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不由得輕輕上揚,快樂是會傳染的。突然,雷鳴般的響動蓋住了鶯歌笑語聲,一屋子的人都停,所有的目光都看過來,我的臉刷的一下紅到脖子上。她們呆愣了會,繼而又扭笑成一團。
末景對身著粉色衣裳的侍女春兒吩咐道:“春兒,勞駕你準備些食物送進來,姑娘想必是餓了?!贝簝好蜃燧p笑,姿態(tài)優(yōu)雅地退了下去。一提及美食,我不由得雙眼一亮,但仍舊努力保持著一副文靜端莊的模樣。
不多時,春兒手捧著精美的食盒,輕快地閃了進來,遠遠就聞到那一股令人垂涎的飯菜香味,我眼巴巴看著頓時口齒生津。幾位小女孩,嬉笑著合力移開床畔那座龐大的屏風,仿佛揭開了晨曦的序幕。瞬時,溫婉的日光透過雕花窗欞,慷慨地灑滿屋內的每一寸空間,留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為房間平添了幾分生機與暖意。
那一條條輕如鴻毛,薄如蟬翼的紗幔,無風悠然自起舞,絲絲縷縷交織在一起,如同輕繞的云煙,又似迷離的幻境,美得竟讓我失了神。我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移向房間的其他角落,這一瞥幾乎讓我驚魂失守,“這,這里真的是臥室嗎?……”我雙目圓瞪,滿是難以置信。
面對著眼前這個廣闊的空間,竟足足有近兩百平方米,而這僅是作為一間臥室使用,怎能不令人瞠目結舌?室內陳設之簡約,除了少數幾件不可或缺的物品外,別無多余之物,盡顯極致的樸素與空曠之美。
光可鑒人的漆黑大理石地面,猶如一面深邃的鏡面,完美映照出上方精雕細琢、圖案繁復的屋頂,每一處細節(jié)都被細膩地投射在腳下,宛如另一片顛倒的微觀世界。四壁皆由沉穩(wěn)的黑木精心鋪設,色澤統(tǒng)一,雕琢別具,木質清香濃郁撲鼻,令人心身愉暢,恍如置身幽林之中。
“我能參觀一下這房間么?”
還未等她們回復,便呆愣地從床上摸索著下來,就在一腳踏空的瞬間,幸虧被幾位女孩以眼疾手快地速度攙扶住,這才避免了尷尬地摔個狗啃泥,她們同樣呆愣愣地看著我,一臉的驚訝與不解,那表情和我心中的困惑不謀而合,滿是難以置信的好奇。
漆墨般的大理石,涼而不冰,我光著腳四處打量著,若大的空間更顯得自己的微不足道,然而,我卻鐘情于這種空曠的感受,特別是當一切都干凈得近乎無瑕,仿佛連空氣都帶著清新,若不是少了只胳膊,我敢在她們注視下輕松翻幾個跟頭,享受那份自由與不羈。但若論及臥室,這樣的布局卻又不合我意,私密領域,我還是偏愛那緊湊而溫馨的格局,讓人感到被安全和溫暖包圍。
一道道耀眼的光芒穿透了那層輕盈飄渺的紗幔,宛如天際最璀璨的星辰指引。當我小心翼翼地撥開那層薄紗時,眼前的景象再度讓我的心臟猛地一跳,震撼之余,只剩下無言的驚嘆。
這座建筑的獨特之處,在于其內部空間構形宛如一尊巨大的筒狀天井,自下而上,直貫云霄,估測高度不下數十米,其間彌漫著一股透骨的陰寒之氣,仿佛能直接穿透衣物,冷冽直抵心扉。四周墻壁之上,匠心獨運地嵌入了各式黑木制的古董展示架,這些博古架不僅造型各異,更顯工藝之精妙絕倫。每一個架子上,無不滿滿當當地陳列著各類奇珍異寶,大小不一,形態(tài)各異——有的繁復細膩,精雕細琢;有的簡約質樸,不失大氣;更有甚者,或是流光溢彩,璀璨奪目;或則暗淡內斂,藏鋒于拙。此番景象,宛若一個微觀宇宙,包羅萬象,每一件展品都獨一無二,各具風華,這樣的壯觀與繁華,實非我這塵世俗人所能輕易想象,更勿論親歷目睹了。
