，他干枯起皮的嘴唇一碰到純白的米湯，喉嚨滾動，不一會兒，一桶白粥便見了底。
而老人似乎還沒喝夠，哼哼了幾聲，下一秒便睜開了雙眼。
渾濁的眼珠毫無生氣的緩緩轉(zhuǎn)動，先是掃過三人的臉，最后將目光停頓在秋蘭兒手里的竹筒上。
下一刻，老人驚慌的將竹筒搶了過來，似乎不可置信竹筒變得這般輕巧，老人連忙將竹筒側(cè)著，伸頭往里面看了一眼。
隨后滿臉悲慟欲絕，了無生氣，甚至比得知自己快要死亡時還要絕望，一雙飽經(jīng)滄桑的眼眸竟然流下兩行滾燙的熱淚。
小丫鬟都很是驚訝，滿臉疑惑的看著他，又不解的看了一眼秋蘭兒，隨后，丫鬟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臉鄙夷，“不就是一個竹筐嗎？我買就是，都已經(jīng)是爺爺輩兒的人了，也不嫌害臊！”
老人罔若未聞，一只手緊緊的拽著竹筒，直到丫鬟摘下錢包，丟過來幾個銅板，老人的雙眼才重新散發(fā)光芒。
見錢眼開這四個字用來形容此刻的場景簡直是最合適不過了。
老人連滾帶爬的摸索著地上的銅錢，每一粒都被他撿起來緊緊的攥在手里。
直到最后，老人半跪半坐在地上，對著丫鬟，用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姿勢使勁兒磕頭，“多謝小姐！多謝小姐的賞錢！”
丫鬟滿臉不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便冷哼一聲撿起不遠(yuǎn)處那堆禮盒一一裝在籃子里，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秋蘭兒滿臉復(fù)雜的看著老人卑微到塵埃的一舉一動，靜靜的等他將銅錢數(shù)過兩三遍后，老人這才發(fā)現(xiàn)，鋪子里竟是還有兩位客人。
只是稍稍驚訝，但也全然沒有道歉該有的語氣，“兩位客人，你們可是要買什么？哦，還沒多謝兩位剛剛的出手相助?！?p> 說完又神色淡淡對著秋蘭兒和秦年歸磕了一個響頭，熟練的讓人心疼，好像經(jīng)常做這樣的事情，不過都被兩人極為迅速的挪開身子躲開了。
“小忙而已，不必掛齒，我看你那個竹籃做的很精致，為何只賣三個銅錢？”
老人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秋蘭兒會問這個不找邊際的問題，“人老嘍！現(xiàn)在的小姐們哪有人看得上我這些粗糙的手藝？三個銅錢有人賣就不錯嘍。”
她沒有說話，起身朝著周圍的陳設(shè)打量了一圈，“我記得你這鋪子有半年多沒開了吧?！?p> 老頭踉蹡著身子扶著柜臺站了起來，坐在房內(nèi)唯一的凳子上，“再不開就養(yǎng)不活嘍！”
聽著老頭無奈的語氣，秋蘭兒有些疑惑，“既然這樣，為什么不考慮把鋪子賣出去或租給別人了？”
這么兩句話的功夫，老頭手上又重新動作起來，編制著那跟還未完工的掃帚。
聽到這話，看了秋蘭兒一眼，隨后恍然大悟，眼里飛快的閃過一抹陰狠，語氣中也全然沒了剛剛的熱情。
“我倒是知道了，你是來買鋪子的吧？想都別想！就算我明日餓死在大街上，這鋪子還是歸我老劉管！”
秋蘭兒并沒有因為他的不敬而轉(zhuǎn)變態(tài)度，反而極感興趣的追問，“老丈，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說出來聽聽，也許我們能幫到你?！?p> 老人嗤笑一聲，頭也不抬的說，“鋪子，我是不可能賣的，姑娘，你若是有那個心啊就養(yǎng)著我，等我死了在地里生霉了，那鋪子不自然就是你的了？”
老人話里話外有些漫不經(jīng)心，似乎只是隨口一說。
“好！”
老人似乎沒聽清，慕的停下手中的動作，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我答應(yīng)你的請求，不過，我們打個賭，在你魂飛故土之前，這個鋪子我絕對能拿到手。”
老人定定地看了秋蘭兒半響，此時，街道外一陣喧囂，與鋪子里面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巧不巧的是，平日里幾天都不見得有一位客人的鋪子，此時竟迎來了今日的第二位客人。
那是一位面黃肌瘦的公子，公子拿起一對小巧的籮筐，“喂，你這框子怎么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