我愣愣地佇立著,心中猛然被無盡的哀傷與痛楚所淹沒,淚水瞬間崩潰,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我蜷縮著身軀,緩緩彎下腰去,對自己的這種突如其來的強烈情感感到困惑不解,仿佛這一切都毫無緣由,莫名其妙地發(fā)生。
“姑娘!”耳畔響起一個細微卻關切的聲音,我緩緩側頭,發(fā)現幾個小腦袋好奇又擔憂地湊近我,她們天真無邪的臉龐上寫滿了不解,其中一只小手輕輕觸碰我臉頰上的淚珠,看了許久直至水跡消失。
“請問,這是哪里?”我恍然如夢境中猛然覺醒,疑惑地詢問道。
“姑娘,請莫要驚慌,來來,我們邊用膳邊細聊……”末景滿面歉意牽著我邁向桌案,那食盒中飄散出的飯菜香氣縈繞不散,又一次撩撥起了我的味蕾。
食盒呈寶塔造型,共有九層,頂部鑲嵌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約莫拇指大小,宛如點睛之筆,增添了幾分靈動與高貴。食盒體積嬌小別致,雕刻細膩,通體色澤深邃,宛如深夜之墨,沉穩(wěn)高雅。食盒四壁則巧妙地嵌入了五彩斑斕的小碎石,這些絢爛的石粒在幽黑的底色上更是熠熠生輝。
春兒對著食盒頂部鑲嵌的珠子用手指輕輕一點。那食盒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宛如一朵絢爛的花朵在靜謐中悠然綻放。它不急不緩地朝八個方向伸展其精致的層次,每展開一層,便顯露出更為細膩的結構——九個小格均勻分布于每一層,錯落有致。
在每小格里又各自放了不同食物,食物細碎袖珍,色彩斑斕,因體積過于細微,一時之間難以辨認其真實面目。雖是如此,但卻仍然散發(fā)著誘人的光澤,它們仿佛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而非供人食用的佳肴。我不由自主地抬眸,環(huán)視周圍那一圈女孩,她們的臉上無一不掛著驚異與贊嘆的神色,毋庸置疑她們與我一樣為此震撼。
春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輕巧地從發(fā)間摘下一枚精致的發(fā)簪,復又舉至那顆柔和發(fā)光的珠子前,輕輕一點。霎時間,那一個個錯落有致的小格子像蝴蝶般從食盒中脫離而去,眨眼間,只見各類佳肴,無論葷素,悠悠然自食盒中飄逸而出,輕盈降落在桌面上。而這案桌,似有靈性,隨著一道道菜肴的降臨不可思議地擴張開來,從容接納著每一份美味,直至八十一盤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每一盤皆是正常分量,盡數陳列其上。此時的景象,蔚為壯觀,令人嘆為觀止,原來臥室之廣闊,并非無故。
我們已退卻桌案數丈之遙,面對眾多菜肴,女孩們興奮至極,期待之色溢于言表,我與末景相視一笑,她再次拉著我入座,細心地為我添飯加菜。正當我準備舉箸品嘗時,猛然間發(fā)現女孩們只管含笑著我,并無用膳之意,我滿懷疑惑地望向末景,心想或許是餐桌上有著主賓之分,尊卑有序的習俗……
“姑娘,請安心享用,不必理會她們……”末景笨拙又別扭地用筷子戳了一塊斑駁金黃的東西送進我嘴里,“這可是塵世間的至味之寶,我們大公子特地跑塵世間為姑娘精心尋得而來,我們并非肉糜之身,無福消受……”我嚼著嘴里的臭豆腐,淚水滂沱,這熟悉的味道樸素又遙遠,心肺之尖,涌起陣陣別樣痛楚,渾身輕顫,不能自己,哆嗦著手,急不可耐地抓起手邊的食物,胡亂往嘴里送……深埋于記憶中的片段隨著淚水洶涌而至。
望著眼前豐盛的宴席,每一道菜肴都承載著家鄉(xiāng)的記憶,那些味道仿佛將我拉回了一個漸行漸遠的世界——我的故鄉(xiāng),一個許久未曾觸碰卻又深埋心底的地方。我邊哭邊吃,或坐、或站,或行走,直至雙腿無力,累癱在地。即使雙眼因淚水泛濫而紅腫干涸,內心那份深刻的傷痛卻依舊如利刃般鋒利,無法被疲憊所慰藉。
“春兒姐姐,這活死人為何又如此?她眼里流出來的又是何物?我們都不曾見過!”一個細小又壓抑的聲音,仿佛穿透了空間的薄霧,弱弱地從不遠處傳進我耳膜。
眼角的余光不經意間,捕捉到春兒正悄然無聲地朝著那群女孩,慌里忙張地急搖著手,生怕被我聽了去,下不了臺面,畢竟是被請來的客人,禮節(jié)與體面尤為重要,任何不當之舉都可能顯得失禮
我想見你家大公子,方便么?”我置女孩們不理,淚眼婆娑地看向一臉困惑的末景,心下已然有了清晰的方向。
聞此言,末景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瞬即恢復了常態(tài)。只見她輕輕抬手,一盤色澤斑斕、香氣撲鼻的美食便輕放在我的眼前。她輕聲細語,溫柔地道
“嗯,不急不急……姑娘先用膳,膳后我讓春兒陪你出去欣賞一番美景,您意下如何呢?”她以一句得體的話語恰到好處地作出了回應。
眼前這位末景,十七八歲的光景,美麗如同清晨的露珠,彎彎的柳眉,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細長的眼睛在眨動之間,透出一股聰明伶俐勁,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暈,一對嬌嫩欲滴的雙唇如帶水玫瑰。
在碰了一個軟釘子后,我默默低頭繼續(xù)吃著,心中泛起一陣凄涼。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這樣的時代,就連妖獸都能將人情世故演繹得淋漓盡致,而我,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活了大半輩子,卻似乎仍未參透其精髓……
窗外,陽光猶如細絲般溫柔地灑落,柔和明媚。春兒輕手輕腳地將餐桌上剩余的佳肴細心歸置到精致的食盒中,熟練嫻靜。隨后,她又領著一群女孩們,步伐輕盈,仿佛春風中搖曳的柳絮,悄然無息地退出了房間。
“姑娘……”末景的聲音在背后輕輕響起。我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繼續(xù)邁步向前,朝著陽光最為燦爛的方向行進。那露臺的護欄設計得頗為巧妙,雖低矮得僅及小腿,卻每一根柱子都顯得既粗壯又雕琢精美。
“雖不知,他們邀請我前來的真正意圖,但如此盛情款待,想必不至于對我心存惡意。,既然這小妮子不想讓我見她的大公子,可我葉南飛豈是遇阻即退之人?無需急于一時,我定能找到合適的時機,去見這位目前看來有可能幫助我回家的人!有希望總是有盼頭的嘛!”想到這里,我驀然轉身,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末景見此景時似乎有些愕然,但很快便恢復了常態(tài),邁開步伐向我走近了幾步。
“姑娘,可否要小憩片刻?”她見我搖頭,隨即提議,“那下去四處走走否?”我聞言探身向外望去,方知自己身處高樓之上,足有四五層。我沉吟了片刻,搖著頭向著剛才的筒子樓走去,決定再次體驗那股莫名而強烈的情感沖擊,再分辨分辨兩種不同的心痛究竟有何異同之處。
“姑娘----請留步!”末景急急攔住了去路。
“陀·窠妖靈之氣太過于強盛,而你身為凡人肉身,又喪失兩魂,留在那里對你極為不利,萬一有個閃失……被滄溟神侍責罰于倒還算是小事,要是惹了大公子不開心,那才是罪過呢……”
“你們大公子比滄溟神侍還兇惡殘暴么?他會怎樣對你們?”見末景如此這般描述,我不禁有些尷尬,不便再挪動半步。此時,春兒引領著一眾女孩,手上捧著各式各樣、色彩斑斕的水果,依次進入房間,她們將這些水果精心排列在桌面上,瞬間,整個房間彌漫開一股清新甘甜的氣息。
“這些都是我家大公子特地從塵世間精心為你挑選而來,望姑娘能盡享其味!”一個嘴角還殘留著菜漬的女孩,眼巴巴望著案桌?!懊鎸γ朗痴l能抵擋得了誘惑呢,又何況是女生?想必是我剛剛的失態(tài),嚇著她們了……唉,真是失禮之至!“
“啊——居然還有榴蓮哎!”當看到案桌上那個渾身長滿刺的大家伙,驚訝的程度大概堪比魯濱遜初見未知島嶼時的震撼吧,我?guī)缀跏秋w奔而去。見此情景,眾人見狀便紛紛聚攏,隨著我的手勢和指示,春兒小心翼翼地剖開了榴蓮,剎那間,一股獨特且難以抗拒的馥郁香氣溢散開來,引得眾人不自覺地吞咽著口水,展現出榴蓮無可比擬的魅力。我感激地看向春兒替我剝殼取肉之勞。
為了彌補先前的失禮,我故作矜持,坐在案桌前不動聲色。不出所料,那群小女孩的好奇心似乎已達到頂點,她們目光中閃爍著迫不及待的光芒,幾乎能感覺到她們那股壓抑不住的興奮,連哈喇子都快滴到地面之上了,“來吧,讓我們一起托著大公子的福,好好盡享其味,也讓我這個窮鬼見見世面……哎———若是大家都不動手,那我也不獨享了……如果大公子將來責怪,一切責任由我獨自承擔,就說是我執(zhí)意要求你們遵從……”語畢,我悠然地倚臥在黑亮的大理石上,姿態(tài)閑適。
此話一出,氛圍便熱鬧了起來,本就是一些活潑可愛之人,哪還顧得上其他,紛紛圍攏上來,開始暢快享用美食,“你們兩位小姐姐怎么說?”我順勢將目光轉向末景和春兒。她們相視一笑,隨即便坐了下來。見狀,我滿意地拿起一塊榴蓮,細細品嘗起來。
“你們可曾知曉,滄溟神侍邀我至此的真正意圖?據他言說,乃是受滄溟帝之命尋覓于我,既未詳述所為何事,又不曾露面親自相告……”我邊說邊不經意地觀察著她們的反應,話語中帶著一絲微妙的探尋。
“實不相瞞,我們也都一無所知。那天,滄溟神侍將你從那個小小的水球中抱出來,交到我們手中,只留下了一句‘好好照顧’,便轉身離去了……”末景邊吃邊說,語氣中帶著一絲云淡風輕。
“末景姐姐所言極是,實際上,我們早已有所預感,近日內必有貴客造訪百里府郡。果不其然,沒過幾日,姑娘您就翩然而至了……”春兒腮幫子鼓鼓的,粉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捂著嘴,生怕嘴里滿滿的食物會不小心掉落出來
“早已有所預感?為啥?”我下意識,兩眼四處張望搜尋,這時,一塊絲滑的織物悄然遞了過來,它看起來輕柔而細膩,我將手伸了過去,沒想到那織物竟異常神奇,一接觸我黏膩的手掌,就仿佛有無形的清泉流過,瞬間,手上的污漬消失得無影無蹤,卻絲毫沒有半點水氣。
“這是鮫綃!”春兒像是洞察了我的心思,輕巧地從那女孩手中接過那片織物,轉而溫柔地拭去我嘴角的污漬。“姑娘你看,這屋里所有的織品,乃至我們身上穿著的衣物,無一不是用珍貴的鮫綃織就……”
“大公子一出關,身體尚在康復之中,便迫不及待踏足塵世,歸來后立即命人前往鮫族,采辦上等鮫綃,織就這些前所未聞、前所未見……姑娘所用之物,因此,我們推測,近日內必定會有貴賓造訪……”一名女孩邊說邊往嘴里送了一粒果子,搶先回答道。
我瞥見床上堆滿的被褥與被單,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一絲溫暖。
“你們大公子為人如此溫文爾雅,就連我這個陌生人也這般熱情,你們自不必說了,來來來,你們繼續(xù)盡情享用……”我不自覺地打了個飽嗝,隨即站起身來。景末見狀,也隨之起立,“姑娘要休憩么?”我擺了擺手,徑直向陀·窠走去,出乎意料,這一次她沒有出言阻攔,只是靜靜地尾隨在我身后。
“這里就是藏寶閣嗎?”我望著眼前那座雄偉壯觀、氣場逼人的博古架,心雖依然泛起難以名狀的痛楚,但卻已不再像先前那樣情緒失控。
“這……罕見之瑰寶,其價值也定然難以估量吧!”我嘴里嘟囔著,目光流轉,上下貫注,驚嘆于眼前眾多的奇珍異寶,這每一件皆是無價之寶,價值連城。
“稀世之珍寶?姑娘,在這陀·窠里,并無有什么珍貴的寶藏!”景未望著我,臉上滿是困惑,顯然無法領會我的意思。
“這藏寶閣叫陀·窠嗎?那上面擺放的不是奇珍異寶那會是……?”我指向那座氣勢恢宏的博古架詢問道。
“沒錯,在陀·窠的每一個格子里,都精心陳列著靈骨。它們來自不同的妖獸,各異的修為、性格與品性,從而形成的靈骨也是形態(tài)萬千,各不相同。但它們有一個共通點——無一不是我家大公子手下的敗將?!本拔措m說得輕描淡寫,但言辭間流露出的驕傲與自豪,如同潛流般在她臉上粼粼閃爍,難以掩飾。
“靈骨?可是,一旦靈骨被取出,妖獸不旦會喪失畢生的神力與靈力,更為悲哀的是,它們將喪失修行為妖道或獸道的可能性,永遠淪為低等的牲畜道,供有能力者捕食吞噬。”
“姑娘怎會知曉這些?”景未愕然道。
我同為一驚,生怕自己說漏了嘴,便支吾著回答:“我,我道聽途說的……如若你不介意,可否再多告訴我一些?”冷不丁被她一問,倒尷尬的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覺地四處張望,眼神飄忽不定,這時才意識到寬敞的房間里只剩下了我和景未,那些女孩們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開。
她略微沉思,便緩緩啟唇。
“我們的靈骨自母體之中便已開始鑄就,母體的強盛直接決定了胎兒之中靈骨的茁壯程度。我們會在母胎中汲取其靈力與神力,早早開啟了修行之道,待落地之時,已是修為匪淺了,靈神之力相較于其他妖獸而言,已然超凡。不同妖獸降世的時辰也各不相同,有的歷經幾十萬年的漫長孕育,有的僅需一兩天便能成型,更有甚者,僅僅幾個時辰,便能迎接世間的第一縷光芒……當然,孕育期越短暫,往往意味著母體的神靈力較為薄弱。這樣的母體難以用自己充沛的神靈力去充分滋養(yǎng)腹中胎兒的靈骨,迫使它們提早分娩以確保自身的性命。而這些早早降生的妖獸幼兒,若缺乏足夠的保護與滋養(yǎng),很可能會淪為更強悍的大妖獸的食物,命運多舛?!?p> 我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景未,生怕漏了一字半句。
“確切地說,靈骨對于妖獸而言是修行的根本至寶,是存儲與轉化神靈氣的關鍵所在,還蘊含著它們獨有的血脈之力。唯有擁有了靈骨,它們方能汲取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就能凝練出至高的靈丹——那是妖獸體內靈力濃縮的內丹,對妖獸的修為有著極大的助益,甚至能夠引發(fā)體質的根本性變化——由自己的喜好變幻出不同的形體?!本拔次⑽⒁恍Γ嘎冻鲆唤z神秘。
“假如妖獸的內丹——也就是它們的靈丹被奪取后,又會發(fā)生什么情況呢?”我禁不住好奇地脫口而出。
“嗯---靈丹被奪取后妖獸所有的神靈之力皆化為烏有。若靈骨尚存而失了靈丹倒還能重新修煉,若靈骨不在,連重修的機會都沒有……然而,妖有妖道,獸有獸行,都有其生存之道,強行奪取靈丹、抽取靈骨,終不為天地所容之事,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
“噢----原是如此-----!”我終于把靈丹與靈骨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理順了!望著陀·窠那龐大無比的規(guī)模,這得有多少妖獸的修行在這里戛然而止。由此可見,這大公子性情不僅是殘暴乖戾,而且還是一位超級變態(tài)扭曲的收藏家——他的喜好,竟是構筑在他人的生死存亡之上,這種近乎病態(tài)的癖好,實乃駭人聽聞。
我倚墻而坐,心中的痛楚猶如細流匯聚,變得清晰分明——竟然是憐憫之痛。我深知這份憐憫之痛絕非源于我的內心深處,而是另外一個人的情感沖擊——塵緣宿引,她還未離去,只是她在我體內隱藏得更深更隱秘,我如此這般假想著,若非如此,我無法尋得任何理由來解釋這突如其來、莫名卻又真切的感受。
“姑娘——我們離開此處!去休憩片刻,可好!”景未彎下腰,眼中的憂慮顯而易見。我恍然大悟,她寧愿面對滄溟神侍的責難,也不愿意目睹大公子動怒的情景……無論何人面對此事,皆難掩內心恐懼,抽離靈骨,較之直接隕命,更為酷烈,殘忍非常。
望著景末那稚氣未脫的小臉,從她的言辭間可以捕捉到她對大公子情感的復雜糾葛。一方面,她對他懷有深深的自豪感,是她心中的光芒,是她前行的道路;但另一方面,那難以言喻的畏懼也縈繞于她的心頭。
盡管我的心頭仍纏繞著眾多疑惑與不解,但此刻卻了無生趣想再去刨根問底。在景未的攙扶下,我緩緩邁向那寬大的床榻,每一步都顯得如此沉重。突然,一縷清冷的夜風透過窗欞拂面而來,我不由打了一個寒噤。抬眼望向窗外,只見夜空如繪,星辰點點,已然鋪滿了整個天幕,月色如細雨般悄然流淌傾灑,四周沉浸于寧靜之中。
“春兒---”景末連呼數聲后,才見她匆匆趕來,步伐慌忙。
“已是夜涼如水,為何還不掌明珠?”景末見春兒只身前來,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悅,“其他人呢?都跑哪里去了……”
“景末姐姐,我這就掌上明珠……”言畢,春兒玉指輕揚,霎時,幽暗空曠的房間變得明亮而柔和。原是,無數拳頭大小的燈珠交錯著鑲嵌于深色大理石之下,此刻都紛紛亮起,猶如點點繁星,璀璨奪目,光彩熠熠。而在床架頂端,更是巧妙地鑲嵌了幾顆更為碩大的燈珠,越發(fā)將整個空間映照得溫馨而高貴。
“景末姐姐,望您勿要責備。我們在從大公子處趕來的途中,意外遇到了比尸姐姐……她提說,三公主那里人手緊缺,情勢緊急,我尚未來得及向您稟報請示,她便已將所有女孩帶往那邊了……”
“比尸?”景末沉吟了片刻,猛然驚呼出聲。
“春兒,你糊涂了么,三公主現身于虺渚,那里與我們相隔何止千山萬水,更何況,她們虺族勢力龐大,族人繁盛興旺,哪能跑我們這里來借人了……”
“啊----!”春兒聞言兩眼發(fā)直,頹然倒地。